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南宫墨苦笑摇头,“我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
秦梓煦挑眉,忍不住抬头打量她,似乎是在观察她是否在自谦,“郡主过谦了。郡主曾经两度参与平乱,功勋卓著。郡主若说是一窍不通,如今这幽州城里就没有会打仗的人了。”南宫墨无奈地叹气,说真话反倒是没人相信,这世道啊。她确实是上过两回战场不错,但是何曾真的亲自领兵打过仗了?南宫墨并不是喜欢故作谦虚贬低自己的人,但是也不会当自己真是万能的,硬要去做自己根本不擅长的事情。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显然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秦公子如今还在这里,我是否可以认为秦公子对幽州的局势颇有信心?”秦梓煦留在幽州城,自然不是为了陪着他们一起死的。
秦梓煦含笑道:“不敢,这天下局势本就是一场豪赌。不过比起金陵那位…我还是想要将堵住压在燕王殿下身上。”
“即使满盘皆输?”南宫墨扬眉。
秦梓煦淡然笑道:“即使满盘皆输。”
南宫墨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幽州城里的事情还望秦公子多费心了。”
秦梓煦也不客气,“分内之事。”
幽州城两百多里外的紫荆关,往日里只是由幽州都司大营派兵驻守的紫荆关上如今却是旌旗森森,杀气腾腾。身披玄甲的幽州卫将士手持兵器驻守在城楼上,虎视眈眈的朝南眺望。关楼下的营房外面,更是驻扎着十数万幽州卫大军。被大军围绕的一间营房里,燕王朕带着众人在大厅中看着扑在桌上的一副地图。
陈昱皱眉望着地图沉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宜春侯统领二十万已经北上,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该到了。”虽然对于王爷的决定他们这些将领都是坚决拥护誓死效忠。但是他们的压力却并不小,毕竟,是以一个藩王的势力挑战一国兵马,想要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些人就真的要沦为乱臣贼子遗臭万年了。
薛真也跟点头道:“加上围困幽州的十几万兵马。一共就是三十多万人马了。”而且,朝廷还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北方派遣兵马。就算别的都缺,大夏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兵丁是绝对不缺的。但是幽州却不一样,幽州本身就是地广人稀,幽州卫一共不足四十万兵马,既要防备北方的北元,还要跟朝廷交战。幽州本身能够再补充的兵源却并不多。
燕王冷哼一声,扫了一眼眼前的地图淡淡道:“兵马粮草么?多打下来一些地方,自然就有了。”
陈薛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一笑,“王爷说的是。”虽然真实情况不可能如燕王说的那般简单,但是被燕王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他们想的那么麻烦了。
“朝廷已经出兵,王爷…咱们也该出手了。”坐在一边的念远轻声道。
燕王微微点头,沉吟了半晌方才道:“大师说得不错。”
闻言,在座的众人心中解释一震。之前不管闹得多么难看,其实总还是有一丝回旋的余地的,虽然他们都知道燕王绝对不会去向萧千夜臣服。但是…一旦燕王真的正式起兵与朝廷对抗,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大厅里沉默了良久,方才听到燕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本王吿令于天下,陛下任用奸佞,构陷诸王,残害皇叔,本王奉先帝遗命…清君侧,靖国难!”
