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秋猎,徐含烟可没什么兴趣。
骑马、射箭,她倒是会。
从前学骑射的时候,不管是程不言还是姬家兄弟,都曾带着她在庄子外面的原野上跑。
抓过了兔子就地架起火堆来,把兔子处理干净了就可以烤。
程不言的方法是最简单粗暴的。
他说,行军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吃什么,没有那么多讲究,不饿肚子就行。
到了秋猎场,扎下营帐,姬辉不知道去哪里摘了些野果子来,给徐含烟送进营帐来时,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辉大哥,哪里摘的?”
“外面的林子里,挺多的。我刚才带马儿去吃草,正好看到了,就摘了一些,想来你肯定喜欢。”
姬辉一向宠她。
不过,姬辉的宠比较含蓄,又润物无声。
徐含烟吃了一棵红红的果子,觉得好甜,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姬辉用老家的话说了名字,但徐含烟听不太懂,倒也不管了,能吃就行。
“女公子,我还发现一件事。”姬辉回头看了一眼营帐外,很是谨慎。
“哥,你说。”
徐含烟把耳朵凑到了姬辉嘴边,差一点就碰到了。
姬辉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才小声道:“大将军在猎场外面虽然加了几道岗,但我发现有漏洞。看着像人为的。”
“确定?”
姬辉点点头。
徐含烟‘哦’了一声,“这么看来,这场秋猎的猎物还不少。”
徐铮随行在皇帝身边,他至今都不理解,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来秋猎。
虽然历代皇帝都有秋猎的习惯,但陆策登基不久,国家还不稳定,而且本来国库就空虚,带着这么多人出行,那是要花钱财的。
“一直站在这里发愣,在想什么?”陆策问了一句。
徐铮赶紧答道:“回皇上,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
皇帝站起身来,“铮儿啊,我知道你不同意朕出京秋猎。国家初定,事情很多,而且国库也空得没几个子了。但有些事,明明知道去做有危险,有时候也不得不去做。”
徐铮听着有些言外之意。
“皇上,臣想得不够周到。”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一直坐在那重重围着的皇宫里,有些人想下手,不就没机会了。与其我们去把这些找出来,让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不是更容易些。”
原来,是引蛇出洞。
梁王乱已平,一起起兵的几个藩国也已经撤销,藩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总之干净利索的都给处理掉了。
京城之乱,由静安王平息,人也抓了不少,按说也结束了。
不过,暗潮下的汹涌有些是看不见的。
这一次秋猎,平都王也在随行之列。
待秋猎结束,平都王便要回藩国了。
皇上到底针对谁,徐铮不知。可能也没有故意针对谁,是想让那些躲起来的人都给冒出头来。
把人都给抓干净了,以后便能高枕无忧。
“行啦,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去看看含烟那丫头,长姐把她也一并带出来了,你要不去看一眼,我怕你不安心。”
皇上把徐铮给赶了出来,徐铮便往徐含烟的营帐那边去。
走了没多远,就被沉香给叫住,说是公主请他去营帐说话。
徐铮只得跟了沉香去见母亲。
长阳公主换了一身骑马装,看着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乍一看,徐铮差点没有认出来。
“阿母......”
“是不是看着挺奇怪?”长阳公主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羞涩。
“不会。阿母这身打扮好看。”
“多少年啦,没再穿过这身衣服。想当初,还在宫里的时候......”长阳公主摸了摸衣袖,只说了半截,也就没有往下说。
徐铮想起来,自己的母亲好像骑马摔过,所以后来就不骑马了。
于是,他忙问道:“阿母是要骑马?”
“是啊。多少年没有骑过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骑。”
“可是.......要不,我带着阿母骑。”
长阳公主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儿子,笑了笑,“放心,不会再摔下来了。当年摔下来,不是马儿不好,也不是我的骑术不好,只不过是......宫里害人的方法很多,我只是不想再给那些人机会而已。”
徐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从前从马上摔下来,是被有暗害。
“行了,几十年前的事,不提也罢。而且,人我早收拾了。”
看到徐铮的担心,她还是很欣慰的。到底是亲儿子,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那阿爷送给阿母的苍山雪驹,阿母为何不......”
“怎么,替你阿爷不值?”
徐铮忙道:“儿子不敢!”
“你阿爷那个人啊......没什么心眼,是个好人,带兵打仗,也是个好将军。不过,心太实。我若是喜欢苍山雪驹,我怕他以后见着好的马都得给我弄来。为了抓这苍山雪驹,你阿爷还受了伤。一个畜生而已,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没那么重要。但徐宪是你的阿爷,我的男人,我自然是希望他好好的......”
徐铮听到这些话,有些不太敢相信。
若是他阿爷还活着,听到这番话,怕是能开心死。
但是,阿爷还活着的时候,哪怕是百般讨好他的母亲,母亲也没给过几回好脸色,永远都高高在上,永远看他阿爷都是一副看下人的目光。
“这些话,阿爷还在的时候,阿母怎么不说?”
长阳公主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走到徐铮跟前,“铮儿,你若是娶了唐梓莹,哪怕她对你百般好,你能还她以同意的心情吗?”
徐铮不答。
肯定是不能的。
长阳公主轻笑了一下,“既然你不能,你为何要勉强我回应你的阿爷?”
徐铮突然间意识,母亲在下嫁给父亲之前,心里是有人的。
至于那个人是谁,或许有人知道,或许无人知晓。
因为心里有了人,又被逼着下嫁给功臣之子,她就像个赏赐的物件一样,以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下嫁的那个人怀有什么好的心情。
“叫你来,不是想跟你说这些旧事的。想让你看看阿母年少时......”长阳公主叹了口气,“算了,出去吧。”
长阳公主其实很少有这种少女心的时候。
小时候的成长并不是在宠爱中长大的。
她是长公主,但她的母亲不得宠,她受的欺负不少。
她的性子倔强,也不讨先帝喜欢。
先帝曾经说过,她若是个皇子,可堪大用,但是个公主,嫁出去不惹麻烦,就算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