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力高强, 脚步轻盈,可惜完全不知道怎么低调行事和隐藏自己的行迹,等过了两个村寨, 到了第二天正午的时候, 那两人在一个茶棚停下来歇脚, 慕流云也感到有些干渴,就走过去坐在了另外一张桌上, 叫了一壶茶。
那些人终于忍无可忍了,走过来连刀带鞘拍在他的桌子上:“喂!你小子是不是一直在盯梢着我们?”
慕流云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不过他也无所谓,被当场抓包了还理直气壮道:“是又如何?”
“嘿!见过不怕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哥儿几个,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不一会儿, 那几个壮汉鼻青脸肿地跪地求饶道:“大侠,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只是有眼不识泰山才会冲撞了您老, 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慕流云心道这些人怎么求饶的套路全都一个样, 他冷下脸道:“你们可是来找张驰的?”
那些人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
“不是吗?那留你们也没用了。”慕流云去拔剑, 那几个人就争先恐后地道:“是是是!大侠目光如炬,我们是来找张驰的!”
“可有打听到他的下落?”
“没有没有真没有!”
“哦?”慕流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浓重的杀气让周围的鸟雀都吓飞了一片,那几个壮汉中有胆小的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时一个令慕流云感到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传来:“流云兄, 你这样一味恐吓,只怕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的。”
慕流云皱眉看着来人:“龙九?”
“正是在下。”龙九对他笑笑,不过慕流云的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你也是来抓张驰的?”
那种戒备和敌意,龙九就是块木头也能感觉到了,更何况龙九并不是木头,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道长,请借一步说话。”
慕流云看着他,并没有动,龙九便道:“就在这里讲也成,事后将这几人杀了灭口便是。”
那几人一听就连连磕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求大侠饶命啊!”
慕流云皱眉扫了他们一眼:“滚。”
那几人如蒙大赦,赶紧扶起晕倒的同伴逃也似地走了,慕流云留了钱在桌上,拿起止水剑离开了茶棚。
龙九识趣地跟了上去:“我确实是在找张驰兄弟,但我找他并不是为了抓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慕流云并不相信:“你是朝廷的人。”
“对,但我同时也是个江湖中人,在红莲教那次,是道长和张兄弟救下了身陷危难的程小姐,又打败了发狂的卫无极,不仅保住了我的前程,更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龙九绝对不会卖友求荣,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事。”
慕流云不置可否,龙九只能无奈道:“我毕竟顶着朝廷的官职,道长对我有所疑虑也是应当,但至少在找到张兄弟这一点上,我们的心情同样迫切,道长且信我这一回吧。”
慕流云想了想,现在他最大的问题是根本找不到张驰的踪迹,多拖延一刻张驰就多一分危险,找人这种事情,龙九显然比他在行多了,不管对方实际上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反正到时候也不可能从他手中抢人。
于是慕流云停下了脚步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一些道长可能还不知道的消息,比如张驰其实是永宁侯手下的密探。”
慕流云点点头:“嗯,还有呢?”
龙九惊讶地问:“道长似乎并不惊讶?”
“我早有察觉,他的身份不止是‘包打听的伙计’这么简单,他是谁的密探我都不会感到吃惊,这和他被追杀有关吗?”
龙九点点头:“那一日张驰应该是走密道去和永宁侯汇报消息,不知为何就突然成了杀害永宁侯的凶手,他在丐帮的掩护下逃出了京城,后来朝廷开始张榜缉拿他,他却又悄悄潜入了京城之中,兴许是想联系上包打听的人,就在锦绣楼被烧的那一晚,他在锦绣楼的附近暴露了行迹,之后凭着机智逃过了数次的围堵,我们最后得到关于他的确切消息,就是他逃向了苗疆。这件事情前因后果尚且不清不楚,许多人都在猜测张驰可能并不是真凶,但是永宁侯的妻子瑶平长公主却用金钱甚至官位买通了一大批江湖中人,急不可耐地要置张驰于死地,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慕流云道:“是何人栽赃于他可以今后再慢慢调查,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在哪里,是否还平安。”
龙九道:“道长且放宽心,张驰兄弟的武功虽然不算出色,但论机灵诡变,无人能及,他在铁狼军中曾是陆将军麾下的精锐斥候,时常孤军深入草原打探情报,无论如何恶劣的环境下他都能活下来,此地山林密布,人烟稀少,正是避人耳目的好地方,只要他坚持不在人前露面,这千里茫茫的山岭,就算朝廷调来千军万马都找不过来。”
“可是这山林之中虫蛇密布,猛兽繁多,纵使他擅长在荒野中生存,也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慕流云皱眉道,“若真是如此,只怕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回来了。”
“我想这也许正是张兄弟不远千里逃向此地的原因,他也是希望待朝廷迟迟找不到他,会以为他已经死在荒野之中尸骨无存了。而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苗疆,对地形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更容易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他一定是躲在了只有他自己去过,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龙九向慕流云问道,“对于他会躲在何处,道长可有头绪吗?”
