苏如意爬完惊鸿宫高高的台阶之后,就看见惊鸿已经和月流离坐在远处下棋品茶了。苏如意手扶住璧雕气喘吁吁,一口气没上来,满脑子只有两人的眉来眼去,惊鸿眼角含笑,倒是一派真情泛滥,月流离斜插入鬓的眉毛也微微挑着,看样子也是满心欢愉。
苏如意忍不住咬牙暗骂:“狗男女啊!”
苏如意本着承担一切的态度而来,却不想看见了这般情景,顿时把方才的想法抛到脑后,她十分郁闷地踏进惊鸿宫,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倾听两人有说有笑,静静享受不被理会的孤立。大约过了三盏茶时刻,终究受不了孤立的苏如意捏着喉咙有意地咳嗽两声,惊鸿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向苏如意招手:“怎么才到?乖,过来。”
苏如意两眼一翻:“仙君,我早就在这了。”
惊鸿扬嘴一笑:“是吗?你走两步,靠近本座一些……”
苏如意乖乖地走了两步,结果一个不慎,直接被脚下台阶绊倒,重重地摔在惊鸿的怀里。惊鸿一把揽过她温热的身子,伸手就抬起她的下巴,脸带笑意:“本座早说她走路不看路的,她在这台阶上摔了不知多少次了,本座要平了这台阶才好。”
月流离看了苏如意一眼,捻起棋子落于棋盘上:“见识过了。”
苏如意本来一脸挫败,听到惊鸿的话之后,顿时一脸兴奋和期待,那该死的台阶,早该平了,还有门口那高高的门槛,以及那数以千计的长台阶,最好一次性全平了……
数年前,刚到天界时,神器库那高高的门槛让苏如意摔个四脚朝天,引得众神器原形毕露、哈哈大笑,至此后,苏如意算是和门槛结仇了,没事时就蹲在那,手上拿着一把锯子,慢慢地对门槛下手,皇天不负有心人,门槛最后算是被锯除了,不过苏如意从此悲剧了。
一到夜里,关上大门怎么也挡不住从下面漏进来的冷风,众神器化作原型睡觉去了,唯有化不成琥珀的苏如意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好冷,好冷啊。”如此数天之后,苏如意冷怕了,半夜三更偷偷跑去某地,砍了一株蓝楹树拖回神器库,让凤凰用火灵去了湿气,几经打磨,总算勉强地把门槛补上了。
后来,苏如意“砍木补门”事迹自然传遍了仙界,成了笑柄,都说神器库来了一位没脑子没法力的司神,专做搬石头砸脚的事,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想来苏如意的坏名声,该是从那个不理智的决定开始吧。
惊鸿捏着苏如意笑得合不上嘴的下巴,轻轻拍了两下问道:“想什么呢笑成这样,本座只是开开玩笑,你当真了?”
月流离低沉的声音传来:“惊鸿兄,我看你是该平了这台阶……”
惊鸿眯起眼睛,反问月流离:“何出此言?”
月流离呵呵轻笑:“没了台阶,又不懂仙法,只能站在下面干着急,想想就很好玩。”
惊鸿颇有兴趣地望着座前数道台阶,想象着苏如意挫败模样,玩味顿起。
苏如意终于有了其他反应,瞪了月流离一眼,暗骂果然变态,言下之意,难不成惊鸿宫的数千台阶,是为苏如意一人而砌成?
惊鸿颔首附和:“这个主意甚好,甚好。”
月流离淡淡一笑:“那就考虑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答如流,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
苏如意几次欲挣扎起身,都被惊鸿顺手按下,最后苏如意干脆趁机占点惊鸿的便宜,环住他的腰找个合适的位置微眯着眼昏昏欲睡,耳边环绕着两人的言语,越听越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苏如意干脆闭上眼睛要沉沉睡去,岂料,惊鸿先一步捏住她鼻子。
苏如意呼吸顿窒,被迫张口睁眼,惊鸿近在眼前,只见他微微扬起嘴角,浮出的是玩味的笑容。
“你没什么要交代的吗?”
