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早早到了,剩下的学员不见人影。
陆时北按捺不住,去前台询问情况。
他这一走,只留下陆暖冬跟江景遇。
陆暖冬说:“也不知道教练会教什么,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让双方对抗吧?”
“不要紧,真要对抗我们一组。”江景遇学着陆时北的话,“反正我也会让着你。”
“等我学几个月,还不知道是谁让着谁呢。”陆暖冬举了举戴上拳套的拳头。
“也是。”江景遇毫无原则,“说不定以后还得靠我们暖冬大侠来保护我。”
正说着,教练领着一串小萝卜头进来,最后头还跟着个陆时北。
陆暖冬大脑宕机,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那些小孩,觉得一个个的,都有些面熟。
“小北,你怎么跟在小孩后边?”江景遇问出口。
陆时北苦笑着跟他俩说:“这群小孩是同学。教练说咱们最晚进来,得排在他们后边。”
直到列队站好,陆暖冬都有些懵懂。
小北刚刚说什么?
他们要跟小孩当同学?!
“认真的吗?”江景遇手指一划,指着他们,“不管输还是赢,我都没这个脸。”
赢了就是欺负小孩儿,输了似乎也有损颜面。
怎么都难办。
陆时北连忙站到陆暖冬跟前,“姐,待会儿我们一组!”
“好。”陆暖冬下意识答应。
她说完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落单的江景遇。
转过头,她毫不意外地撞上对方幽怨的眼神。
“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就一节课。”她弱弱地说。
江景遇“嗯”了声。
不答应也没办法,小北先开口,只能怪他慢了一步。
而且他就上这一节课,下回还不一定能来,丢脸也就这一回了。
没想到的是,江景遇被教练点名。
“今天来上课的人单了一个出来,后边那个最高的小伙子待会儿跟我一组。”
“嗯。”他应了一声。
陆时北微微侧头,小声问:“姐,景遇哥多高了?我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他又长了?”
“之前听他说好像是有一米八?可能又高了几厘米吧。”陆暖冬稍稍抬头看了看他的身高,“别着急,你已经很高了,高中肯定也有他那么高。”
江景遇听到对话,说道:“我已经一米八三了。”
“景遇哥,你说的是净身高吗?”陆时北追问。
“当然。”
陆暖冬微微勾起嘴角。
他们对身高可真在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他们这边刚说完,教练就让做热身动作。
“我先示范一下。”
教练随即做了一组高抬腿的动作。
“和以前一样,按照身高排成一个长队,从一头到另一头做高抬腿。”
教练顿了顿,目光在最突出的三人身上打了个转。
“今天来了三个大朋友,你们多做两组吧。”
说话间,小朋友们已经排了长队。
陆暖冬自觉跟在小朋友们后面——小北身高在这两年抽条一样疯长,早就比她高了。
“你还不跟上你姐?”
陆时北甩甩手,连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朝江景遇怨念一瞥。
江景遇压根没看见。
他关注着陆暖冬的一举一动。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还是会下意识担忧。
陆暖冬在空闲时间会适当运动,中考体育也拿了满分。
她平常喜欢打打羽毛球跟篮球,不会一直闷在屋里。
这种简单的热身,她还是能做好的。
高抬腿之后,教练又说:“来完开胃菜,来点认真的。接下来做之前教过的……,有谁记得怎么做吗?”
