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是喝多了,不是傻

靠在墙上,喜禾手背搭在脸上。

突然弯腰干呕。

难受的不行,喜禾弯着腰,喘了几口气。

迎面被一块手帕捂住脸,她下意识的按住,鼻尖萦绕的手帕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攥着手帕直起身,喜禾说:“你不要碰我。”

陆呈川只当她担心被人背后嚼舌根,没在意。

双手滑进口袋,陆呈川轻飘飘的说:“那你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他转身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没打算真的丢她一个人在这。

而喜禾已经蹲在地上,垂着头,卷发也垂到身前,闷闷的道:“没人来接我……”

陆呈川的脚步停下来。

他逆着光看那个蹲下的女人,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脖子,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不知道又在嘀咕些什么。

陆呈川郁郁的心情似乎也被这外面清凉的夜风吹散不少,他在她身前站定。

喜禾看着视线里出现男人的鞋和裤脚,直直的仰着脑袋看他,迷蒙着一双眼睛,“陆呈川……”

她喊完又低下头,抓着陆呈川的裤脚踉跄着站起来,边动作边说:“陆呈川怎么可能在这里。”

“走了,天黑了。”

小声的说着,喜禾歪歪扭扭的准备走。

在身后的陆呈川木着一张脸,舒一口气,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喜禾真的醉了,不然她面对陆呈川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傻乎乎的心里抱有希冀的。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忽然停下来。

转过身指着陆呈川,皱着一双秀气的眉,声音委屈巴巴,“你这个人,明明不想管我,还跟着我做什么?我明白了,你就是明明讨厌我讨厌的要命,还要给我希望。”

陆呈川的眉角跳了跳,上前抓着她的衣领将她转了个圈,拎着往停车的地方走。

喜禾抓着他的手腕,费力的跟上他的脚步,“你放开我!你干什么?我要喊救命了!”

撞上男人的后背,喜禾捂着额头,睁开眼看着一脸山雨欲来的男人,即使是头脑不清醒,她也看得出男人眼底的不耐。

“你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扒光了扔马路上。”陆呈川厉声道。

喜禾安静下来,一路跟着他。

要上车的时候,喜禾扒着车门,就是不肯上。

陆呈川觉得自己肯定也喝醉了,不然就该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扔在这里,还管她死活做什么。

他不再看她,扶着方向盘,就差没直接吼出来,“要做什么?”

喜禾耷下肩膀,眼巴巴的看着他,“我的包包还没有拿。”

陆呈川拍了下方向盘,鸣笛的声音在停车场响彻。

喜禾被吓得一激灵,扒着车门的手也滑下来。

她以为这男人要发脾气,果不其然,听见他说——先滚上来。

好凶的人。

喜禾抓着安全带,小心翼翼的看他。

后者的目光与她撞个正着,寒声道:“放在哪里?”

安全带被她抱着,不出声。

陆呈川想起来她撞进她怀里的时候,手里就是空的。

陆呈川打了个电话,说了位置。

真是麻烦的人。

陆呈川搁下手机,降下车窗,点了支烟。

还没抽两口,就听见副驾驶上的人咳了咳。

陆呈川一个眼神扫过去,喜禾捂上了嘴巴,末了又觉得自己太无辜,“是你的烟太呛人了。”

男人弹了弹烟灰,瞥她一眼,“真希望你清醒之后还能记得这些事情。”

喜禾靠着座椅,低下头,似醒非醒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呈川侧过身,隐晦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喜禾的模样。

“梁喜禾,”他用手指隔空点点她,见她抬起头来,便俯身捏住她的脸颊。

手上的力气大,喜禾拧着眉,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动起手来。

陆呈川注视着她,这张即使离开了两年也没怎么有变化的脸,不得不承认,她不假惺惺的笑着的时候,还真没什么不一样。

可她有着这张娇艳又年轻的脸,怎么就能做出那些事来?