“交代?”苏如意想了一下,“你们继续眉来眼去,奸情什么的,我没看到!”
惊鸿一愣,顿时气结,颇有些失态反问:“奸情?”
月流离一口茶喷了出来,落满棋盘,点点滴滴,恶心得倒人胃口。惊鸿嫌恶地微转身子,顺着苏如意的话语问下去:“看到了该如何?嗯?”
“自插双目谢罪。”苏如意信誓旦旦地说,惊鸿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月流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可爱。”
苏如意再次瞪了月流离一眼,神情十分鄙视,似要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月流离身子一抖,顿感阵阵冷战。
“好冷,怎么阴风阵阵。”
月流离眯起眼睛坦然对上苏如意的双眼,碧色眸子中闪着光芒。月流离丝毫不在意苏如意的鄙视眼神,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正在喷薄而出。
惊鸿抬头看了月流离一眼,月流离眼神专注地望着这边,眸光所到之处,竟是……惊鸿暗自冷笑,凝视怀中的人,微张的红唇,明亮的星眸,一股幽香热气沁人心肺,惊鸿玩味顿起,忽然温柔问及:“你喜欢我?”
苏如意显然愣住了,许久之后,她脑袋深埋在惊鸿的怀里,害羞地“嗯”了一声,说她没用也罢,说她丢脸也好,她算是栽在惊鸿手里了,她就是喜欢惊鸿,喜欢到脑袋发热失去理智。
惊鸿十分满意苏如意的举措,摆正她的脑袋,让她再次与自己对视,惊鸿俯下头去,一吻落在她的唇上,霸烈得不容拒绝:“这是奖励。”
钩住她的舌头,惊鸿倒是用心地吻住她,唇舌交缠间不留余缝,却又仿佛做戏般,故意无视坐在对面一脸阴寒的月流离,吻得忘乎所以。许久之后,苏如意被吻得气喘吁吁,满脸羞色,惊鸿却一脸平静、毫无动情。
月流离这时猛然站起,指着互相搂抱的两人,气急怒骂惊鸿:“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要不要脸?”
“你看重脸面那种东西?嫉妒了?”惊鸿冷笑,抱紧仍在喘息的苏如意,“那日殿上你的作为,以为没人知道吗?本座奉劝你适可而止。”
微妙的警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苏如意没有明白过来,月流离却是知道惊鸿说的是什么,月流离看了苏如意一眼,而后愤怒甩袖:“看不下去了,告辞!”
“不送!”
月流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苏如意道:“如意,刚才没有骂你,我走了。”
苏如意彻底愣在当场,月流离想来是妒忌得错乱了,连惊鸿都莫名一笑。
“月流离胆子不小,你可别学他。”
月流离走后,惊鸿彻底放开了苏如意,苏如意跌坐在地。惊鸿脸上的温柔随着月流离的离开而瞬间消失,换上一脸冰冷,仿佛刚才的温存已成过眼云烟。苏如意有些忐忑,惊鸿吻自己,竟然是为做戏给月流离看,他对月流离真的……动心了吗?
苏如意试探轻唤:“仙君?”
“跪好。”
惊鸿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在宝座之上,满脸冰冷和威严。苏如意兢兢战战走过去跪在惊鸿脚前,瞥见放在他旁边的一片金羽,正是凤凰背上的尊贵羽毛。金羽连着火灵之息,此刻却散发着微弱光芒,越发有减淡之势,正逐渐和凤凰失去牵引,如此看来,凤凰此时安全离开仙界了,苏如意暗自松了一口气。
惊鸿拿起那片金羽,漫不经心地问:“可认得此物?”
苏如意点点头:“有些熟悉。”
惊鸿冷笑,脚尖抬起苏如意的下颌:“只是有些熟悉?要我提醒你?”
