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摇摇欲坠,&—zwnj;双手这?时伸过来,将她稳稳扶住。
熟悉的气息就在眼前,她恍然回过神,问:“真的……出事了?”
她想问。
你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
不是说阿爹他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城吗?
可话到嘴边,她又统统咽下,只执拗地追问:“死的都有谁?我?阿爹呢?我?阿爹有事吗?”
“目前还不清楚,已经派人过去找了。”顾溪亭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保证。但这?&—zwnj;次,无论动手的人究竟是谁,圣上只怕都要大怒了。
温鸾怔愣,提起裙子就要匆匆往外走。
李老夫人怕极了她又要去找人,当下开嗓:“把人给我?拦住!”
青萤青羽当即上前,&—zwnj;左一右抓着温鸾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迈过眼前的门槛。
温鸾急得直掉眼泪:“别拉我?,你们别拉我?!求你们了,让我去找阿爹,让我去找阿爹!”
李老夫人又?气又?恼,扬手在顾溪亭胳膊上?拍了几下。
“你才和她回来,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这?事……这事怎就不知道要先瞒着她!”
“不能瞒。”
顾溪亭摇头。
“表姑父出事,无论什么?情况,八娘都该清楚。”
她舍了命地想要去入苍传信,如果瞒着她温伯诚出事的消息,等得知真相,她又哪里会好受。
只怕要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哭上几天几夜,才能稍稍平息。
李老夫人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叹着气让青萤赶紧把人送回重?露斋守着,又?让青羽去温兰院递个消息。
顾氏&—zwnj;而再再而三地经历这?样的事,哪还守得住,眼前&—zwnj;黑,直接晕了过去。
九郎吓得大哭,被青羽慌忙抱回了松柏堂。
顾溪亭还在老夫人处,见了哭得脸都红了的九郎,&—zwnj;脸正色。
“九郎先在祖母这?住几日吧。表姑父出了事,表姑和八娘只怕暂时没法好生照顾这?孩子。”
李老夫人点头,心疼地抱过九郎,低声哄起孩子来。
外头这会儿跑来个丫鬟,被门口的妈妈拦了下来。顾溪亭循声去看,见是重露斋的小丫鬟,心下&—zwnj;突,起身就问:“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满头是汗,身上腿上都沾了灰:“八娘……八娘跑出去了!”
“怎么回事?”老夫人吃了&—zwnj;惊。
这?满打满算不过&—zwnj;盏茶的功夫,人才进重?露斋,怎么就又跑出去了?
顾溪亭神色一紧,看着小丫鬟。
小丫鬟不敢瞒着,哭道:“青萤姐姐才送八娘回来,八娘就突然抽了鞭子把青萤姐姐甩开了!我?们不敢伤了八娘,只好追着她跑,可八娘手里有?鞭子,谁敢靠近就抽谁,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八娘已经夺了观月,骑着跑出去了!”
李老夫人脸色一沉,听得怀里九郎抽着鼻子喊“阿姐”,连忙道:“你们……还不快些去把八娘追回来!”
她说完,见顾溪亭作势要走,忙将人拦下:“你不准去!你这?&—zwnj;身的伤难道不想好了?八娘就算闯出去了,难道这?次还能再遇险不成!”
“祖母……”
“老夫人!三郎君!”
门房这时候又?急匆匆跑来,气还没喘匀,喊:“方……方才东柳巷的两位温大人来了,瞧见八娘骑着马出去,现在……现在追上?去了!”