陆呈川拍拍她的脸颊,“真醉了也好,你这样顺眼多了。”

喜禾拍开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我是喝多了,但不是傻了。”

陆呈川扯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坐回去,把烟叼在唇齿间,不言不语。

一直到停车场出现别的身影,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来的人是骆闻溪,她手里拿着喜禾的手袋越过陆呈川,看见喜禾坐在副驾驶上。

“陆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陆呈川夹着烟接过包,“多亏了闻溪小姐。”

闻溪着急的喊住他,“陆先生,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从监听器里听到喜禾和关遇的对话不对劲的时候,陆呈川就打算让手下强行进入他们的房间里。

出门的时候却看见骆闻溪。

他对于这位关遇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有些了解,当下有了主意。

关遇早先在京州小有名望,是因为他是挂在骆家名下的养子。

骆家就骆闻溪这么一个女儿,养着关遇,不是没有目的的。

后来关于名门骆家一夕之间倒台的消息即便被封锁,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还是不胫而走。

这两个人的事情无人知晓,只不过很久之前骆闻溪找上过他,希望他帮忙查骆家和关遇的事情。

陆呈川自然而然拒绝了。

但是今晚他知道要让喜禾全身而退,需要她的帮助。

所以陆呈川允她,只要把喜禾安然无恙的带出来,他可以提供线索给她。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即兴而为罢了。

陆呈川侧过脸来,不经意的道:“这么说吧,搞垮你们家的人不是他,但是经过了他的同意,或者是说,默许。”

年轻的女孩眼神一震,抿抿唇,不确定的又问:“是真的吗?”

陆呈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骆闻溪蔫着脑袋,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车从她眼前开走了。

……

……

喜禾歪着头靠在座椅上,她晕乎乎的,觉得眼皮也越来越重,抱着自己的包昏昏欲睡。

在红灯前停下,陆呈川开了点车窗透气,注意到喜禾垂着的脑袋,他的眼神深了些许。

“梁喜禾,”他喊她,然后话落就见那个女人迅速的抬头,眼睛还是懵着的状态。

张着嘴发出啊的一声。

陆呈川转过脸去,“住在哪?”

喜禾撑着额头,有些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了个地址。

没有几分钟又歪头下去,久久没有动静。

陆呈川在她公寓的楼下停了好久,烟也没停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掉不该出现的想法。

最后一根烟扔掉,陆呈川下了车,车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叫里面睡着的女人吵醒。

两分钟后,喜禾开了车门。

她一眼就看见另一边站着的陆呈川,眼底有万千的思绪翻腾着,最后咽了咽口水,哑着被酒水过度浇灌的嗓音,“谢谢了……”

陆呈川朝她看过来,神色冷淡,“嗯。”

没再看她,陆呈川转身刚拉开车门,就听见一小声尖叫。

那个刚刚看起来还正常着的女人,摔倒在门口的阶梯上。

喜禾觉得倒霉,她胃本来就疼的不行,现在上个台阶都能摔跤。

瞥了眼流血的小腿,喜禾面无表情的捡起自己的手袋,身后冷不丁的响起男声:“连脑子都喝没了么?”

“……”喜禾捏紧了手袋,瘸着腿别扭的走完了几阶台阶。

这么一磕虽然意识清醒一点,但肢体还是不太受控制,差点歪倒。

陆呈川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喜禾揉揉脸,连路都走不直,眼看就又要撞到门上,陆呈川几步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和腰身。

她刚一动,陆呈川就沉着声音,“想摔在这就自己走。”

男人将她抱了起来。

喜禾难受的闭着眼,灯光晃的她眼睛难受。

听见陆呈川说话,“几楼?”

“22。”

进了门,完全是女性化的房间让陆呈川的脚步一顿。

呼吸间都是淡雅的香味,完全是喜禾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

将怀里的人放在沙发上,陆呈川解松了领带,手搭着胯,“医药箱在哪里?”