“不用,不用。”苏如意脑袋晃得更勤了,一副了然,“这不正是凤凰的羽毛吗,最近他在褪毛,仙君知道吧,鸟类都会褪毛的,晨间才弄得满地都是,没想到大风一刮,到处乱飞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苏如意一抖长袖,从长袖里飘出数根金羽,顿时纷飞满地,令人眼花缭乱、混淆难辨。
“苏如意。”
惊鸿翻手挥开周遭金羽,脸上已见怒色:“你最好给本座交代清楚!否则,饶不了你。”
苏如意身子一抖,连忙解释:“如仙君所见,凤凰拿了羽毛逢人就送,这些全是他塞给我的,真是死不要脸,我说了他几句,他就发脾气……离家出走了。”
“什么?”
惊鸿赫然站起,瞬间煞气逼人,凤凰夜闯惊鸿宫,能以数招近身惊鸿,抢走腰佩琥珀,可见功力不低,火族凤凰对于惊鸿是一个变数,苏如意宁愿得罪惊鸿,也要冒险为凤凰开脱,如此一来,惊鸿的脸色更加不善了。
惊鸿眯起眼睛,围着苏如意走了两圈,而后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冷道:“混账!胆子大了,想要摆脱本座吗?”
苏如意两鬓乌发轻落于身前,一股只属于惊鸿的冰凉气息扑来。苏如意深呼一口气,既贪恋这熟悉的气息,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畏惧,苏如意矛盾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惊鸿用力捏紧她的下颚,苏如意嘴唇被迫张开,露出一排编贝牙齿。
“这张嘴会骗人了,是拔掉一口牙,还是剪掉舌头比较好?这双眼睛灿如星辰,却学会睁眼说瞎话了,剜掉如何?”
闻言心惊,苏如意后怕地望着眼前如恶魔的人,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
惊鸿却是对视冷笑:“现在才知道怕了?”一把甩开苏如意,惊鸿嫌恶地擦擦手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仙君,是我的错。”苏如意不敢再惹怒惊鸿,连忙认错,她挺直了背跪在地上等候惊鸿的惩罚,赶走凤凰她不悔,如今要算账就算吧。“我认罚,只求仙君放过凤凰,他年少无知,出了仙界,绝不会再做出不利仙君的举动。”
“胆大妄为,罚有用吗?”
“关禁闭也可以。”
苏如意诚心回答,看见惊鸿眉头皱起,连忙又说:“加三十鞭。”
“倒是怕了。凤凰他抢走什么你不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不悔。”
苏如意弱弱地答着,总有些东西不能妥协。惊鸿冷嗤一声:“你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也不需要知道了。这次不能轻饶你,就罚你‘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吧。”
苏如意愣住:“什么?”
惊鸿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像是开着一个恶劣玩笑:“听清了,就是本座要你做个瞎子哑子。”
话音刚落,顿时一股灵息打在苏如意的脑门上,她脑里轰然炸开,只一瞬间,天昏地暗,满室寂静,苏如意再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不出任何话来,惊鸿弹指之间,她便成了又瞎又哑的废物了。
“……”
无声的叹息,苏如意压抑不住心底的惊慌,立即抱住惊鸿的大腿,仿佛大海中的孤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惊鸿玩味地看着惊慌却平静的苏如意,瓷娃娃般脆弱又空洞的眼神,不会违逆主意的提线木偶,仿佛生来就注定如此,难逃他的掌控,是圆是扁,飞翔或坠落,皆由他水惊鸿来任意揉捏。
惊鸿扶起苏如意,犹如棋手与棋子之间无形的枷锁,惊鸿之霸道与专制,在苏如意身上更加淋漓尽致:“以前太宠你了,让你有些得意了,本座想做的事,不要插手!这次惩戒,就算是维护凤凰的代价吧!只要听话,本座不会委屈你。”
最后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句,倒又显得惊鸿宽宏大度,从来都是给一鞭子再给一个甜枣。苏如意张着嘴,什么声音也没有。