慕流云思索了一下:“会不会在龙潭底?”
“道长是说你们寻到隐月宫内城设计图的那个地方?那里与世隔绝,确实是一个避人耳目的好去处,值得一探,我们这就出发吧!”
慕流云看着龙九,而龙九也在看着慕流云:“道长?”
“我不认识路。”慕流云道。
“呃……我记得道长也是去过的?”
“时隔这么久了,哪还能记得怎么走,而且我连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龙九无奈道:“好吧,我另外想办法。”
***
龙九确实是比慕流云有办法,他找到附近村落的保长,问到了从龙潭底搬出来的村民的去处,又带慕流云来到了其中一个离得比较近的山村,找到了一户从龙潭底搬出来的猎户。
那猎户还认得慕流云,得知恩人需要帮忙,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给他们带路去了。
龙潭底还有一些住户没有迁走,搬出来的人时不时地还会回去看望一下,几十里的荒野山路对于这些山里生山里长的人来说完全不是事儿,猎户轻车熟路地带慕流云和龙九回到了龙潭底,沿着当初慕流云挂上去的那条绳索爬了下去。
等来到那个破败的小村庄,众人顿时傻眼。
只见屋里屋外,到处血迹斑斑,村民的尸体就这么倒伏在路中间,已经开始腐败,而且浑身伤口密布,显然死前经历了残忍的折磨。
那猎户哭叫一声扑过去,可这丁点大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一个活口。
“怎么会这样……谁下的毒手?”慕流云皱眉问。
“看来有人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龙九蹲下来检查着路中间的一具尸体,“这些人死于两到三天之前,凶手残酷地折磨他们,应该是为了逼问张兄弟的下落。每一具尸体上都有折磨的痕迹,而不是为了灭口一刀杀死,可见他们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兄弟或许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吗?”慕流云烦躁地问。
“你看这个人的伤口,从不同角度连砍八刀致命,杀人的手法很像狂刀帮的帮主--人称八刀刘的刘全德。看来狂刀帮也已经接受了瑶平长公主的收买,他用这种标志性的手法杀人,又把尸体抛在显眼的位置,显然是为了宣战,为了吸引张兄弟去找他复仇。”
“张驰不会那么轻易上当的。”
“我也相信以张兄弟的智谋和隐忍,就算看到过这里的一切,也绝不会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冲动行事,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去找这个刘全德。首先,他在明张兄弟在暗,找他会比直接找张兄弟容易得多,另外,他既然有本事追踪张驰到这种隐秘的所在,想必他和他的同伙们会知道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线索,若真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可以废了这帮人,以减少追杀张兄弟的人手。”
慕流云困惑道:“你有朝廷官职在身,公然堵截这些追杀张驰的人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蒙面就是了,谁规定我们得亮明了身份公然杀人?”龙九理直气壮地不要脸道,“道长带的钱够吗?我们得去买两身低调的夜行衣,再给你买把毫无特点的剑。”
***
那个猎户留在了龙潭底收敛村民的尸身,龙九和慕流云就沿着刘全德等人留下的踪迹一路追踪了过去。
慕流云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龙九,不过他倒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张驰和龙九认识了没多久,就迅速地开始称兄道弟起来,他们两人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从细枝末节分析事情的能力和追踪的本领。
两天后,他们在一处野外的小木屋追踪到了刘全德等人的踪迹。
“就是他们?”慕流云隐身在离木屋还有一段距离的灌木丛中,观察着木屋门口进出的身影,果然他一个都不认得。
“错不了的,门口那个背大刀的就是刘全德。”龙九道,“那几个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除非你已决意灭口,否则就不要用上清宫的招式。”
慕流云冷哼一声:“这些人竟然能对龙潭底的无辜弱小痛下毒手,留他们作甚?”
“也是,残杀老弱妇孺都能干得出来,刘缺德还差不多。”龙九说着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慕流云,提示他先戴上面罩,“万一要是有人跑了呢?低调、低调。”
慕流云照做了。
两道大白天却身穿夜行衣还蒙着脸的身影突然冲出树丛,杀向小木屋,一个照面就把刘全德一行人打得人仰马翻。
“朋友,你们是什么来路?且慢动手!”那些人还试图讲理,但慕流云根本不讲理,虽然手中拿的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铁剑,但出手毫无保留,这些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好手的人在他的手下全是走不过几招便负了伤。
龙九也没有使他惯用的长鞭,而是以拳脚对敌,并且专挑被慕流云打伤的人下手,将那些人点穴的点穴,卸关节的卸关节,不一会儿就将大部分人都制住了。
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见势不妙逃进了木屋,当慕流云打伤了又一个对手追过去的时候,却见那大汉挟持着张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