陆暖冬没听清是什么动作,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排第一个举手的小萝卜头。
那是一个不到她肚脐眼高的小男孩,他不光举手,还跳起来。
他蹦到老高,双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前倾,双手还分别碰到两边的膝盖。
陆暖冬对这个高难度动作有些迟疑,她的脚在地面上扎根。
这真的是她可以做到的吗?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教练说道:“小朋友们尽力挨到自己的膝盖,实在碰不到也没关系,注意不要摔倒。”
她还听见,她前面的小萝卜头跟小伙伴说:“啊,我肯定够不到。”
就这样,陆暖冬看见她一个接一个的团子往前跨步、跳跃。
快轮到她时,她默默调整呼吸。
排在她面前的小孩成功地摸到腿,这给予她莫大的信心——刚刚说够不到,现在却能完成。
他们都行,她应该也可以。
陆暖冬踏出去,起身蹦跳。
她尽量绷直双腿,不过一瞬,重新落地。
没能碰到膝盖。
她抿唇跟着小孩们绕到旁边,重复之前的动作,回到原点。
第二次还是不行。
“姐。”陆时北看出来她心情不太好,说道,“咱们才来练一次,以后会好的。”
“再多练习几次。”陆暖冬很认真,“既然来了,就好好学。”
热身过后,教练开始检查小朋友们上节课学习的左右直拳的进度。
陆暖冬他们几个都没学过,自觉地站到旁边观察。
教练将人两两分组对打,逐组观看进度。
看完所有小朋友们的出拳,他夸奖道:“很不错,都记得动作。不过有些小问题,最高的那个男生,过来我这儿。我给大家再演示一遍。”
陆暖冬跟随着教练的动作比划,自觉做得不错。
“好像比想象中轻松一点。”
“那是当然。”陆时北往前一指,“毕竟这么多小孩在。”
“沾光了。运动量小一点好,不然我跟不上节奏。”
陆暖冬说话的功夫,教练已经开始教授左右弓拳。
她完全没看清是什么动作,下意识地往教练的搭档身上看去。
这一看才反应过来——哦,江景遇被叫到前面了。
此时的他跟平常完全不同。
江景遇出拳时劲儿大,目不斜视,清俊的面容沉下来,像是天生的拳手。
凶悍的气势与他的脸完美融合,变得更加耐看。
陆暖冬讶异地问:“他怎么做到无论干什么都信手拈来的?”
“嗯?”陆时北没听清,“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短短一节课眨眼间上完。
陆暖冬三人收拾好东西,结伴回家。
瞥见路旁盛放的月季,陆暖冬想起自家阳台那盆。
明明她有按时浇水,可白色花朵还是越开越萎靡。
甚至连叶子都有些泛黄。
“待会儿你跟我来一趟,帮我看看月季出了什么毛病。”
她没有指名是谁,但陆时北跟江景遇都知道她在对江景遇说。
“怎么了?”江景遇接过话头,他也有看到路旁招摇的月季,顺嘴说,“我妈说那盆挺好养,路边的也开得这么好,应该不是大问题。”
直到见证闹虫灾的月季,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陆时北约了小伙伴打游戏,加上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飞快地上楼了。
只剩下陆暖冬和江景遇面对着这一盆犯虫灾又有些枯萎的月季发愁。
拿着手机百度一会儿,江景遇问:“要不买点农药回来杀虫?”
“不太好吧,江阿姨都没在家用过。”
接连蹦出几个更不靠谱的答案,江景遇干脆锁屏。
“不然找我妈问问?”
“阿姨今天什么时候回来?”陆暖冬问道。
“不清楚,我问问。”
江景遇发了消息,隔了好久才收到回复。
“我妈说今晚住在花店那边。”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带着这盆月季去阿姨的花店吧。”
江景遇翻翻日历,说道:“我跟你一块儿。”
次日一早,陆暖冬抱着花按响江景遇家的门铃。
江景遇打开门,说道:“先等会儿,我妈让我带点东西过去,马上就好。”
“不急。”
江景遇背着琴包出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喷壶。
他奇特的造型引得陆暖冬多看了几眼。
“怎么还背着琴?你要去拉小提琴?”
“不是我,是我妈。花店最近在做活动。”
陆暖冬按下电梯,语调微微上扬,“阿姨居然要演奏,耳朵有福了。”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就开始吹上了?”
“毕竟你的小提琴是阿姨教的。”
花店离小区就一条街的距离,他们选择走路过去。
“忘了问你,你有想过学理还是学文吗?”
江景遇特意先说学理,他就想让陆暖冬跟他一块儿。
从小到大,除去陆暖冬初三、他高一这年,他们一直一起上下学。
他不想再跟陆暖冬分别太久,习惯难以改变。
“还不知道。”陆暖冬朝前走,沉吟会儿,接着说道,“不是都说高中的内容更复杂吗,我想学一年之后再说。”
江景遇想着事,落后了几步。
察觉到身旁的脚步声越来越小,陆暖冬回头问,“你怎么越走越慢?”
“在想竞赛的事情。”
闻言,陆暖冬在他脸上梭巡一圈。
江景遇碰碰自己的脸,“有东西?”
“第一次见你担心这种比赛,有点新奇。”
江景遇不免一笑,“合着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会。”
“不是吗?”陆暖冬理所应当地反问。
“人都有弱项,我也有。”
陆暖冬思索一番,说道:“就算有,你的优秀也会将弱项掩盖。你很棒的。”
江景遇跟上,与她并肩行走。
“听到你这样的评价,荣幸之至。”
他的嘴角弯起,陆暖冬亦然。
他们离得近,落在地面的影子亲密地重合一部分,一如他们密不可分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