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女子一?贯清冷的声音轻软,不甚勾人,在营帐中极轻地?响起?,若不仔细听,是听不清晰的。

谢芙说完之后,却紧张得?手心都快要攥出汗。

祁砚之还没?有给?她回答,她揣测着?祁砚之的心思?,缓缓撤身向后退去,想看他的表情。

谁知还未退后几寸距离,后退受到阻拦,她心下一?惊,只见祁砚之揽住她的腰,虽神情依旧冷淡,瞳孔中却簇了暗火。

他声音携着?喑哑,道:

“可?以。”

谢芙得?到许可?,像是得?到解脱一?般,弯眸笑了笑。

此时营帐烛火跃动,光线昏暗,四下静谧无声,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芙的容色在烛火映照下清冷动人,祁砚之心思?略动,忽然朝她倾身下来。

却被谢芙挡住。

她避开他的视线,心中念头迅速,出口的声音很轻,似有些为?难:“不行……我伤口很痛。”

祁砚之的动作随着?她的话一?顿。

见她脸色苍白,不似作假,他眼?中暗色浓郁如墨,片刻后,终于挪开视线,声线冷哑:“知道难受还来勾孤。”

他话里压着?浓浓不满,似是一?腔火无处发泄。

谢芙心虚地?抿唇,思?索片刻,只好换了个话题,道:“我饿了。”

伤口还有些疼,但她昏迷这么久,滴水未进,确实腹中空空,觉得?饿了。

女子眼?眸澄澈,神情安静而乖顺,让人看着?很容易心软。

她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这些手段对他很有用?。

祁砚之神色冷漠地?盯着?她,一?言未发,片刻过后,却还是妥协了。

“来人。”

徐屏提着?拂尘进来,恭敬问道:“王上有何吩咐?”

“让人去准备些吃的。”祁砚之淡淡道。

徐屏瞥了眼?祁砚之和床榻上的谢美人,莫名松了口气,连忙应下,出去派人传唤晚膳。

宫女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膳食送到营帐外头。

纸鸢接手宫女,端着?几样简单的小菜与白粥进来,伺候她用?膳。

祁砚之却转身进了营帐另一?边的水室。

纸鸢为?她布菜,谢芙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正对着?一?盘凉拌三丝发怔,耳边忽然听到水室传来的流水声,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地?传进她耳中。

她持着?筷箸的手不稳地?颤了下,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是不知为?何,耳尖竟不受控制地?红了。

纸鸢似对她的反应毫无所觉,认真地?为?她布菜。

谢芙虽然说饿,真到了用?膳的时候,却吃不下多?少?,白粥用?了一?小半,便觉得?饱了。

可?此时也算是行军中途,粮食珍惜,不好浪费,她有些为?难地?抿了下唇,盯着?白粥看。

纸鸢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安静,询问道:“美人怎么了?”

谢芙难为?情,“我吃不下了。”

她话音刚刚落下时,祁砚之恰巧从内室走出。

他换了身宽松的衣裳,发丝还在往下渗水,容貌俊美,狭长眼?眸经过水汽的氤氲显得?愈发摄人心魄,整个人很放松,又隐带锐利阴冷。

这一?幕看得?谢芙心头一?跳,那种觉得?祁砚之近乎妖冶的感觉越发明?显了。

祁砚之也不管衣裳松散,左右身旁除了几个宫女太监,没?什么人。

他走到谢芙身边,瞥见她桌上剩了一?半的白粥,却不动勺,道:“怎么?”