惊鸿牵着苏如意来到惊鸿宫殿外,放开了苏如意,手指一望甚远的长阶说着:“这三千台阶,确实为你而砌,自己回去吧。”
苏如意瞬间失去了方向,摸索了许久才微靠在栏杆上。惊鸿的气息逼近,苏如意身形一抖,不顾一切地往前踏了一步避开惊鸿,她一手扶住水晶栏杆,慢慢地沿着栏杆,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步法之间,惊悚之处,竟是差点倒头往下栽,好在苏如意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数次逃过踩空危险,却是步步惊悬,直至大半天之后,苏如意总算有惊无险地下了台阶。
只是十分狼狈,连脚下鞋子也不知丢到何处,十指慢慢磨得渗出血丝。
苏如意怅然叹气,心中徒留叹气和伤感。
“丢脸的样子总被他看见,不想活了。”
此时台阶之上,惊鸿并未离去,而是负手而立,胸口微微作痛,凤凰一掌果然不可小觑。惊鸿看着苏如意一步一步远离他的视线,看着她倔强地走完三千台阶,不服软的棱角久磨不消,惊鸿眼角是藏不住的冷酷冰寒。
“不懂服软的猫儿,惨得连鞋子都丢了,狼狈得教本座心都痛了。”
“惊鸿,你动心了……”
方才离开的月流离重新出现在惊鸿背后,一同望着苏如意跌跌撞撞的身影。
惊鸿转头给了月流离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本座的心,岂是你能揣摩?”
说罢,惊鸿转身下了台阶,留下一地冰凉气息。
台阶之下,苏如意彻底失去了方向,她茫然地坐在台阶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从未觉得过得如此漫长,简直是度日如年。天色暗沉下来,苏如意竟倚在栏杆上浅眠,静得令人遗忘她的存在,从未有人想过她已是废人一个,此刻的苏如意,优雅得像没事似的。
“及卿,快来把我领回去吧,不然又要丢你们的脸了。”
苏如意此刻特别想念温及卿,想到及卿已变回妖玉,苏如意又一阵伤感。如果他没有受伤,温及卿就是她的眼睛。只是时至今日,再多如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苏如意只能退而祈求神器库能把她认领回去,不管是谁都好。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慢慢靠近苏如意,手上拿着一双红色鞋子,在苏如意面前半跪下来。瞬间迫近的强大气场,一阵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谁?及卿,是你吗?!”
苏如意心中呼唤,脸上掩盖不住欣喜,却不料她左脚被一双手托起,突然的接触让她受惊般往后缩去,欲出声而无声,只能空洞地望着前方,挣脱不开禁锢脚上的陌生力量。触手所及之处,是凉如水的黑夜,耳边拂过清风,没有任何人声,只有天地寂静,他不是温及卿,温及卿不会让她感到寒冷冰凉,温及卿还在沉睡。
来人是谁?
等了许久,气氛更加诡异寂静,苏如意自嘲地笑了。
“真倒霉。”
在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面前如此失态,苏如意不甘地闭上双眼,尽管弱小而卑微,却努力保持优雅,奈何苏如意到底是恐惧的,一句话不说便能令她心防崩溃。原因在于,苏如意曾经被埋在黄土之中无数岁月,那时周围黑暗无声,冰冷侵袭灵魂,无论睁眼闭眼都是无法解脱的压抑。
“不要回到土里,有眼睛和没眼睛都一样,我不要……”
苏如意受制于人寸步难行,她难以挣脱脚腕上不容拒绝的霸道扯力,只是喘着粗气凝视前方,不难想象惊慌的样子已全部落入对方眼里,那么一瞬间,苏如意害怕就这样被伤害了。
只是,对方的动作出乎意料,到头来竟是帮她穿鞋子。
苏如意清楚地感觉到左脚刚套完鞋子,另一只脚随即被托起,轻轻揉捏数下,抚摸着她弓起的足踝,搔弄着她的脚底,指尖灵动戏耍,所到之处,引起阵阵战栗。
苏如意脸色铁青,瞬间明白她遇到轻浮的神仙了。
就在苏如意想着如何脱身之时,对方似乎玩够了,帮她完全套上鞋子。
苏如意松了一口气,但一想起目前的处境,一股恶气渐渐憋在心中,最后越想越不服气,心中怒骂:“你也不是好东西!差点被你吓死!”