喜禾屈起受伤的腿,眼神迷蒙,“医药箱……卧室里……”

陆呈川瞥了她一眼,往里面走去。

陆呈川开了两扇门,才看见一间主卧。

依旧是和客厅相似的布置,简洁又摆着一些小摆件,显得不那么空旷。

他没做过多的停留,看见茶几

走近了才发现茶几上还摆着几瓶大大小小的药瓶,都是没有标签的。

陆呈川捏了一个转了一圈,还是放下了。

回了客厅,开始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这会儿已经靠着沙发靠背像是睡着了。

裙子比较紧,她似乎不舒服,所以把裙摆往上拉了拉,露着匀称紧实的腿,另一只磕伤的小腿上红色的血迹明显。

陆呈川拿过外套搭在她的腿上,而后蹲了下来。

从医药箱里很轻易的找出医用酒精,用棉签浸湿,而后看了睡着的喜禾一眼。

给她清理伤口。

酒精碰到伤口有些疼,喜禾皱着眉表情难受,哼唧几声,就要把腿挪开。

陆呈川另一只手摁着,迅速的给她把伤口清理了。

找了大号的创可贴贴上,陆呈川才一样样的收拾好起了身。

而沙发上除了一开始疼到的女人,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陆呈川转身去了厨房。

男人的脚步刚消失,喜禾就睁开了眼。

腿上搭着的外套,因为够大,所以连着她的腹部也被盖着。

外套

进了厨房的陆呈川洗了手,然后开了冰箱。

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即食食品。

陆呈川看了一会儿就面无表情的关上了。

十分钟后端了个碗出来。

冒着热气的醒酒茶放在茶几上,陆呈川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给她的手机调了正常音量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

突然的手机铃声响,喜禾惊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看着沙发边站着的男人。

哑着嗓子,“怎么了?”

陆呈川指指她面前的碗,“喝了。”

揉着头发,喜禾坐直了身子,看了眼自己的腿,抓紧了他的外套。

“你怎么还没走?”

陆呈川俯下身,一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沙发里,“你希望我走?”

喜禾皱鼻子,“你别靠这么近。我喝就是了。”

“酒醒了?”

“好一点了,”喜禾垂着眼,“我没想到关遇会在酒里动手脚。”

陆呈川看着她的头顶,“廊色是他一手办起来的,这些手段他很清楚。”

捧着碗,喜禾的眼神沉寂,“你一直都有听我们在说什么?”

她耳朵上的东西,现在还戴着。

“你说酒有问题时,我就离开了房间,”陆呈川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你喝的东西有问题,所以是个未知数,硬碰硬行不通。”

喜禾没问他如果不是有人中途出现她要怎么办。

而是喝了一口醒酒茶,问道:“你让我接近关遇,是为了什么?”

喜禾觉得自己应该还是醉着的吧,不然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

她希望陆呈川怎么回答呢?

恐怕都不会让她好受半分。

垃圾篓里有很多烟灰,陆呈川想起她抽烟时的模样。

喉结滑动,“实话说,因为你的身份,关遇不会对你起疑。而我们需要调查一件秘密的事情。”

喜禾忽然转过头看着他,“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我,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目的。”

“这是公事。”

她明白的,他做的都是机密的。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多问一句,而现在,关遇和她说的那些,完全搅乱了平静的水面。

喜禾迫切的想知道,陆呈川是不是真的调查的事宁随月父亲的事情。

“关遇和我说,陈智那个人和宁随月的父亲有关。”喜禾捏着指尖,“陆呈川,你要我帮你调查的是,和宁随月有关的事情?”

客厅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不知道哪个字眼成了这两个人的死穴,一旦提起,所有的和谐和融洽都成了泡沫。

喜禾没有听到回答,她用力的抓着手边男人的外套扔到他身边。

起身,自嘲般的笑笑,“陆呈川,今晚我以为我们明码标价的把事情分开谈就没事了,但是我发觉我就是个傻子。谁都能不知道,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讨厌她,我很讨厌宁随月。”

“梁喜禾,你喝醉了。”陆呈川皱眉。

“你就当我喝醉了好了,”喜禾指着心口,“你想帮她就让她看到啊,要是被关遇怎么了你还可以去救她不是吗,你凭什么要找我?舍不得她还是看不起我?”