“属下等誓死追随王爷!”大厅中,一干将令齐声道。
燕王身旁,念远含笑不语,卫君陌默然无声。
大夏承安二年五月初三,燕王将勤王靖难檄文发布天下。一时间天下皆惊。
庚申,上谕将吏军民曰:
我皇考太祖高皇帝绥靖四方,一统天下,并建诸子,藩屏国家,积累深固,悠久无疆。新皇既承皇考托付江山,不法祖德,悉更祖法,以奸恶所为,欲屠灭亲王,以危社稷,诸王实无罪,横遭其难……任用恶少,调天下军马四集见杀。予畏诛戮,欲救祸图存,不得不起兵御难,誓执奸雄,以报我皇考之雠。
夫幼冲行乱无厌,淫虐无度,慢渎鬼神,矫诬傲狠,越礼不经,肆行罔极,靡有攸底,上天震怒,用致其罚,灾谴屡至,无所省畏。惟尔有众,克恭予命,以绥定大难,载清朝廷,永固基图,我皇考圣灵在天,监观于兹,亦惟尔有众是佑……告予有众,其体予至怀……
洒洒洋洋一片诏令公告天下,心思清明者叹苍生何辜,庸碌无为着惊世道将乱。金陵朝中一片骂声沸腾,各地藩王却是暗地里拍手称快。
而此时的紫荆关里,众人自然还不知道这些将要发生的事情。众人正在商议的却是未来如何应对朝廷必将蜂拥而来的兵马。一封勤王檄文是痛快了,再往后却是真的要准备打仗了。
陈昱看了看燕王,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王爷,如今朝廷大军将至,幽州城那边也该尽快动手解决了。”之前不懂幽州不过是不想要逼得齐朔等人狗急跳墙罢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他们自己争取时间布置妥当。如今既然朝廷先一步出兵了,他们动手也不算是无礼,自然要在宜春侯大军来到之前先解决掉幽州的兵马。不然,他们在前面跟朝廷大军打得轰轰烈烈,身后幽州城里的家眷却成了阶下囚甚至是丧命灭族,这算怎么回事?
燕王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谁愿领兵前往?支
“谁愿领兵前往?支援幽州?”
“末将愿往!”
“末将愿意!”众将领应声者众。
卫君陌站起身来,沉声道:“末将愿往。”
萧千炜也跟着起身,“父王,孩儿也想要前去救母妃和兄长。”
燕王微微蹙眉,看向卫君陌。卫君陌并不多言,紫色的眼眸中只有坚定的光芒。燕王请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卫君陌,本王授予你幽州卫中军副统领之职,率十万大军解幽州之围。萧千炜,你为副将,一切听从副统领指挥。”
“末将遵命!”
“孩儿遵命。”两人齐声应道。
站在一边的陈昱和薛真对视了一眼,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惊异。燕王手下将领如云,其中以陈昱,薛真和朱弘为首。所以三人分别统领左右中三路大军。其中中军兵马最多,但是中军统领朱弘如今却远在边关。而燕王殿下直接授予卫君陌副统领之职,就等于是将中路军完全交到了卫君陌手中。幸好卫公子这一年多来无论是在朱弘手下还是在谢笠手下都是战功显赫,换个人被燕王殿下如此提携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卫公子如今尚不足二十五岁,却已经足以与燕王麾下最大的三位将领平起平坐了。
如果这两位知道,当初燕王打算直接授予卫君陌幽州卫指挥使的职位,只怕真要惊得下巴都掉了。跟直接统领近四十万幽州卫兵马比起来,燕王殿下如今的提拔已经算是循序渐进了。
燕王看看外甥和儿子,点点头道:“去吧,幽州还有王妃皇妹,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沉默的拱手告退,转身出了大厅。
深夜,燕王府深处的一处院落里。陈氏独自坐在烛火下发呆,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发青。门口出来轻微的响动,陈氏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却看到自己的丫头正端着一盅粥站在门口,这才松了口气。丫头走进来将粥放到桌上,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便传入了她鼻息。这几天一直担惊受怕,她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用过膳。这会儿看到自己平素最喜欢的鸡肉粥,肚子倒是有些饿了。
“主子晚膳便没有怎么用,奴婢让厨房煮了些粥,您好歹用一些吧。”丫头轻声劝道。
陈氏点点头,任由丫头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粥放到自己跟前。端起粥喝了一口,陈氏这才问道:“世子还没回来?”
丫头看了看门外,低声道:“奴婢听说…王爷已经正式起兵了,说是要清君侧什么的。还有,听说朝廷也派了好几十万兵马正往幽州来了。世子和三公子在书房议事,说今晚不过来了呢。”
陈氏握着勺子的手一抖,“清君侧?几十万大军……那,你说陛下会不会迁怒我们陈家?”