心下却又庆幸,来人没有给她冰凉的刀子,苏如意不再心慌,借力狠狠地踹了来人一脚,不料刚出脚就被一双手禁锢住,手臂主人顺势往上爬,一声闷响,不费吹灰之力苏如意便被死死压在台阶之上。
“滚开!”
说不出口的二字,苏如意彻底被缚陌生人身下,她此刻十分被动,双眉紧紧皱起,正要奋力推脱,只一瞬间冰凉手指在她唇上划过,熟悉的气味,跳舞般戏谑,有意无意滑过舌头,轻易挑起一阵火辣。在此高挑的手法下,苏如意变得有心无力,挣脱无望。
苏如意面颊发热,脑袋尴尬地扭向一边,想要躲避肆无忌惮的手指——终究意图被识破,脑袋立即被掰正,再喘一口气时,一股温热的气息随之逼近口鼻。就在她以为对方口唇要欺上来时,温热的气息却从鼻端往上移,最后落在她的额头上。
一个浅浅又重重的亲吻,苏如意彻彻底底愣了,只觉他粗重喘气的声音,与她的心跳渐渐地重叠一起,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苏如意回过神来伸手欲触碰对方,冰凉而毫无瑕疵的触感,苏如意一时忘了缩回手,心中百转千回,竟然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脖子。苏如意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失去焦距的眼神隐约焦虑,患得患失的情感无法掩饰地流淌出来。
“是你吗……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对方仍然没有声音,苏如意只觉他又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吻,苏如意迅速抓住他的手,忘情地与他掌心相触相贴,十指紧紧交缠,仿佛他们早已禁锢彼此。
夜色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凝视着怀里安心睡去的女子,安然的神态是全然的信任,白衣男子手摸着女子的嘴唇笑得玩味。
“看够了吗?”
暗色中回头冷笑的正是傲天的仙君,冰凉而淡薄的眸子隐于微光中,散发出令人胆战的幽寒,只要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男子,便能一眼认出那正是惊鸿宫最高者——水惊鸿。
“这就是你拴住她的方式,从来都是鞭子和宠溺,从凤凰族地唤醒她开始,你就剥夺她的一切,你折断了她的翅膀,她本该是翱翔九天的公主,你好狠的心……”
月流离面露不甘现身惊鸿身后,惊鸿怀里的苏如意正深陷梦魇。
“山鬼早已灭族,她是我的骨血养成,我会慢慢调教她,此事你无须插手,更不要有其他念想。”
月流离沉默不语,他知道苏如意背负着什么,也明白此人独一无二,若说没有嚣想,那是自欺欺人。
“我与她,绝无可能。”
“明白就好。”
惊鸿低头久久凝视贴在他胸膛上的小脸,而后纵情在她眉间一吻,此刻他神情复杂得令人莫名,非爱非恋更非情,更似一场宿命与束缚,牢牢将他们绑在一起。
这都是表面维持的纽带。
教养多年的苏如意,一副无心模样却生着多情的心肝,哪怕深陷梦魇也是丽色绝伦眉藏坚韧,散发的风采独一无二,惊鸿自负地认为,这些风采全是他的杰作,苏如意确实需要鞭子和宠溺,才能为己所用,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惊鸿也不会给她机会离开,他要做的才刚刚开始。
“你如何才能放了她?”
从一开始,月流离就明白,只要惊鸿一句话,勾勾手指头,苏如意就会像哈巴狗一样缠上。
“不放。”
惊鸿绚烂一笑,表情竟是以往没有的恶劣语气:“想告知她真相?你还不够格。”
月流离顿感一阵寒冷。惊鸿说到做到,从来只有狠绝,没有柔情,苏如意对于惊鸿只是玩弄的棋子,惊鸿谈不上真正动心,一如方才的主仆游戏,他可以肆意欺负苏如意,却不肯温柔待她。
“我岂会那般愚蠢?”