他衣襟松散,隐约露出劲瘦的胸膛,谢芙耳尖不受控制地?有些烧。

她低下头,没?有看他,抿抿唇道:“我吃不下了。”

自祁砚之出来后,纸鸢全程垂着?眼?,很明?白事理地?没?有抬头。

听见谢芙的话,纸鸢福身解释道:“回王上,娘娘是担心这些食物浪费,不知道如何处理。”

闻言,祁砚之扫了眼?桌上的白粥,没?说什么。

谢芙想了想,还是想尽量将剩下的白粥喝完,不要浪费了。左右她不过是吃撑些罢了,等吃完了,走一?走,应该便不那么难受了。

谁知,她正要抬手去拿,那小碗却被另一?双修长的手端了过去。

那双手的骨节分明?,如玉般白皙。她第一?次见时曾觉得?讶异过,竟有男子的手好看成这样,甚至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祁砚之端起?那碗白粥,也不在意那碗沿她才喝过,端起?小碗便仰头灌了进去。

“你……”

谢芙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怔怔望着?他。

只见男人脖颈处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一?口便将她喝剩下的白粥喝完了。他喝粥的动作很快,一?仰头便喝完,少?许水渍沿着?他唇边慢慢流下。

他也不在意,将碗放回去,挥了挥手,示意纸鸢把膳食撤下去。

“那碗我喝过……”谢芙犹豫半晌,呢喃道。

她方才几乎看怔了。他分明?知道那碗沿她喝过,却竟丝毫不在意,就那般直接喝了下去。

祁砚之不屑地?哼笑一?声,“你人都是孤的,你喝过的东西孤会嫌弃?”

谢芙哑然,咬着?唇瓣望他,欲言又止。

“你唇边没?擦干净。”过了片刻,她忍不住道。

原是适才喝粥时太快,溢出的水渍沿着?唇角流了下来。

只是祁砚之却似乎对此无所谓,他也不擦,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一?双凤眸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偏生?不说话,只盯着?她瞧。

谢芙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既然他都替她将白粥喝完了,她替他擦擦也无妨。

这般想着?,谢芙拿了帕子,在床榻上慢慢挪过去,离他更近一?些。

她将帕子折了,将他唇边水泽擦去。

柔软的绢帕带着?独特的馨香,轻轻抚过皮肤,带起?的感觉很舒适,祁砚之看着?眼?前模样认真的女子,眸光渐深。

她的视线落在他唇边,仔细将他唇边水渍擦去,不过也仅仅当真只是帮他擦拭而已,其他心思?丝毫没?有。

“好了。”

谢芙见他唇边已经擦拭干净,别开视线收回手,正要往后,退回到床榻另一?侧。

谁知她还未动作,祁砚之察觉到她欲后退的念头,竟不许她离开,跟随着?压了过来。

她一?时不察,被男人沉沉的身体压得?失去身体平衡,惊呼一?声,竟向后摔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胸口的伤口顿时一?痛,她还来不及痛哼,霎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纷乱,青丝凌乱地?四散开去,有几许发尾落在脸上,扫得?她有些痒。

她有些不悦,清冷眉眼?霎时皱起?,正要恼怒开口,斥责他这般发疯情态。

谁知,下一?秒祁砚之便跟随着?压了上来。

他一?声不吭,微凉的唇瓣覆上她的唇,猛烈的掠夺之势,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将她恼怒的话悉数淹没?在支吾声中。

一?吻结束,谢芙只觉得?差些闭过气去。

她陷在被褥里,眼?眶微红,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杏眸压不住愤恨,直直瞪着?祁砚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祁砚之呼吸沉重几分。

他身上除了沐浴过后干净幽淡的清香,还有些湿润未干的水汽,方才未能擦拭净。

恰此时,他发上水珠忽然滑落,滴落到她脖颈间,那突如其来冰凉的触感登时让她一?颤。

他们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她能很清晰地?看见他眼?中深浓的绮念。

还有……

瞳孔中倒映出的,她的模样。

——女子素来清冷的眼?眸微微红着?,恼怒地?瞪着?眼?,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这番情态简直说不出的……

谢芙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吓得?心中一?怵,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再度浮现?在脑海里。

伤口疼痛,她此时是当真遭不住了。

她眼?中现?出清明?,慌乱一?闪而过,朝旁边别过头去,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子纤长的睫羽如同展翅欲飞的蝶,在烛火的映照下轻轻颤抖着?。

他现?在还动不了她。

祁砚之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呼吸粗重,似有些懊恼再次接近她。方才只是有些失控,才吻下去,谁知这一?吻竟似野火燎原,最终害的还是他自己。

压抑着?心中的绮念,祁砚之终于还是道:“今日孤不碰你。”