丫头有些迟疑,道:“应该不会吧?听说陛下性情宽厚仁善,陈家对朝廷忠心耿耿……”
陈氏恍然,“对…我们陈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不会有事的……可是,咱们现在怎么办?”城外围着十几万大军,幽州城里,燕王府的人侍卫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千人。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燕王府想凭一个藩王是实力与朝廷对抗,可能会赢么?一旦事败,到时候…他们就是乱臣贼子了啊。
“不行,我要去见世子!”想到此处,陈氏顾不得跟前的粥猛然起身就朝着门外走去。丫头一愣,连忙跟了上去,“世子妃,您去哪儿啊?”
陈氏道:“我要去见世子,我要劝世子,咱们是臣子不能背叛朝廷,我们不能做乱臣贼子!”
“世子妃慎言!”丫头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拉住陈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世子妃,这话千万说不得。”
陈氏一把挥开自己的丫头,“我没有说错!是父王和世子做错了!”
丫头几乎要吓得哭出来了,他们现在是在燕王府啊。主子已经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了,燕王府出事,难道他们还能好么?
陈氏也不管她,急匆匆地朝着萧千炽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萧千炽和萧千炯正在说话。从前他们兄弟关系没多好,倒是这些日子被困在幽州城里萧千炯看着自家大哥忙里忙外的,反倒是对他的成见少了许多。虽然还是觉得大哥的性格不够刚毅,领兵打仗的本事也完全不行,但是大哥每日里忙着府里的大小琐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多时候看到大哥累的趴在书房里睡着了,萧千炯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
两人说得正是刚刚收到的消息,父王起兵了他们这边自然也要有所行动了。这几日他们暗中已经联络了燕王府麾下心腹各家,令他们暗中筹备,虽然还不足以与城外的大军对抗,但是先要拿下城里的少数守军和齐朔还是不成问题的。要怪就怪齐朔为了皇帝的名声,并没有直接让十几万大军进驻幽州城,城中的守卫依然还是原本的那些守卫。无论是不妨,甚至是将领自然都瞒不过身为幽州城主人的燕王府。
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总算觉得考虑的都差不多了。萧千炯正要起身告辞,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世子。”陈氏出现在书房门口,看到萧千炯只是淡淡道:“千炯也在?”萧千炯起身见礼,“大嫂,我正要回去了。大嫂找大哥有事?”对于陈氏这个大嫂,萧千炯并不怎么看得上眼。萧三公子眼高于顶,连萧千炽这个大哥都没怎么看在眼里更何况是大嫂。不过该有的礼数
该有的礼数倒也还不缺。
陈氏匆匆点头,道:“我有急事跟世子商议,三弟先回去吧。”
萧千炯耸耸肩直接告辞了,他原本也是要回去的。
萧千炽因为陈氏的失礼而微微蹙眉,他脾气好倒也没有生气,等萧千炯离开之后方才问道:“世子妃有什么急事?”
陈氏焦急地拉住萧千炽的手道:“世子,藩王起兵对抗朝廷无异与图谋造反,这是要遗臭万年的罪名啊。世子,你劝劝父王吧,让他赶快收兵,咱们向陛下请罪。陛下宽厚,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萧千炽一愣,没想到陈氏深更半夜来找他说的就是这个?脸色微沉,沉声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父王只是要清君侧而已,等到陛下身边的奸臣没了,一切自然就会没事了。此乃皇祖父为大夏国祚万年定下的国策,父王也是为国效忠。”先帝开国之时曾颁布法令,如果朝中出现奸臣乱政,诸王可带兵入京勤王。萧千炽生性平和,虽然并不十分赞同父王起兵。但是既然父王已经做了,身为儿子无论对错都只能全力支持。因为燕王府已经没退路了。
“不是的!”陈氏拉着萧千炽道:“咱们打不过朝廷的,世子,夫君…咱们都会死的。你能这样…你劝劝父王吧,父王一定会听你的…你从小读圣贤书,难道也想做个乱臣…”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陈氏的脸上。
萧千炽脸色一沉,“够了,你疯了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
陈氏捂着脸颊,呆呆的望着萧千炽。成婚几年,两人虽然不像是卫君陌和南宫墨那般眼中只有对方一个,但是萧千炽对陈氏也是十分尊重的。即使她犯了错,惹怒了燕王妃,萧千炽也依然在母妃面前替妻子求情说好话。陈氏被燕王妃厌弃,萧千炽也没有因此而对她弃如敝履或是冷言冷语。依然十分尊重,至少在自己的院子里给足了她身为嫡妻的颜面和重视。向现在这样毫不留情地甩耳光过去,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夫君……”
萧千炽沉声道:“世子妃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以后好好照顾珠儿,外面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夫君,我是为了燕王府啊。”陈氏悲痛地叫道,“我是为了燕王府,为了你啊。你居然打我……”
“够了。”萧千炽道:“父王的决定不管是对是错,都不是你我身为子媳可以质疑的。更何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么?你不是在为燕王府为我,你是想要燕王府的人都跟着去死么?”