“送她回去吧。”
一句淡淡话语,月流离接过惊鸿怀中的苏如意,转身离开。
……
次日苏如意醒来时,手掌疼痛不复,擦伤已然痊愈,身下的是柔软锦被,尽管看不见她却明白自己回了神器库,脑中闪现出昨日之事,眼前满满的都是那道暗色身影,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她放开了所有矜持,与之抵死相拥,那个虽轻似重的亲吻……到底是梦,还是真有其事?
这时一声推门声,石无双推门而入。苏如意摸索着下了床,到了案几前,用手指蘸了水,在宣纸上画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昨夜谁送我回来?是不是惊鸿?”
“你想得美,惊鸿看不上你。”
苏如意有些失望:“哦,我想也是。”
石无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昨夜我坐在你面前看了你一夜,想了一夜,你都没发现我。看来你真的看不见了,为凤凰值得吗?”
苏如意微愣,拉起石无双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三个字:“我没瞎。”
石无双大笑:“哈哈,还逞强,字都写歪了,以后我可以欺负你了?”
苏如意咧嘴一笑,丝毫不在乎写出的字会有多丑,抛弃昨日的狼狈不堪,如今又一副自负模样,轻易又挥指写下:“别打岔,昨夜谁来过了?”
“就你了,没别人。眼力不好还跳窗,你敢走正门吗?”石无双语带责怪,拉着她来到窗前,让她摸着窗沿上的印记,“哪,你踩的……”转身来到满是碎裂瓷片的茶几旁,“你撞碎的……”又来到一处角落,伸脚踢了踢滚在一旁的铜盆,“你踢的……”
石无双忽然不语,苏如意着急地在她掌心写:“什么?”
石无双深呼一口气:“夜壶,凤凰御用。”
苏如意手指顿了下,而后叹气,写了几个大字。
“石妖你一女子怎么什么都说……”
石无双疑惑地望着她:“???”
许久之后,苏如意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毫无心机的女妖,她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石妖,到底谁送我回来的?”
石无双低下头默默地说:“是月流离。他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
月流离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如意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显然是珍珠又和谁打起来了,苏如意心急,石无双这才说道:“先别去,让他们打去,真精彩。”
“珍珠和谁在对打,好像很激烈。”
石无双眯眼一笑:“月流离,他昨夜来了就没走。”说完,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月流离来了后就警告我们对你好点,珍珠小子不爽,两人就打起来了。”
苏如意顿时愁肠百转,气得牙都疼了,月流离这祖宗又来惹她做什么?
石无双越说越兴奋:“月流离说以后要住神器库,就住在你的房间,不服跟他单挑。”
苏如意一惊:“她真这么说?”
石无双点头,连连附和:“嗯,所以我让珍珠要往死里揍月流离,你知道我伤刚好不能动手,再说他那么俊,我也舍不得打……”
苏如意决定收回曾经所有赞美石无双的话,石无双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妖孽,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活得自由自在,费力不讨好的事全让别人做去。苏如意握住石无双的手轻轻叹气,可惜目不能视,错过了石无双脸上的精彩表情,否则定叫她永世难忘。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苏如意脸一黑,果然珍珠也靠不住,日后无论如何都要把窗户封得死死的。
“珍珠再拦路送你回东海,如意!你果然醒了,躲我做什么?”
月流离的声音在她房间里炸开,惊天之声使得苏如意捂住耳朵,一副受惊模样。月流离负手走来,抓住转身欲逃的苏如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故意凑近脸,在她脸上轻闻慢嗅,苏如意眼睛空洞,嘴巴微张不会言语,只有鼻翼一下一下地扑动,煞是可爱。
“不许躲我!我可要生气了。”
月流离手指在苏如意的眼皮上戳了一下,顺便捏几下她的脸:“你真是笨到家,眼睛瞎了难道心也瞎了?你还不知凤凰为何夜闯惊鸿宫?他抢走惊鸿身上的一件东西,一件开启凤凰圣地封印的钥匙、你的本命元神——琥珀!”
“什么?”
苏如意瞬间面色苍白,往后退去,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