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
城里人生气了。
城里人要闹了。
陈涧跟在城里人身后往电梯走过去。
“陈店长, ”老五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站在楼梯前看着他,“我有事儿找你。”
单羽按下电梯按钮,看了老五一眼。
“午饭之后吧。”老五又补充了一句。
单羽进了电梯。
“嗯。”陈涧应着, 也走进了电梯。
正要按楼层的时候, 单羽突然拦了他一下:“一楼还有无糖可乐吗?”
“有, ”陈涧按了开门键,“给你拿?”
“嗯。”单羽点了点头。
“等着。”陈涧走出电梯。
老五还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
“门神啊?”陈涧说,“去门口站着呗。”
“休息一会儿!”老五说。
吧台这边没有可乐了, 陈涧去咖啡厅那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经过前台的时候又抓了几块小饼干。
回到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并且上到了三楼。
陈涧看了一眼还是一手扶着吸尘器一手叉着腰的老五。
“被三楼的客人摁上去了,”老五说到一半就乐了,“他都不知道按着开门键。”
“不让客人用电梯了吗还。”陈涧看了一眼数字, 电梯已经在往下走了。
老五啧了一声。
“一点儿服务意识都没有。”陈涧说。
“年后是不是要培训?”老五问, “我听三饼说要系统培训了。”
“嗯。”陈涧点点头。
“不合格的会开除吗?”老五问。
陈涧转头看着他:“谁会不合格?没培训都干挺好的,培训完了只会更好。”
“你是会说话的, ”老五一指他,“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
陈涧没说话。
不知道老五说的这个不近人情是不是指的扣着他工资不发的事儿。
电梯回到一楼,门打开的时候里面走出来几个客人, 单羽靠在轿厢角落里。
“怎么还跟着下来了?”陈涧走进电梯, 按了四楼。
“怕你找不到我。”单羽说。
“开玩笑,”陈涧把可乐递给他,“我能找不到你?别说是在大隐, 就是在整个红叶小镇里,我也能在你办公室里找着你, 要不就健身房。”
单羽顿了顿,笑了起来。
“你还能去哪儿。”陈涧说。
“跟陆畇去考察啊。”单羽说。
陈涧一听这话, 眉毛立马就挑了起来,看着他。
“就知道是为这个,”单羽捏着他下巴轻轻晃了晃,电梯门开的时候他走了出去,“小孩儿。”
“你说的,我没说。”陈涧跟了出来。
单羽进了办公室,拿了个杯子放到桌上,把可乐倒进去喝了一口。
“是为这个吗?”他问。
陈涧没说话,过去拿起可乐瓶子,也喝了一口。
是为这个。
但他实在没法承认,因为非常莫名其妙,完全没来由。
“觉得插不上话,”单羽看着他,“是吗?”
“那么高级的话,我插不上也很正常。”陈涧说。
虽然很难承认,可一但被提起了,又一秒都憋不住。
单羽笑了笑:“这是……吃醋了吗?”
“是吧,”陈涧说,“你要是跟我俩人过去,肯定聊不了这么尽兴……”
“你对尽兴的定义是什么啊?”单羽问。
“你俩话都没停过。”陈涧看着他。
“他来考察项目,工作狂要在最短时间里得到需要的所有信息,”单羽说,“我做的就是配合工作,尽快让他得到需要的所有信息。”
陈涧沉默着。
他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吃醋这个东西是不讲道理的。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单羽放下杯子,搂住他,“就你去吧。”
“骂谁呢,”陈涧说,“你俩说的东西我快连听都听不懂了。”
单羽下巴搁在他肩上笑了起来:“那下回让孙娜娜去吧,孙娜娜大学念的哲学,说不定能有奇效。”
“她学的哲学吗?”陈涧很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打牌的时候聊到大隐最高学历的时候说的。”单羽笑了笑。
也行,孙娜娜又漂亮,又得体,英语好像也挺好,但是……
“我发现啊,”陈涧皱了皱眉,伸手也搂住了单羽的腰,“我这个行为,算不算是已经影响到你正常工作了?”