陈氏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幽怨地望了萧千炽一眼,转身掩面泪奔而去。
身后,萧千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才慢慢地坐了下来。重新拿起放在桌案便的卷宗就着烛光仔细阅读起来。烛光下,淡淡地倒影拉长映在窗户上,只映出一个消瘦修长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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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文中的檄文来自明代的《奉天靖难记》中的一段檄文,稍作改编了一些。一切荣誉属于原作者,狗屁不通的属于古言不太好的我~汗哒哒流走~
自己蠢,怪谁?
陈氏回到自己房中,伏在床上低声哭泣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丈夫的无情还是为了自己的出境的恐惧。
“陈小姐。”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陈氏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刚刚哭得红肿的双眸望着眼前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小丫头。似乎是院子里的一个三等小丫头,看到过几次印象却不深,更不会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只是,这个丫头叫她…陈小姐?!
“你是什么人?!”陈氏警惕地盯着她道。
那丫头脸上并没有普通的小丫头的谦卑和恭敬,只是平静地笑道:“齐大人让奴婢问陈小姐,陈小姐考虑好了么?”
“考虑…考虑什么?”陈氏道。
丫头道:“陈氏一门对先帝和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也是知道的。陈大人也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只是…陈小姐难道忍心父兄因为您而被无辜的牵连么?谋逆叛乱,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陈氏心中一颤,咬着唇角不说话。
那丫头轻声笑道:“其实原本我也没有想要来找陈小姐,毕竟您是燕王府的世子妃。都说出嫁从夫…自然没有再顾着娘家的道理。但是,今晚的结果陈小姐也看到了,你觉得世子真的有将你放在心上么?明明您才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但是却被两位弟妹甚至连星城郡主这个外甥媳妇在府里也比你这个嫡长媳说得上话。你觉得…留在燕王府,跟着燕王府陪葬真的值得么?”
陈氏沉默不语,只是紧紧拽着一角几乎暴露出青筋的手说明了她心情的波动。
良久,才听到陈氏开口问道:“齐大人要我做什么?”
那丫头眼底露出一丝满意地光芒,轻声笑道:“世子妃尽管放心,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只要成功了,将来齐大人定然会在陛下面前禀明您的功劳。就算燕王府满门获罪,也绝不会连累您和您的父兄的。你会是大夏的功臣。”
陈氏有些意动,只是依然有些犹豫。那丫头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继续道:“世子妃果真是情深意重,奴婢可以说动齐大人替世子求情,到时候……”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点点头道:“你说吧。”
书房里,南宫墨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却有些阴霾。她身后,萧千炽萧千炯和秦梓煦等人都在坐着喝茶。萧千炯有些好奇的看着南宫墨问道:“表嫂,你在担心表哥么?”
南宫墨回头,淡笑道:“怎么这么说?”
萧千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表嫂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
南宫墨摇头道:“我总觉得…齐朔那边太安静了。”
“表嫂的意思是?”
秦梓煦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道:“郡主的意思是,齐朔能够坐镇幽州这么多年,定然不是省油的灯。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他占了上方,但是什么都不做还是不太符合齐朔的做派。”
萧千炽道:“或许…齐朔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根本没必要再做什么?”
