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后,张晋去皇帝那里汇报了调查的情况,跟徐铮所查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晋其实也在想,皇帝到底是信不过自己的亲外甥呢,还是有别的想法。
同时,那个村子的事,也已经报到了皇帝这里。
一个村子一夜之间被烧得精光,而且还是在彭州王舅舅的土地上,不会没人告诉皇帝的。
这要是一个普通的村子,离京城又远,那可能还真没人说。
皇帝跟张晋提及那个烧光的村子里,张晋也如实说了自己查探到的情况。
当然,他没有说是公主让他去的,他只说在客栈里听闻了消息,离得又不远,便过去看了看。
“这件事,你既然去查看过了,也就交由你来处理。不管纵火一案,查到了谁,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一律严惩罚。”
张晋得了令出来,正好看到李继和彭州的舅舅吴喜一起进宫,三人也就各自见礼,寒暄了几句。
“吴大人节哀呀。”张晋一脸难过的样子。
“张大人,谁说不是呢。我那个小舅子......”他一说,还抹把眼泪,“听到这消息,我家那位,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些土地我一直让我小舅子在打理,想着他是蠢笨了些,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哪曾说话呢......”
吴喜哭得还挺伤心,倒不像是死了小舅子,而是像死了亲弟弟。
张晋安慰了两句,这才目送着他二人离去。
李继,从前他还在太安做小吏的时候,就听闻过李继的威名。
十五年前一战,李继从此出了头,也出了名。
李继出名不是因为他打了胜仗,而是因为静安王妃要杀他。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是太尉了。
李家在朝的官员都因为跟梁王有染,被罚的罚,被论罪的论罪,只有李继,因为一直有传闻他与梁王不睦,加上这些年,他又远在龙城守边,跟梁王没有往来,所以李继在梁王谋反案中,完全没有被牵连。
这还真是个高人。
回到廷尉府,张晋去看了一眼在廷尉府的大牢里养病的梁王。
皇帝也是有意思,梁王归案,但对于梁王既不审,也不杀,更没有要放的意思,但还让人天天来诊脉,给送药,一点也没有让梁王死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
出去了这么些天,廷尉府压着的事虽然不少,但他还是先去看了一眼梁王。
梁王怕是真的不行了,看着比他离京之前脸色更惨淡一些。
屋子里虽然放了火炉,但也没有多暖和。
“王爷,今日可好些?”张晋问了一声。
梁王躺在床上,听到动静抬了眼皮,看到是张晋,又搭下了眼皮,没有理他。
“王爷在廷尉府也有些日子了,怕是还不知道,徐家女公主被封为嘉义郡主,不月余前嫁去了渤海公孙世家。但不巧,去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所以送亲的人包括郡主,无一人生还。”
梁王听到这个消息,到底还是有了反应。
“你与我说这些,何意?总不能是我派的人,要了徐含烟的命吧?”
张晋笑了起来,“王爷误会了。我呢,就是与王爷说点闲话。我这些日子没在廷尉府,就是受皇上之命,去查郡主被袭一事。王爷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梁王虽然没有开口问,到底还是看着张晋。
“这嘉义郡主啊,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出嫁的路上,居然有三波人想杀她。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到底上哪里招来这么多仇人,而且个个都想要她命的。
特别是最后一波,把全部送亲的人都给杀了。我呢,查到点特别的。在杀郡主的这些人里,居然有一波是突勒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她一个女娃,怎么就得罪上了突勒人,还为此让突勒人动用军队,跑到大南的境内来杀她。冒这么大的险,就图她的命?”
张晋叭叭地说了一阵,梁王没有任何的回应,他就像讲故事的老爷爷,讲完了故事就走了。
梁王躺在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杀徐含烟?
为什么要杀徐含烟?
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吗?
没人给他这个答案。
此时,远在山中的一个小村子里的徐含烟,正趴在地上看大南地图。
一盏油灯并不算亮,摇曳的火光于这个深冬的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郡主,别看了,已经夜深了。”守在一旁边的秦川提醒道。
“秦川,你来看看,这么多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京城,到底走哪条路最保险?”
秦川蹲下身来,朝地图上指了指,“这条路最保险。当然,也不是万无一失。毕竟这么多人,让人不发现很难,应该路上都打点好了,所以才没有人发现。”
徐含烟叹了口气,“到底是把突勒人给忘了。”
“郡主,人家里应外合,这是防不胜防的,好在是将军已经知道了,早晚会让这帮人把命葬送在大南。”
徐含烟到底还是跟程不言联系了。
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程不言不行。
当然,她最初是不想跟京城的任何人联系的。
但是,秦川说了,如果她还活着,没跟他们将军联系,他怕将军干出什么无法晚会的事来。
徐含烟也怕。
然后秦川便用了他们军队里特有的传信方式,给程不言送了信。前几天,也收到程不言的回信。
程不言在信中让她安静待着,等冬天过了再说。
然而,就在白天,公孙羽送来消息,说是突勒人之前住的那个村子被烧得个精光,突然之间,人都不见了。而且他们派出去盯着那个人村子的人,也死了。
现在那些人去了哪里,无从找寻。
徐含烟今日把地图看了又看,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从能在一夜之间藏去哪里。
听说徐铮出京,往西北方向去了。
徐含烟看着地图上的龙城,她大概能猜到徐铮去哪里。
但龙城安全吗?
李继杀她,图什么?
或者说突勒人杀她,又是图什么?
“秦川,在你看来,我值得突勒人兴师动众出手,不惜暴露自己吗?”徐含烟又问了一句。
“值得。”
徐含烟抬头看秦川,“我的命那么值钱?”
“郡主,我有个想法。按说,每次将军出征,你给将军送来消息,又分析了敌人的部署可能,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但若是有人真的知道了,再把这事传到了突勒人那里,你自然就是突勒人最想下手的。”
“我也没做什么吧?我远在京城,只是想到一些可能......”徐含烟想给自己圆一下。
程不言的每一场战争,她都记得。
突勒人会从哪里来,有多少兵力,原文里都有大概说一下。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现在还一模一样,但好像突勒人这部分是没有改变的。
所以,她的消息都有用,而且也确实助程不言每一次都大获全胜。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另一种可能就是,你跟将军的事......他们动不了将军,动你还是比较容易的。若是杀了你,就跟在将军心上插上一把刀一样。最好是能让将军从此一蹶不振,这样,他们也就少了一个劲敌。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