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机一脉

吕培文按下心头乱绪,眼前只能帮无心开启无心修行之路,先修炼武道体魄,日后再以其蒙学之后读的儒家书籍为辅,以武道修行和修真术法为本,精气神三宝齐修,妖魔鬼释道儒功法汇聚,说不定可以开启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修仙之道。

总归自己是有三教合一的路子经验,不过吕培文对于无心的期望更大,想要无心走六道合一的修仙之道。

之前的修仙谶语,不只是虚话。

无心不经意之间回头望去,太史令阁的府衙大门依稀可见。

这“半里长街”,四周人影稀疏,无心走了很久,也只是走在祖父走过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回头看,却也是短短的一段路程。

自家孩子远行第一步,都是家人陪伴着走过,今后的路需要孩子自己走。

吕培文心意一动,撤去真元结界,爷孙俩真正走在驰道上,向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陈希闻看着驰道街边,并排远去的爷孙二人,衣袍无风自动,脑海响起吕家老爷子的话,

“此间之事,仅你我几人知晓即可,周天仪异动之事不需细查,只是诸子百家的鬼魅伎俩。这几日仔细恢复修为,过几日,来我们府上,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陈希闻修道数百年,人间之行不过是很短暂的岁月,何况如今的他,修行时间千年未到,便已经快要踏入第九境。

在“山上”,陈希闻也算是根骨极佳、悟性极好,福源极厚,修真资粮不缺,所以陈希闻才能千年不到,便达到了第九境的门槛。

至于这位白发掌律修行,其实吕家老爷子看得明白,无为道院也算是“山上”数一数二的宗门,经历三千年的那件事情之后,休养生息,底蕴积累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

陈希闻的根骨、悟性,在无为道院中属于中上,不过唯独他的福源极厚、极好,好到让这位修行了数千年的吕家老爷子,也有一丝嫉妒。

但更多的是欣慰,毕竟陈希闻极其像那道人时微,如果褪去这一身变化伪装,真该是一位“神仙气”十足的修真道仙。

或许是投桃报李,临别前,陈希闻咬了咬牙,给无心的三枚尺玉。

这三枚尺玉,并不是修真之人所渴求那种极其珍贵,能够收纳天地、化实为虚、芥子须弥的储物尺玉,只是寻常灵玉,其中以须弥空间之法,刻了三份符信,加了遮掩尺玉内容之类的幻阵,与无心心血相连,只能由无心查看。

这三道卦,虽不像本命卦那般,测算天命至尽,却也是用玄武灵龟甲卜算的卦象谶语,也是极其难得的,今后可以为无心多出一条选择。

命运多舛,不妨一争,也是给无心一份希望,也是给无为道院留下一份善缘。

陈希闻之前算是掀了棋盘,想坐在棋盘之外落子,奈何后面种种,才发现自己已经慢了一步,失了先手,道家一脉已经被卷进这些纷杂的棋局之中,脱身不得。

更是欠了吕家老爷子的人情,如今只能为无心多谋划一些。

此间事了,陈希闻怕是得回山上宗门。但是自己师侄还在大秦帝朝,还有无数道家子弟还要在人间行走,此举权当为天机山留一份香火情,为的是冥冥之中的那一点缘分。

陈希闻看着慢慢爷孙俩远去的背影,小小的影子,悄悄掩藏在那个高大巍峨的背影里。

秋寒料峭,晚霜煞人,往来行人稀疏,忽有北斗之星闪耀,天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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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阁处于咸阳城东南方,与太史令阁之间,隔着无数府邸,其中就有大秦帝朝丞相府。

丞相府外,热闹的街道旁树下,这几日来了一个奇怪的道人,每日辰时准时出摊,酉时离去。

此刻,这个奇怪的年轻道人,稳稳坐在一张崭新卦桌前。

不多时,一辆青黑色马车,在驰道上疾驰而过。马车车辕上,墨白手持半根马鞭,神色沉稳,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

马车转眼便到了丞相府门前,却不停留,快速穿过两边熙熙攘攘的街道,向着天涯阁的方向而去。

奇怪的年轻道人不及细看,马车一闪而过。

街道上冷风摇曳枯枝,婆娑声,如弓绷弦,如剑出鞘。

“啪。”

街边树下,头戴青莲道冠的邋遢年轻道人,看着卦摊桌上,被驾车的黑衣中年汉子,用马鞭抽破的青黄卦布,摇头唉声叹气。

青莲道冠绘有青莲真图,流光溢彩,隐约传来清风动莲叶的声响。

青莲道冠本是青莲三宝之一,青莲三宝分别是古道院的青莲道衣,无为道院青莲道冠,和道院共有的青莲剑。如今青莲道冠却戴在这个年轻道人问道一的发髻上。

问道一初次下山修行,本来是投奔做了太史令阁主的师叔,想着临行前,掌门师父的叮嘱,到咸阳城之后的第九日,方能去投奔自己的师叔陈希闻。

今日便是第九天,等今天过了,就可以去太史令阁内找师叔。据说陈师叔做了阁主,这些年应该积攒了很多好东西吧。

问道一唯一没想到的,是出门盘缠没带够,只能在此支摊卜卦,赚取卦金。

不过,本就盘缠不多,这二尺粗糙卦布,还是身上仅剩铜钱换的。

墨白这一鞭,让问道一雪上加霜,破布卦桌上少了神仙气,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破落户惨景。