“不到尘埃落地,没人敢说胜券在握。”南宫墨淡淡道。
萧千炯皱眉,“表嫂,会不会是你太多虑了?”
“或许吧。”南宫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郡主。”门外,一个黑衣侍卫飞快地进来,沉声道:“世子妃派人给小公子和小小姐送了东西过去。”
房间里的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看向南宫墨。其中以萧千炽的目光最为古怪,陈氏给夭夭和安安送东西这种事情需要特意来禀告么?萧千炽脸色一变,看向南宫墨道:“表嫂,你……”南宫墨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问道:“送了什么?”
“衣服还有玩具,说是世子妃亲手做的。”
陈氏会亲手给夭夭和安安做衣服?连萧千炽都不相信。
“母亲去舅母那边了,我去看看。”南宫墨道。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也跟着起身表示要一起去看两个宝宝。
南宫墨院里,秦惜正抱着夭夭逗弄着。旁边还站着兰嬷嬷鸣琴和两个奶娘。兰嬷嬷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送上来的东西,点点头道:“郡主和公主不在院中,老奴待郡主收下世子妃送的礼物。回头定然请郡主亲自去谢过世子妃。”眼前的丫头手中的盒子里装着的几件做功极为精致的小衣服,还有长命锁金手镯足环之类的细小玩意儿,都是给小孩子用的。
丫头笑道:“嬷嬷客气了,这些都是世子妃熬了好些时候亲自做的。正巧两位小主子醒着,不如先试试合不合适,咱们也好回去回世子妃。”
兰嬷嬷眼神微沉,道:“小主子刚刚睡醒懒得动弹,若是折腾狠了只怕会苦恼。姑娘回去回禀世子妃便是。”
丫头仿佛没听明白兰嬷嬷的拒绝,取出一个长命锁上上前两步走进秦惜身边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试试这长命锁吧?世子妃特意吩咐做了几个小铃铛,小小姐一定会喜欢的。”秦惜抱着夭夭侧身,避开了那丫头。鸣琴也跟着上前一步挡在了亲自身前,有些不悦地道:“姑娘,世子妃的好意咱们都收到了。东西我们收下,两位小主子年纪还小,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却是不妥。”
那丫头脸色微变,不悦地道:“鸣琴姑娘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觉得我们世子妃会害两位小主子不成?”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你知道还不识趣。鸣琴心中暗道,面上却是笑容不
暗道,面上却是笑容不便,“姑娘说笑了,世子妃也是我们小主子的长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出什么事了?”门外,南宫墨快步进来,沉声问道。
众人连忙回身见礼,那送礼的丫头看到一群人进来微微一惊。萧千炽认出这是陈氏身边贴身的大丫头,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丫头微微一福,有些委屈地道:“回世子,世子妃说两位小主子满月宴也没能办,让奴婢将赶了好些天的礼物送过来。”萧千炽皱眉,“世子妃怎么不亲自来送?”
“世子妃听说王妃早上起来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去了王妃的院里,让奴婢先将东西送过来。”
萧千炽看向南宫墨,南宫墨刚要抬手去拿那盒子里的东西,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接了过去。弦歌公子挑起盒中的小丫头看了看,剑眉微挑,“多谢世子妃,确是精致得很。夭夭和安安想必会喜欢的。”
这意思是东西没有问题,弦歌公子既然说没问题,南宫墨都不用去看。倒是萧千炽神色有些古怪,表嫂刚刚的表现好像是陈氏要害两个孩子似得。虽然昨晚陈氏的话让萧千炽动怒,但是毕竟是自己相处了几年的妻子,总还是有些感情的。陈氏虽然有些时候不太着调,但是萧千炽绝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是如此狠毒的人。更何况…陈氏害两个孩子干什么?
南宫墨皱眉,难不成是她想太多了?以陈氏的胆子…也确实是不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
脑海里灵光一闪,南宫墨道:“弟妹现在去哪儿了?”