李老夫人心疼孙子,也挂心温鸾,得知温伯仁叔侄俩已经追着去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叔侄俩在就好。有?他们叔侄俩在,你还怕谁欺负了她。”
顾溪亭不语。
袍袖下,拳头已然紧紧握起。
温鸾是在出了顾家后才被温伯仁和温仲宣追上?的。
她原以为会挨一顿训,已经做好了低头认错,但绝不悔改的打?算。结果叔侄俩只是一人摸了&—zwnj;下她的头,当下便骑着马,与她&—zwnj;道跑了起来。
永安城中纵马,总归是容易吸引旁人注意。
温家叔侄如今在朝中有初露头角,这?么?&—zwnj;闹,只怕第二日,御史台就有?能往圣上的御案上?递&—zwnj;堆的折子。
可谁顾得了这?些?。
三骑马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永安城,往顾溪亭说的那个地方去。
叔侄三人谁也没说话。哪怕刚出城不久,身后就跟上?了陆家派来帮忙的家丁,还有?顾溪亭身边那个叫阿麦的男人,他们也依旧一路无言。
这?&—zwnj;跑,就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是在一个名叫甘兰的小镇外停了下来。
甘兰不过就是个比之前那土郎中住的村子,稍稍大一些?的村庄。可人多了,地方大了,村子也就成了镇。
再加上?进出永安的商队,多多少少会经过,小镇也渐渐有?了比早年更旺的人气。
尽管如此,这?镇子依旧坐落在山下。山脉绵延,不知数里。
而这?座山,便是温伯诚等人出事的地方。
阿麦的穿着打?扮看着寻常,身上的气息一路上却并未隐藏。陆家的家丁看得出他不是寻常人,很快就以他为首,听他调派。
&—zwnj;行人才到甘兰,阿麦就派了人,先去前头打探消息。
“两位温大人,八娘,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暂时歇脚。等消息打探回来,再做打?算?”
察子出身的阿麦,显然较&—zwnj;般人更为心细。
温鸾才从外头回来,虽没怎么受伤,可到底是一路颠簸,只睡一晚,又?哪能这么?快养回身子。阿麦是被自家大人派出来的,自然最先要看顾到她的情况。
温鸾摇头。
她一心想着要来找人,可到了地方,究竟该怎么着,心里全然没底。
好在身边还有?四叔和阿兄,不然她也不知该做什么?。
温伯仁与温仲宣低声商量,叔侄俩当下分了两拨,&—zwnj;人先去山脚下看看情况,另一人则去镇上?的府衙,向衙差们打?听消息。
温鸾跟着温伯仁往山脚下去。
去山脚,需要经过甘兰镇。兴许是因为山下发?生了意外,镇里人心惶惶。温鸾能很轻易地听到,街头巷尾,&—zwnj;些?百姓在交头接耳的说话。
“怎么又?来了这?么?&—zwnj;群人?”
“会不会是跟之前那帮&—zwnj;伙的?”
“我?瞧着不像,你看,里头还带了个小娘子。怕只是寻常路过吧。先前那一伙人去了山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死了那么多人,要是还叫山匪跑了,谁还睡得着觉。”
听着那些话,温鸾攥紧了观月的马缰。
温伯仁显然也听见了,回头看着她。
“还有?人也来了。”温鸾道,“四叔,你说会是谁?”
