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染跟在皇帝身后，颇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迈着大步行走。
皇帝突然停下来，她并未察觉，而是直接撞上了皇帝的后背。
大公公瞳孔放大，连忙伸手要去搀扶，皇帝伸出一只手制止，没忍住回头微笑，“若是在宫外这样走路，恐怕早就被马车撞到。”
听到这话，沈墨染眨了眨眼睛，用一只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多谢皇上不怪我僭越……”
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吞了回去，因为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把她想知道的一切告诉她。
“想问什么？”皇帝出声。
沈墨染瞳孔再次放大，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什么都可以问吗？”
中年男人露出一个微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继续说道：“那朕先问你一个问题。”
沈墨染立刻站直身体，然后点了点头，“皇上放心，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上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看她这副模样，皇帝没忍住哈哈大笑几声，然后继续说道：“刚才你和敏柔说的话，朕都听到了，你是真的这样想的。”
方才和萧敏柔说的话？沈墨染愣了愣，很快在脑子里回想起来，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眨着眼睛说道：“皇上竟然躲在那里偷听！”
皇帝微笑，“你们二人坐在台阶上说话却还要责怪朕偷听，朕真是冤枉。”
沈墨染本身也只是和皇帝开个玩笑，见他态度这么和谐，没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本以为在背后妄论皇上，皇上一定会生气，没想到听到之后竟然还这么高兴。”
“在你心中朕就是这样小气的人？”
“虽然不是，只是宫中人人都在说不许对皇上无无礼，所以我才这样觉得，不过……我能看出来皇上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沈墨染努力拍着皇帝的马屁，希望等会自己询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他能够对自己全盘托出。
皇帝轻轻抿唇，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说这种话，他唇瓣略微向上，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今日你和敏柔说的话……”
“皇上，我和公主说的话都是真心所言，不是为了哄骗公主，也不是为了故意说给皇上听的。”女人面色严肃，似乎在说一件极其严峻的事情。
她喉咙轻动，然后继续眨着眼睛，“这天底下的人在其位谋其职，自己处于什么地位就要担负起那个地位应该承担的责任。”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要管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可是皇上并没有因此就放弃或者摆烂，甚至打理的井井有条，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可一件事情做成就一定会有相应的代价，就好像皇上是一位明君，那在后宫之中就不一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说到此处，沈墨染的声音略微停顿，然后慢慢向前行驶几步，随即转身就这样直勾勾的同皇帝对视，“可是后宫中一派祥和，皇子们也各司其职，虽然有些确实有些嚣张跋扈吧，但这也是个人性格所使，毕竟皇子们是让后宫嫔妃抚养的，嫔妃的性格不同，自己孩子的性格也会有所差异。”
“皇上明明不喜欢淑妃，可是因为旧人的嘱托，还是会对淑妃好，对公主好，也不会亏待了她们。而且……方才从皇上和其他娘娘的只字片语中可以知道，那位旧人现如今恐怕早已经去世，可是皇上并没有因为对方去世就怠慢他的遗言，就已经很好了。”
这些话都是沈墨染的真心话，要把所有事情做到两全其美，确实有些困难。
皇帝能够管这么多的事情，能兼顾那么多的势力，确实已经很不容易。
听到这些，那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男人眉头轻动，似乎有些动容，他轻轻吐了口气，没忍住低声说道：“你……不愧是她的女儿……”
可惜此刻沈墨染尚在出神，并没有听清这句话说了什么，她下意识皱眉，然后扭头反问，“皇上刚才说什么？”
皇帝轻轻摇头，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走吧，你不是还有些话想要问朕？”
听到这话，女子瞬间高兴起来，屁颠屁颠就跟到了皇帝的身后。
二人一路行驶，始终沉默无言，可就快要到御书房时，皇帝突然回头看向沈墨染，然后出声说道：“墨染，倘若朕对一个人做过一件错事，而他已经死了，你说他会原谅朕吗？”
“这个……这要看具体是什么错事，倘若皇上是为了天下之人，为了更多百姓能够安乐和平的生活，想来对方应该能够理解，可皇上若是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估计对方一定会生气吧。”
皇帝看向远方，眼底似乎在留念什么，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缓慢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你说得对……”
到达御书房后，皇帝朝着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扬手，一群人十分有眼色的离开，硕大的宫殿总算只剩下了皇帝和沈墨染二人。
沈墨染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确定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才向前走了几步，“皇上，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皇帝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问吧。”
听到这话，沈墨染瞬间开始滔滔不绝，“刚才听皇上和淑妃娘娘提起一位朝阳郡主，这位朝阳郡主到底是谁呀？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说完停顿几秒，她的眉头跟着动了动，“刚才我去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说皇上不许后宫中人提起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为什么？皇上不像是会随便吓出这种命令的人。”
皇帝拿着茶杯的手略微停顿，然后抬头看向沈墨染，“这话是皇后方才说的？”
沈墨染的动作缓慢了几分，然后点了点头，“是。”
中年男人突然冷笑一声，“好的很，皇后怕是把当年的一切都忘了，竟然能跟你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所以说皇上并没有下这个命令，只是皇后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