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游的灵魂

这句话真讽刺,因为我的确在这里,而且的确装作无动于衷。

“你看上去很糟糕。”穆斯夜和西观离开很久,奥塞尔才敢开口,“你该不会挑这个时候生病吧?”

还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你是因为刚才他们的谈话内容而不安吗?虽然我不清楚穆斯夜和西观说的那些话是出自什么目的,但很显然他们对你有喜欢的想法。你能否告诉我,西观刚才说跟你一天一次是怎么回事?”

我的思绪还停留在西观离去对我的那一瞥上。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痛苦,一如他从来不惊不乍的模样。

奥塞尔继续说:“我觉得他们在开玩笑,他们竟然怀疑你是忒瑞亚,难道他们不知道忒瑞亚是个美女的名字吗?对了,你还没跟我解释你是怎么飞到树上来的。”

我认为我自己找的理由不如他瞎蒙的更有说服力,回过神来后反问他:“你以为呢?”

“功夫?”

“是的。”

“哼。”奥塞尔的脸色骤冷,“陆易丝,别把我当傻瓜,如果你认为我还和从前一样大脑短路,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知道,那些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把戏。”

我叹了口气:“那当然,没人认为你智商低下,我只是觉得你比较单纯可爱而已。”

他很肯定地说:“其实你用的是魔术。”

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刚进学院的时候我们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孩。但你要明白,一个女孩如果打扮成男孩竟然会叫人发现不了,这事件本身就足以说明这个女孩至少在长相上有不可忽视的重大问题。不过,我现在总算搞明白了一件事,关于你胸肌的困惑我已经没有了。”奥塞尔总结说,他在说完这段话后认真地陷入了沉思,一如他变成猫的时候还能知道往女孩子胸部钻的状态,“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佩服你的冷静与执着。在入学的马车上,你坐在那边像具僵尸,你对我们所有人的谈话嗤之以鼻,但我还是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后来西观竟然出面希望我能愿意和你住同一个宿舍,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其实那天因为没人愿意和你住一起,导致他的助理跑去问过好几个人,就我贡献出了勇气。他的助理带我见了西观,你知道的,那时候我非常崇拜他。他希望我照顾好你,不要让你为难。可是他后来变成了我和你住在一起。那时候我还不认为他这么做是有阴谋的,但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

“他对你身上焕发出的魔术师的神秘气质非常感兴趣。”他非常肯定地说,“他是个魔术师,你也是。从刚才穆斯夜的反常举动来看,很有可能他也是。”

我换了个角度,用探究的眼神凝望他:“那你怎么解释刚才尼古拉斯那些奇怪的行为?”

“这很好解释。”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要是他够聪明和正常,他就不会留那么多级了。”

“……”

叶片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动,枝叶间风声被割离成了碎片,四周安静得出奇。

“我们走吧。”奥塞尔试图爬下树。

“挑这个时候溜走不明智。”我朝下面指了指,“很有可能尼古拉斯就在草丛里等着我们,刚才我发现那里有些响动。”

“难道我们要在树上呆一辈子吗?”

“我们可以等到天亮了再走。”

“那我们怎么睡觉?”

“你竟然还想着睡觉?!”我惊讶之余,感觉额头一凉,有液体正滴落在我的皮肤上。我用手摸了一下,很黏。

当我做这些的时候,奥塞尔吓得长大了嘴巴,他惊恐万状地用手直指着我的脸,抖动着的嘴巴结结巴巴地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额头上……”

“我额头怎么了?”

“有血!!”

“血?”又一滴血液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这才反应过来:哪里来的血?

仰起头,正好对上一双瞪得异常大的眼睛。那双眼睛的轮廓很分明,好像正在穿透我的瞳孔甚至我的身体看向远处的什么东西。眼睛的主人面色发黑,过长时间的恐惧让此时此刻的他的面部肌肉显得十分僵硬。他的姿势同样僵硬,身体挂在那边,双手往下垂着,好像已经断气了。

“游?”我想我已经认出来这张脸的主人了,虽然他的头发看上去很杂乱,脸孔因为惊吓变得很苍白而瘦削。

他的口微微张着,没半点反应。

“他好像已经死了。”奥塞尔再次挨近了我。

我不敢肯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伸出手,刚好够着他垂下的指尖,他的指尖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他的左手手腕被切断了静脉,血液正从伤处一点一点往下落。

他什么时候死的?或者说,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头顶上的?

我飞起来,托起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还没冷却,尚带着最后一丝余温,可惜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正常的跳动。他是人,但很奇怪,他在死亡之后,他的脉搏仍有微弱的气息,不然他的血液不会到现在还在流下来。可他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因为我闻过他血液的味道。

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他的样子很惊恐,瞪大的眼睛足以说明他有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所以死不瞑目。我判断不出他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明显遭遇了什么不该是一个人类遭遇的事情。

圣学院已经不安全了。

换句话说,在恢复了法力后,穆斯夜做什么显然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所忌惮。

我叹了口气。当我把他的尸体挂在奥塞尔身边的树干上时,奥塞尔紧张地捅着我的胳膊:“陆易丝,我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我正想说话,却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个很轻的声音,那个声音气若游丝,像是被淹进水里的人的最后一丝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