吕氏春秋门前、丞相府的狗腿马夫,也真的是霸道的厉害,问道一暗自嘀咕几声,

自己不过是用神识试探了一下马车,好奇马车内有什么好东西。岂料被马车上阵法挡了回来,结果黑衣中年汉子发现后,挥鞭打破年轻道人身前三尺卦布。

问道一暗自悱恻,要不是自己“下山”至人间红尘修行,在这大秦帝朝,被大秦镇国阵法压制了修为,早就想给这个武道第七境朝元境的老马夫递上一剑。

不过自己是打不过那个马夫的,毕竟他才初入修真第五境金丹境,还没有凝聚“道种”,只等“道种”在心海上“生莲结子”,便可以凝聚金丹,真正成就金丹境。

但问道一又想,自家师父临行前都说了,年轻人嘛,遇不平事,总要先出口恶气,再讲其他道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那就另说。

嗯,自己打不过这个马夫,那就不打了,也不用跑了。

青莲道冠下,面色如玉的年轻道人,拢了拢沾了油垢的道袍袖口,双手窝在袖子里,也不去管破损的卦布,转眼就将刚才的事情放在了一旁,不做计较,眼睛提溜转动,偷瞄着过往的年轻新妇。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偶尔有“高峰”随风而过,便立刻挺直邋遢道袍下的腰腹,嘴角带上三分恰到好处的微笑,背后卦幡随风摇动,好一副道家神仙气度。

不时有年轻女子路过卦桌前,眼见年轻道人脸庞英俊,都想上前卜卦,询问姻缘,毕竟如此俊俏的道士,卦术一定精绝,卦象一定是上签,解卦一定很厉害。

一群人墨迹踌躇许久,终于推推搡搡,推出一人坐在了卦桌前。

年轻道人斜眼眯着,偷偷打量几下,卦桌前波澜起伏的景色,让破烂卦布多了一道深深的“俗气”。

俊俏道人眯着眼,双指轻轻搭上如雪皓腕,偷偷咽了口水,胡乱邹了几句卦语,

“大吉,上签,喜脉!”

“十月成文武,明朝得芳草。”

年轻道人解完卦语,顺便绞尽脑汁,掏出了肚中为数不多的两句诗。

话音刚落,五根青葱玉指,快速掠过年轻道人脸颊。

“啪!”

清脆!

“什么狗屁道士,卜卦还需要号脉?我还是黄花大姑娘。”

大秦女子,向来直爽。

对面丞相府门外,临街风鉴批命的老阴阳师,一手抚着黑色须髯,更显风骨。

看着对面街边追赶年轻道人、口中咒骂不休的女子,老阴阳师暗卜一卦,“果然,大凶之兆。”

相熟的周边百姓,更是见怪不怪,这半年时间,丞相府周围来了很多生人。

尤其这几天,在这个年轻道人支摊卜卦之后,各种怪事层出不穷,奇奇怪怪的人出没不休。

街角卖糖人口中吆喝不止,看着远去的青黑色马车,眼神随着马车远去,却毫无察觉,被仓皇逃窜的年轻道人撞了满怀。

糖盒打翻,散落的浅黄色轧糖,滚到墙根下乞儿的脚边。

糖盒内的轧糖少得可怜,却有铁器箭矢碰撞的声音。

墙角的乞儿瞥了卖糖人一眼,又裹了裹衣襟,好似沉沉睡去,毫不在意那些轧糖,反倒是轧糖被街边玩闹的小孩哄抢了干净。

乞儿眯眼,趁着混乱热闹景象,偷摸将一枚驰道阵基更换了下来,藏在了破旧衣袖中,丞相府外驰道上阵法略微暗淡,便又恢复了运转。

混乱中,年轻道人打乱了街边卖艺杂耍、胭脂铺子、货郎担子,推倒了好几家街边摊子,死气沉沉的街角瞬间活了过来。

各家摊主对着道人背影咒骂几声,用乡间俚语问候遍了那道人的宗门香火和师门前辈。

又有灰衣俊俏和尚悄然出现,收拾道人那四散的卦摊。四角卦布一包,扛在肩上,匆匆向那年轻道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走时看也不看,俊俏和尚一弹指,就向卦摊后面医馆内的回春钱匣,投去了一枚崭新的灵宝钱。

医馆内的老医师看着蒙尘许久、突然叮当作响的蒙尘钱匣,拿出灵宝钱偷偷藏在袖中,摇了摇头,继续写着自己的药方。

这药方和上面写下的药材,都是送往丞相府的,虽说老医师至今,已经写了八九年了,可是还是丝毫不敢马虎,药方丝毫之差,药性万里之别。

只是听说丞相府要绝后了,也不知道今后,还需不需要医馆再抓药送去。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