谢芙闻言,略安下心。

他是君王,说出的话向来不会食言,说不会碰她便会履行。

“你若当真难受,还是……还是去水室吧。”

她见他难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想继续这般,便磕磕绊绊地?说了句。

但说完那一?刹那,立即便后悔了。

只见祁砚之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近乎阴鸷,似乎恨得?要将她撕了。

片刻后,祁砚之忽然哼笑一?声,嗓音压着?不容置喙。

“不去。”

谢芙气恼地?咬了唇,无法理解他要逞强忍着?。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恼怒上涌。

她不想管他去不去,至少?别压着?她。

谢芙伸手去推他,“你起?开,压着?我伤……”

话语未落,却听祁砚之压低了声音,道:“你帮孤。”

他衣襟散乱,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恣肆,连眉眼?都是摄人魂魄的,一?字一?句却不容置喙。

谢芙一?僵,片刻愣怔过后,脑中顿时轰的一?声,耳尖霎时染上绯红。

她吓得?要逃开,却被他钳制住,哪也去不得?。

***

一?直到后半夜,烛火燃尽只剩下烛泪,谢芙才终于被放去睡觉。她累极,再加上精神紧绷许久,几乎是沾到枕头便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晌午,等到谢芙终于转醒,睁开眼?眸时,日头已然挂得?很高。

她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青丝流泻披散肩头,有些初醒的怔松。

昨日太医给?她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今日伤口已经没?有昨日那么疼痛。

谢芙想要掀开被子起?来,手腕却酸疼得?抬不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耳尖有些烧,暗暗骂了祁砚之几声。

片刻后,勉强适应了身上的难受,谢芙抬眼?看去,轻唤了声:“纸鸢?”

只是却无人应答,营帐里也没?有其他宫女太监守着?。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营帐外。

她有些奇怪,下了床,自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外裳披着?,慢慢走了过去,掀开营帐的帘子。

小途子就守在营帐外面,见她出来,面上带上憨厚笑意,“美人您起?了啊,纸鸢姑姑适才去盯着?早膳,差不多?就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小途子又赶忙道:“美人您先进去等着?罢,这外头风大?,仔细着?凉了。”

谢芙没?有拒绝,左右她精神也不好,整个人恹恹的。

只是她正要转身进去,余光扫过,竟在不远处看见了祁绫画、郑琮、郑映寒与赵晚媛几人。

恰巧的是,他们几人此时也朝这里望了过来,注意到了站在营帐门边的她。

祁绫画看见她,眼?中顿时放出光彩,飞奔而来,“嫂嫂!”

到了她近前,祁绫画抓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目光流露担忧,“嫂嫂你没?事吧?”

谢芙轻摇了摇头。

说话间,郑映寒与赵晚媛几人也朝这里走了过来。

赵晚媛摇着?手中团扇,走近之后,肆意打量着?她,红唇冷勾,“哟,谢美人竟是睡到这时候才起?来么?看来那一?箭,当真伤得?厉害啊。”

郑映寒站在赵晚媛身侧,盯着?她,目光幽冷。

昨日谢芙为?祁砚之挡箭一?事,传回来时,震惊了营地?的所有人。

——王上那时是抱着?浑身血迹的谢美人回来的。

据知道的人说,当时王上的神情极为?可?怕,怒意深沉,阴冷狠戾,到了营地?,便立即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召了过去。在场胆子小的人看见这番情景,几乎被吓成了鹌鹑。

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

而与此同时,谢美人独得?圣宠的消息也终于深刻地?刻进了众人的认知里。

从前,他们虽然听说北晏后宫当属谢美人圣眷最浓,但也只是道听途说,没?留下什么印象,但如今一?见,是当真深刻体会到了。

没?想到北晏皇宫的帝妃中,最受宠的,竟是身为?齐宁前朝公主的谢美人。

在众说纷纭的议论中,却有人冷冷讥笑,扬言道——

古有妺喜撕帛,妲己惑君,如今便有帝妃祸国。

而谢芙,便是那祸国的帝妃,终有一?日会给?北晏带来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会分两章,尽量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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