“也不算吧,”单羽说,“你要是在山南那儿把陆畇打了就算。”
“……我不至于,”陈涧说,“真打了那都不是影响你工作,是影响小镇发展了。”
“罪人啊陈涧。”单羽说。
“怪谁啊!”陈涧说。
“怪我。”单羽说。
“不怪陆畇吗?”陈涧问。
“哟,”单羽愣了愣,“防不胜防啊。”
陈涧笑了笑,搂紧单羽,把脸埋到他颈侧,闭上了眼睛。
不行。
还是不爽。
那种道理我都懂的不爽。
那种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的不爽。
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的不爽。
发现自己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时的不爽……
他偏过头,咬住了单羽的脖子。
“轻点儿啊!”单羽说。
陈涧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咬着他脖子既没松嘴也没用力,就那么叼着。
“我去洗个脸,”单羽拍拍他后背,“刚在村子里,风吹我一脸土,你没尝着啊?”
“我现在满嘴醋味儿。”陈涧松开了他。
“这是不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吃醋?”单羽在他鼻尖上轻轻弹了一下,进了浴室洗脸。
“嗯,”陈涧看着单羽的背影,“所以我现在才知道,你之前吃醋都是假的。”
“这崭新的角度……”单羽转过头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水珠,“你吃个醋思维都敏捷起来了啊。”
陈涧啧了一声。
单羽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水珠,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拿了件卫衣出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干嘛?”陈涧看着他。
“换衣服,”单羽说,“都是土。”
“真讲究。”陈涧说。
“没办法,”单羽说,“我们城里人就这……”
话还没说话,陈涧从卧室门外跟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胳膊往他腰上一兜,接着再往前一冲,他把扑倒在了床上。
“我操,”单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摔,整个人都有点儿晕,“打橄榄球呢?”
“嗯。”陈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什么。
反正下一秒他就一撑床垫,又弹了起来,手一扬,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又扑了上来。
就这套一点儿废招没有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陈涧打架挺厉害……
陈涧的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在唇边,在颈边,在胸口,带着些蛮横地扫过,伴随着啃咬的细微刺痛。
单羽的掌心贴紧他的后背,一点点往下,指尖顺着划过肌肤。
越过腰往下的时候,他的手腕被陈涧一把抓住了,按在了身侧,接着陈涧起身,往床头柜那边倾了过去。
“现在?”单羽问了一句。
“怎么,”陈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扔到床上,“还要看黄历吗?”
单羽没说话,笑了起来。
陈涧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整个人往自己那边拽了过去,接着又抓着他裤腿猛地一扯。
跟有仇似的。
这裤子但凡不是厚绒的,就这力道当场就能跟让他给撕了。
陈涧再次扑上来的时候,身体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每一次贴紧,每一次摩擦,都能带起同频的颤栗。
陈涧的动作并不熟练,纯靠本能,带着些许蛮横,一下下仿佛砸在他所有的感知之上,偶尔的细小疼痛,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刺激。
四周是炫目的彩色光斑,整个人在混乱中迅速沉沦……
……
屋里的光线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单羽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铺出一片扇形的光晕。
陈涧直起身时,整个人都被光晕包裹着,鼻尖上的汗珠跟着还没平息的呼吸一下下闪着细碎的光,脸上的小绒毛也勾出一圈浅金色。
单羽抬手在他唇上摸了一下。
然后闭上眼睛,长长舒出一口气。
陈涧低头看着他:“单羽。”
“嗯?”单羽应着。
“没,”陈涧说,“就叫你一声。”
“几点了?”单羽问。
“刚过十二点。”陈涧说。
“赶紧洗澡去,”单羽说,“一会儿吃饭找不着老板正常,找不着店长就奇怪了。”
“一块儿。”陈涧说。
“我现在不想动。”单羽说。
“……我没弄伤你吧?”陈涧语气里顿时带上了紧张。
“没有,”单羽睁开眼睛,看着他,“缓缓。”
“疼啊?”陈涧又问。
“哎操,”单羽偏开头,“你在别的事儿上也没这么直白啊?”
“那我怎么问?” 陈涧问。
“……你射的是不是脑浆子啊?”单羽说,“我就是缓一缓,定定神。”
“单羽,”陈涧愣了愣,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才叫直白吧?”
“这不是让你逼的吗。”单羽叹了口气。
陈涧很喜欢跟单羽一块儿洗澡的感觉,热气腾腾的狭小空间里,他抱着单羽,感觉他俩就像两个挤在一起的烧麦,很有安宁的感觉。
不过今天洗澡没能洗太久,放在旁边洗脸池上的对讲机突然“沙沙”响了一声,接着就是赵芳芳的声音传了出来:“吃饭啦!”
