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铮在公主府门外站了许久,徐含烟才从里边出来。
二人在门口对看一眼,徐含烟缓步上前,“侯爷,我先回府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徐铮微微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当然知道。
他依旧等在这里,到底是对自己的母亲不太放心,要亲眼看到徐含烟从里边出来,再目送着徐含烟离开,又让小伍跟着,自己才回去办公。
多日不在京城,其实,太安城还是那个太安城。
她先去了一趟烟雨楼。
这些日子,烟雨楼都在歇业中,到底是风口浪尖上,怕是有些不合适宜的故事惹了某些人不高兴,再从中挑出事来。
她从后门进去,与东方鸿聊了许出来。
回到长阳侯府,又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这才得以休息。
这是她住得最久的地方,别的地方再好,终不如这里。
这里是家。
春儿让厨房那边做了些可口的小菜过来,又送上了粥。
徐含烟吃了大半碗,便吃不下了,她这些日子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女公子,再吃点吧。”
在公主府门等徐含烟的时候,徐铮倒是问过春儿,这些日子徐含烟的心情如何。
春儿因为早有徐含烟的交代,自然不敢乱说。
她是徐含烟买回来的,不管侯爷还是公主,她只听徐含烟的。她虽然不爱说话,但也看出来了,自家主子跟公主侯爷怕是有了些嫌隙。
作为下人,她没资格打听,但主子叮嘱过了,她自然也不敢乱说。
“不太饿。我先躺一会儿,你去看看辉大哥,记得提醒他用药。”
吩咐完这话,徐含烟就睡下了。
每一次跟公主过招,她都觉得身心疲惫。
而这一回,就像是五年前那一次一样,大概也是拼上了命的。
她想过,自己就这样回来,公主不会放过她。徐铮应该是会帮她的,但能帮到什么程度,她并不知晓,毕竟徐铮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违抗过公主的命令。
而唐家的事,母子俩肯定闹翻了,她也不想让徐铮帮她。
徐铮越是帮她,那就越是火上浇油,公主越是会讨厌她,就越不想留她。
她想跳出这个局,只能伤了徐铮,不管徐铮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思。
闭着眼幽幽一声叹,好歹是这一劫过去了。
她从公主府出来时,不只手心湿了,背心也是湿的。
一觉睡醒来,天已经黑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辰。
她叫了几声春儿,春儿才快步进来。
“几时了?”她揉着眼,春儿马上把茶水给递上。她醒了之后,就会想喝水,这个习惯春儿是知晓的。
“定昏了。”春儿答道。
那是亥时。
她喝了半碗茶,“侯爷回府了吗?”
“回了。还来看过女公子,见女公子睡着,便坐了一阵,回屋去了。刚才我刚侯爷屋里还亮着灯,该是没睡。”
徐含烟点点头,又问:“辉大哥可有按时用药?”
“用过了,女公子不必担心。”
姬辉如今是能下床走动了,但伤到底是没有好,而且挨了那么多军棍,皮开肉绽的,没个人把月,是好不了的。
若不是她怕时间拖久了,回京误事,应该等姬辉再好些,才回来的。
徐含烟下了床,然后披了件薄外套,往外走。春儿跟在后面,见她往姬辉住的地方去了,便没有再跟着,只是等在院子里。
不多会儿,小伍便过来了,“春儿,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不困。”
小伍看了一眼姬辉住的方向,“听说姬辉受了伤?武威侯打的?”
春儿不答。
小伍又说:“小丫头,哥哥一向待你如何,居然都不跟哥哥说句实话。”
春儿还是不答。
小伍再要问,春儿便转身就走,小伍赶紧追上去,把人给拦住,“你老实跟哥哥说,姬辉那伤,怎么来的?女公子可有伤着?”
春儿低着头,也不看小伍。
其实,小伍从她的反应里已经得到了答应,倒也不再逼她。
姬辉受了伤,倒不是小伍哪里听说的,只是回来的路上,见姬辉走路有点不对劲,推测而已。
得到了答案,小伍赶紧回到徐铮那里,“侯爷,女公子应该也有伤。当然,我没看出来,只是从春儿的反应猜测。”
徐铮听到这话,拿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才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去姬辉屋里了,应该担心姬辉的事。看姬辉走路的样子,应该是伤在屁股或者腿上,如果是武威侯弄的,那大概就是军棍弄的。听说,武威侯罚人,都是三十军棍起。”
徐铮到底是坐不住,把那笔一扔,起身就往外走。
小伍赶紧跟了出来,一把拉住了徐铮,“侯爷,不可。”
“她受了伤,我去看看还不行了?”徐铮捏紧了拳头。
“侯爷,不是小伍非要拦着你。咱们侯里......”他看了一眼四下,言外之意是有公主的眼线,如果大晚上他往徐含烟那边去,眼线把事传到公主耳朵里,可能徐含烟又有麻烦。
徐铮默默吐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府门而去。
夜色里的太安城,在经历过那场骚乱之后,夜里倒是安静了许多。
再加上,徐铮的绣衣使常在夜里抓人,所以虽然没有宵禁,但入夜之后,街上倒是没什么人行走了。
徐铮快马往武威侯府去,夜巡的士兵看到,都以为他又着急去哪里抓人。
程不言回京了。
只不过,他比徐含烟早两日回京。
徐含烟在去公主那里走上一遭的事,两日前曾与他说过,程不言是拦着她的,但这丫头一向固执,她打定了主意的事,谁都劝不了。
所以,今日徐含烟一进太安城,程不言就让人一直跟着,哪怕是进了公主府,外面也有人候着,直到看到徐含烟安全出来,再安全回到长阳侯府,这才回去复命。
此时,程不言还未睡下。
他估计徐铮早晚会来,徐含烟受伤这事不容易瞒得住。
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绣衣直使徐大人到访,程不言便背着手出来。
徐铮一见到他,直接就扑了上来,两个人没有说上一句话,直接就在前厅动起来手来。
这二位打架,谁也没敢上去帮忙,更没敢上去劝架。
谁都不留情,下手是招招都狠。要论真刀真枪实战,徐铮到底还是落程不言一筹。
程不言这些年,几乎都是泡在军营里,天天不练上几场,那都是要手痒的,跟徐铮到底不同。
徐铮虽然天姿极高,也从未荒废,但自从陆策上位之后,他的事情太多,已经许久没有跟人亲自动过手了。
一番较量下来,程不言很快就占了上风。
当程不言把徐铮给按在前厅的几案上时,冷笑着问道:“绣衣直使徐大人,你好大的脾气,大半夜上我府里来撒野,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徐铮挣扎了几下,未能挣脱开来,他如今打不过程不言,这个事实就摆在这里。
“我没多了不起。但武威侯伤了我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当睁眼瞎。”
虽然落了下风,受制于人,但徐铮并没有认输的意思。
话音刚落,到底是抓到了空隙,给了程不言一击,于是,二人又打了起来。
程不言轻笑了一声,“好啊,给那丫头报仇,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