那丫头有些茫然,“世子妃亲自做了些补汤探望王妃去了。”
话音未落,南宫墨已经一闪身出了门直接施展轻功朝着王妃的院子的方向而去了。
“表嫂?!”萧千炽追了两步,却是不解。
“夭夭和安安的满月已经过了,送礼也不急于一时。既然要探望王妃,回头再送也是一样,何必让丫头送来倒是显得轻慢了。”众人身后,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南宫绪突然淡淡道。闻言,秦梓煦剑眉微挑,“想要接近两个孩子并不容易。但是…想要接近王妃却……”就算陈氏真的想要害两个孩子,东西只怕还到不了两个孩子身上就被人给扔出去了。但是,如果陈氏要害王妃的话…燕王妃再怎么样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媳妇想要害自己的。
萧千炽脸色惨白,顾不得问什么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奔去。
萧千炯皱眉,问道:“既然大嫂没想要害两个孩子,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秦梓煦叹气,“郡主和咱们听到世子妃送礼,做了什么?”
众人默然。反常即为妖,更何况南宫墨一直派人关注着陈氏。一听说陈氏突然送礼给孩子,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过来看孩子了。
萧千炯也想明白了,脸色阴沉地大步朝着外面奔去。
当众人赶到燕王妃院子里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片。花厅里,陈氏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跟前的地上还有洒了一滴的补汤。燕王妃坐在地上,眼睛紧闭唇色发青。唇边还挂着一丝感刚刚溢出的血丝。南宫墨跪坐在燕王妃身后,一只手顶着她的背心,源源不断的将内力送进她的体内。长平公主站在一边,早已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了。谁也无法想到,燕王妃喝了陈氏亲手送上了补汤,碗还没有放下就突然吐血了。若不是南宫墨及时赶到,只怕…燕王妃此时已经没了气息了。
看到众人进来,南宫墨连忙开口道:“师兄,快!”还不知道陈氏的汤里到底用了什么毒,南宫墨进来的时候根本连下针都来不及,只能用内力护住燕王妃的心脉不让毒气立刻攻心。但是如果弦歌公子此时不在府中,只怕也撑不到第二位名医来帮忙了。
弦歌公子也不多说什么,俊美的容颜上只剩下肃然之色。指尖轻弹,一道银色的丝线缠在了燕王妃的手腕上。众人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弦歌公子皱了皱眉,收回了银线,不知从何处抽出银针连赐了燕王妃好几处穴位。忙碌了好一会儿,方才微微出了口气对南宫墨点点头。南宫墨手心在燕王妃背心轻轻一震,燕王妃吐出了一口污血,脸色稍微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但是人却依然还是没醒。
“弦歌公子,母妃怎么样了?”萧千炽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连接报出了十几味药材,道:“先去抓药,给王妃服下了再说。幸好墨儿找来了一步,否则,你们准备给燕王妃收尸吧。说起来…你们家的人倒是更毒很有缘分。”燕王体内的毒还没解决了,又来个燕王妃中毒。本公子是燕王府的专属大夫么?哼!不能对自家师妹的舅母见死不救的弦歌公子心情十分不好。
“多谢…多谢表嫂,多谢弦歌公子。”萧千炽往后踉跄了两步,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感激地道,“我这就去抓药!”
萧千炯轻哼一声,道:“大哥,我去!母妃这里…还望大哥给个交代!”说完,萧千炯一脚踢开坐在地上的陈氏,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将燕王妃安置好了,众人才回到大厅里。看着被押跪在地上的陈氏萧千炽脸色铁青。陈氏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了,连忙扑上前去搂住萧千炽地腿哭泣道:“夫君,我是冤枉的,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想要杀母妃!”
萧千炽抬脚踢开她,走到长平公
走到长平公主下手坐下一言不发。
陈氏只能哭泣,她知道如果今天的事情说不清楚,她绝对是死定了。儿媳妇毒杀婆婆,她就是有天大的理由,就是再有什么身份也躲不过去。
“姑母,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萧千炽不理,陈氏只能对着长辈哭求。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看向萧千炽和南宫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燕王妃对陈氏确实是有些不满,但是绝对没有苛待过她,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要毒杀婆婆的地步。陈氏只怕是…被人利用了。
南宫墨问道:“师兄,舅母要不要紧?”