赵芳芳说话嗓门儿一向挺高的,这一声在浴室里跟炸雷一样。
“操你大爷陈涧我杀了你啊!”单羽本来靠在他身上,被这动静吓得猛地站直了,“你有病吧这玩意儿拿浴室里来!”
“我刚还把声音调小了的啊……赵姐这嗓子,”陈涧也被吓了一跳,伸手过去拿过对讲机,“我主要是怕没洗完他们就叫吃饭了……”
他按下对讲键说了一句:“来了。”
“来啦!”胡畔的声音跟着也愉快地响起。
陈涧下楼的时候头发都还没来及得吹干,就吹了一下发稍,然后戴上了帽子,老板倒是不急不慢地在卧室里收拾。
“小豆儿,”孙娜娜拿着一瓶旺仔和一瓶果汁,“你想喝哪个?”
小豆儿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都想喝。”
“哎哟,”孙娜娜笑了起来,“那就都喝。”
“但是我喝不完的。”小豆儿说。
“咱俩分,一人一半。”孙娜娜说。
“好的。”小豆儿点点头。
“单老板的饭还是要单独装出来吧?”赵芳芳问陈涧。
“不用,”陈涧说,“一会儿他下来吃,这会儿他……在接电话。”
过年期间单羽倒是一直亲自下楼吃饭,主打一个凑热闹。
“忘了问呢,”陈涧端了菜放到桌上,“贺良后来怎么样了?今天陆畇一点儿面子没给留,感觉他挺尴尬的。”
“他脸皮厚,”陈二虎说,“你们车一走,他直接进屋了。”
“嗯?”陈涧看着他。
“进来聊天儿,”孙娜娜帮小豆儿把饮料倒上,“就是想套点儿话吧,关键我们也不知道陆畇来干嘛来了,实在提供不了情报。”
“给我点儿果汁。”胡畔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孙娜娜给她倒了点儿果汁。
“单羽今天就不该给他台阶下,”陈二虎啧啧几声,“你给他脸他是一点儿不要,哐哐扔一地。”
“粘我一鞋底儿。”三饼说。
“什么?”老四问,他下午的班,刚到店里。
“脸。”老五说。
“谁的脸?”老四问。
“贺良的啊!”三饼有些不耐烦地说。
“怎么?打起来了吗?”老四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玩意儿就打起来了?”三饼有些无语,“贺良啊!谁打他啊!”
“你不踩他脸了吗?”老四说。
一直偏着头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小豆儿这会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一帮人顿时都绷不住了,跟着全笑了起来。
“吃饭。”陈二虎端起了碗,“吃饭。”
“下午没什么事儿咖啡厅开个小会,”陈涧说,“大家都提提店里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服务上的也行,硬件上的也行,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现在能说吗?”老五问。
“不能。”陈涧很果断地拒绝了。
“行吧。”老五叹了口气。
“单老板说弄个号,”三饼问,“是真的吗?”
“是,”陈涧点点头,“你们有什么想法下午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块儿想想怎么弄。”
“什么号?拍短剧吗?”老五问。
“一个民宿拍什么短剧啊,”陈二虎说,“你少刷点儿那玩意儿。”
“也不是不可以。”单羽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了过来,“都可以试试。”
“别吧!”陈涧第一时间反对,他感觉要真拍这玩意儿,单羽绝对会发神经让他去演男主角。
单羽走过来,嘴角带着笑。
陈涧甚至感觉他是不是在报复。
“别说,这还真不是那么好拍的,”胡畔说,“人家有些剧本写得可好了,你一边看一边气一边还停不下来。”
“真要拍的话,”三饼想了想,“我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也可以。”老五说。
“拍的是大隐,”陈二虎说,“不是拍我们几个的江湖史。”
你们猪圈党还有江湖呢?
陈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可以拍大隐江湖史,”三饼说,“各种江湖恩仇,多条线索,最后指向最终BOSS,单羽。”
“滚蛋。”单羽说。
陈涧看着单羽坐到他旁边。
“嗯?”单羽也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陈涧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你比我早知道吧?”单羽也小声说。
“操。”陈涧愣了愣,没忍住笑了起来。
但还是忍不住老想看单羽。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会儿看着单羽,会有一种格外亲密的感觉。
醋都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