有些胡言乱语。

喜禾心里清楚,但她收不回来,就当是喝多了好了。

不然什么事都憋着多难受。

陆呈川上前一步,“第一,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合适。第二,我不是为了她。”

喜禾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她就是被逗乐了

宁随月找到她病房里和她说的那些话她都历历在目。

本来她一点都不用放在心上的,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拉上她?

“你想怎么说都行啊,”喜禾挑眉,眼里因为笑着蒙上一层水意,“如果关遇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

“这本来就是普通的事情,”陆呈川下颚的线条绷紧,“是你想复杂了。”

喜禾抬手,“OK,OK。”

她开始摘耳朵上的耳坠儿,“你不用解释了。我喝醉了,明天早上都会忘得,你不用担心。”

陆呈川看着她堪称粗鲁的动作,眼底的温度也一寸寸的降下去。

他攥住她的手腕,“够了!”

从她手心把小小的耳坠拿过来,力气大的要将那小小的东西捏碎。

“和你没有关系就不要白给自己添麻烦,”陆呈川掀眸,语气冷冷清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喜禾的目光落到别处,“陆先生可以离开了。”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这时候已经被搅得安宁不再了。

就像喜禾上次说的,一说话就吵架。

陆呈川记得。

他知道她酒还没有完全醒,也就不打算和一个思绪不清楚的人在这纠缠。

捞起外套拍了拍褶皱,陆呈川冷淡的话搁下,“关遇的事情,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喜禾张了张嘴,想说不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她背对着陆呈川,听见门开的声音。

而后竟然听到唐如故惊讶的声音。

“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喜禾不知道怎么慌了一下,跛着腿走过去,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倒是陆呈川,格外的淡然,“梁小姐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虽然是很普通的回答,但是放在这三个人面前,就完全说不过去。

唐如故挨着门,“那就麻烦陆先生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喜禾不能喝酒,如果有下一次,希望陆先生也能像这次一样好心。”

陆呈川侧身看向身后站着的女人。

头发因为刚才睡着还有些凌乱,脸颊和唇色都红着,反应还有些慢。

看着没有平时的精明。

陆呈川想到她靠近时身上的酒气。

不能喝酒。

为什么不会拒绝。

心下沉吟,陆呈川面无异色,“多谢唐医生告知,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电梯送下去,唐如故收回视线。

从口袋里掏出两瓶药,“这是你给我的药,我检查过了,都是安定。”

喜禾脑袋还沉沉的,她接过药,打开看了看。

都是安定。

这意味着什么。

喜禾是知道自己母亲去世之前在吃什么药,肯定不会是这么多剂量的安定。

那么这些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联想到梁嘉禧多次的欲言又止,喜禾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她正发着呆,唐如故敲了敲门,“喜禾,你和陆呈川发生什么事了?”

喜禾握着药瓶,嗓音淡下来,“没什么。”

“我告诉过你,烟酒切记不能再碰了,你要慢慢戒掉。”

唐如故看她不想说,也不强迫。

喜禾让他进来,摸摸额头,“我在注意了。”

不想再提这些,喜禾摊开手里的药瓶,“你说这种药吃多了会有什么反应?”

“反应迟钝,头晕或者没有力气,严重一点会导致睡眠障碍和产生幻觉等等。”

喜禾的心思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瓶身快要被她捏变形。

唐如故看着她的动作,疑惑的问,“这个药是谁在吃?看起来吃了挺多了。”

喜禾看着瓶身,“这是我在我妈的房间找到的,就放在她的床头。”

她只是这么说,再多的没有继续。

看来梁家有很多事情她是不知情的。

离开了太久,连秘密都随之被灰尘厚埋。

心口像被巨石压住。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陆呈川在调查的事情,牵扯到梁清则;现在连她母亲的去世,都存在着疑点。

喜禾不想和陆呈川有过多的牵扯,当然也不愿意母亲的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够劳心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