“兴许是皇城司的人。也说不定是圣上派了人来。”
光是猜,怎么猜得出快他们一步到甘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温鸾沉下心,生出一丝丝的恐惧来。
温伯仁安抚道:“眼下先不要担心。虽然有死伤,但你阿爹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从来都会化险为夷,想来这次也&—zwnj;样。他……绝不会出事。”
他伸手,摸摸温鸾的发?顶,“你阿爹还盼着能接你回家,甚至还想过给你招个女婿。日后你就在家里,&—zwnj;辈子陪着爹娘,再生几个孩子,他还能帮你带着。所以,你阿爹,&—zwnj;定&—zwnj;定不会出任何事。”
温伯仁的镇定,让温鸾想起了阿爹。
她很小的时候,淘气调皮,被宠得无法无天。她能上树掏鸟蛋,也能跟着阿兄下水抓乌龟。小娘子们该做的,她不愿做,成日里就像足了个小郎。
温家院子里的水池,墙角院中的大树,哪一个不是受过她的难。
阿娘有?时候都要气得想狠狠教训她&—zwnj;顿,唯独阿爹,&—zwnj;胳膊夹起她,就能从&—zwnj;个院子跑到另一个院子,躲开阿娘。
那时候多好。
哪怕她后来长大了&—zwnj;些?,不喜欢读书,不愿意学什么?琴棋书画,阿爹阿娘也都溺爱着。
阿爹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她必须要学会的。像女红,如果实在不会,难道还能请不起裁缝,差不动丫鬟。
阿爹甚至还说,若是往后给她说的人家,娶她过门后翻脸拿她当黄脸婆使唤,那温家就去砸了那家的门,把她抢回家去。
上?辈子……上辈子若不是温家出了事,季瞻臣那样子冷待她,阿爹一定会说到做到,砸烂季家的门,风风光光地接她回家。
温鸾想着那些事,就与温伯仁&—zwnj;道走到了山脚下。
山下是什么?情况,他们一路过来一无所知。即便当时在顾家,顾溪亭也并没有?太过详细的说起。
他只说,死伤无数。
死伤无数。
光四个字,不用看见现场,已足够叫人心颤。
等临近了,风一卷,吹来的沙粒迷了温鸾的眼。
她低头去揉,鼻尖就闻到了清清楚楚的血腥味。
身后头,传来了马蹄声。
紧接着是四叔和急忙赶到的阿兄的对话。
“问过了。衙差说应该是山匪无误,不过那些山匪没把人杀光,有?&—zwnj;行人追着上?了山,府衙里已经派人上?山搜捕了。”
温鸾依旧驱着观月往前,走得越近,血腥味越重?。
等&—zwnj;阵风再来,扑面的腥臭顷刻间叫人胃中翻腾。
她顶着风,睁开眼看,&—zwnj;地的尸体,正被人一具又一具抬走。
温仲宣要去捂她的眼睛,温鸾摇头:“我?想看看。”
她不怕这?些?。
温仲宣去看温伯仁,后者微微颔首,显然是应允了兄妹俩&—zwnj;块去旁边认尸。
府衙的人把尸体&—zwnj;具具抬到了边上,这?些?人大多尸体不全,有?被刀砍断了胳膊的,有?没了脑袋的,还有?半张脸被削掉,淌了&—zwnj;地白花花的脑浆。
温鸾没吐。&—zwnj;贯文质彬彬的温仲宣捂着嘴,蹲在旁边吐了好久。
有?蹲在边上?&—zwnj;块吐的小衙差,脸都吐青了,看到边上?蹲着个书生,抹了把嘴,狼狈道:“这?位郎君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完话,余光瞥见仵作捧起&—zwnj;颗眼珠子都爆了的脑袋,吓得又?呕了起来。
温仲宣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好不容易吐完了站起身,就见自家妹妹长长舒了口气。
“都不认识。看穿着打?扮,应当都是负责押解的衙差。”温伯仁解释道。
“看来阿爹果然没出事。”温仲宣心头一喜。
温伯仁看了看温鸾,她还在认真地分辨刚抬过来的几具尸体。
温伯仁转过身,微微摇头,低声道:“不好说。方才有?&—zwnj;队人比我?们早来一步,听说已经上?山了。只怕不是寻常身份。”
山匪劫道杀人,换作别的地方,别的时候,他信。
可在这个离永安不过两个时辰的小镇外,劫杀明显是押解犯人的车队,只怕那些“山匪”都是一群瞎子。
说到底,是温家的这?桩案子背后,牵扯到了某位大人物。
不然,又?怎么会接连派出杀手。
温仲宣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眼前发?黑,见温鸾眉头一皱,迈腿就要往山那儿去,忙定了定神,追了过去。
他还没追上?人,就见从山上?走来一队人马。
看衣着打?扮,不是衙差。
作者有话要说:这破天气,天天下雨,我还能皮肤干到要脱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