弦歌公子挑眉道:“捡回了一条命,断肠散,你说要不要紧?”
断肠散三个字让陈氏也是心惊肉跳,即便不通医理只听名字就知道这毒是何等的厉害。
“怎么…怎么会这样?”陈氏失魂落魄的呢喃着。等到回过神来,却向着同样跪在一边的一个不起眼的丫头扑了过去,“你害我!都是你害我!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那小丫头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个嘲弄地笑意,“自己蠢,怪谁?”她原本是有时间撤离的,只可惜南宫墨来得太快了。不仅南宫墨来得快,南宫墨一来外面的侍卫就直接将整个院子封住了,插翅难逃索性也不挣扎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陈氏尖叫道。
那丫头耸耸肩,“没办法,以我的身份,要对燕王妃下手可不容易。”她只是萧千炽院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丫头,也是埋藏的最深的细作。若不是不起眼,早在之前就被燕王给拔掉了。但是同样的,因为她的身份,无论是想要接近燕王妃还是想要在府中活动都是千难万难。想要对燕王妃下手,只能利用陈氏。燕王妃就算再谨慎,难道连自己儿媳妇亲手送来的汤都要让人试毒?可惜,陈氏跟燕王妃关系实在是冷淡,给燕王妃送汤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会做。让她连找机会下毒都不行。既然如此,当然要自己创造机会了。如今,不就成功了么?
“你不是这样说的?!”陈氏叫道:“你说只要给那两个孩子下点药,让南宫墨忙不过来无瑕估计这些事情就可以了!你明明说让我这个时候送汤给母妃,只是为了避开嫌疑,到时候可以推说是我的丫头被人收买了背着我送东西去的!你害我…你害我!”
“呵呵。”那丫头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星城郡主和弦歌公子在,我给两个孩子下药?我傻么?更何况…如今这个时候就算杀了两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处?燕王妃被自己的儿媳杀死了才是大事呢。世子妃放心,我说话算数,很快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您大义灭亲的义举的。燕王谋反,连自己的儿媳妇都看不下去了。呵呵。”
“不…不是这样的…”望着大厅里众人冷漠的眼神,陈氏失声痛哭起来。
“夫君…不是我,都是她!呜呜,都是她做的,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母妃……”
“这就是齐朔的计划?”南宫墨看着被押跪在地上面目平凡的小丫头,沉声问道。
那丫头抬起头来看向南宫墨,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笑道:“星城郡主,若非有郡主在府中,大人何须如此费尽心思的算计。为了避开郡主的主意,奴婢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了。幸好,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南宫墨冷笑道:“我若是齐朔,与其费这些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
那丫头摇头道:“齐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奴婢既然做了细作,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否则,岂敢在郡主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事到如今,是天不佑我,非我之败。能在郡主手下做到如此地步,奴婢自觉死而无憾了。”
看着眼前仿佛视死如归的少女,南宫墨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一个看似平凡地毫不起眼的少女,却在这个时候给了燕王府沉重的一击。燕王妃昏睡不醒,还是被自己的儿媳妇给下了毒的,这件事对燕王府上下的打击,甚至传了出去对燕王府名声的影响无疑是极大的。如果不是立场对立,南宫墨几乎是有些欣赏这个少女的。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墨问道。
那丫头一愣,好一会儿方才道:“我叫扶风。”
南宫墨点点头,沉声道:“我留你全尸。”
那丫头沉默了良久,方才朝着南宫墨俯身一拜,“多谢郡主。”
“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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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文看久了,觉得对善恶的标准都有些模糊了。各种快意恩仇啊神马神马的,连我自己都习惯这样写和看了…虽然,很多亲爱哒都觉得我写的还不够快意。最近突然对主角三观极其端正的好人很感兴趣了,虽然现在好多人都觉得这样的人不够爽快,不够酷炫,圣母白莲什么的。但是…还是想要啊,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文鸟,特别是古言文。
ps:今天的题外是废话,(づ ̄3 ̄)づ突然想唠叨一下而已。无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