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年轻时千丛树的脸,衡平江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
林决变回了那个冷漠中年特工的模样,若有所思。
虽然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但仍然无法以此为根据判断千丛树与衡平江有直接关系。
“我要带走他。”
数分钟后,他以军防情报科特工的身份对精神病院院长说道。
面对林决,这个院长要老练很多,要求出示一系列手续,但林决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笃山那里——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不到二十分钟,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开始了流程——“特事特办”的流程。
然而要带走衡平江并不容易,他非常虚弱,身上又脏又臭,而且对于离开那间小病床也表达出了极度抗拒。
林决还要指望用他来调查千丛树,当然也没有指挥那几个士兵直接把人架走,万一路上挣扎一用力,把人挣扎死了可咋办?
结果就是,明明已经可以带走衡平江了,但出于安全考虑,他反而没办法把人带走。
“恐怕要先稳定他的精神状态才行。”
林决皱眉看着自行缩在病床角落里的衡平江,挥挥手让那些士兵先离开。
以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其实治疗精神疾病并不是太难,甚至有专门的设备可以用来“洗脑”,刺激人大脑特定区域,在大脑容易产生应激反应时对记忆进行扫除,让人恢复正常——但很不幸,林决可能需要的就是衡平江不太好的那部分记忆,而且以这老人的身体,未必受得了那种高强度治疗。
如果是用普通药物治疗,那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时间了,而且还未必有效。
“或许从余不致那里搞来的意识转移技术可以起效果,但是……”
他掏出了那个八爪鱼一样的装置,摇了摇头。
余不致的意识转移技术基本上是要用到这玩意儿,唯一一次不使用这种装置,还是当初他以缸中脑的方式入侵自己时,但那样需要用别的技术直接接续到自己大脑皮层,也不现实。
左思右想后,林决忽然眼睛一亮,掏出了手机,拨出一个熟
悉的号码。
“喂?”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慵懒甜腻的声音:“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找我了呀?”
“黛娜。”林决呵呵一笑:“我需要你帮忙。”
“你现在可是个复杂的人,我最好不要和你扯上关系呢。”黛娜轻笑道:“要帮什么忙?是帮你逃离追杀,还是帮你去杀人?”
“我找到一个人,他可能是衡景山的父亲。”
林决开门见山:“但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身体也很虚弱,我需要治好他,并保留他的记忆。”
那边一阵沉默,足足过了快二十秒,才传来黛娜些许颤抖的声音:“你说,衡总的父亲?”
“我不太确定,但可能是,怎么了?”林决听出了她语气中不寻常的部分。
“……”
黛娜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最终才缓缓道:“我听衡总提过,他说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自己也消失无踪,如果可能,他希望能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林决吃了一惊,猛然朝缩在角落的衡平江看去。
这个可怜巴巴的老头,到底经历过什么?
而且,衡景山也曾亲口说过自己有父亲,那么他或许真的不只是千丛树身体中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那么简单……
“那正好。”
林决将思路拉回现实,轻声道:“也许你可以亲自弄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黛娜不再沉默,很快答应了。
她告诉林决,自己会立即从海云动身,买最近的航班出发前往远津,快的话几个小时就能到。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这边电话刚刚挂断,笃山的电话又进来了。
“怎么了?”林决问道。
“你在远津第一精神病院里要提的人,是衡平江?”笃山沉声反问。
林决立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我不能让你带走他。”笃山却没有回答,直言道:“我知道你还没有离开那里,流程手续我会收回,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林决眯起了眼。
“看上去你不想让我知道原因,但我必须带他走。”他说道:“这与我解决超能
量一事有紧密关联。”
“不要拿这种事来压我……”笃山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我答应和你一起破坏天门特种监狱、还跑去雪山,就已经很荒唐了,我不会再答应你这种要求。”
“不让我带走他也行。”
林决干笑:“除非你告诉我,这人为什么那么重要。”
“……”
笃山叹了口气:“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非带走他不可。”
“因为他和千丛树有关系,而我必须要找到千丛树。”林决也不隐瞒,他知道基本上图尔斯知道的事笃山都知道,这也意味着很可能关于千丛树、衡平江这些人的事,笃山完全知晓——但他从来没想着去问笃山,因为问也问不出来。
不过,如果是像今天这样,直接找到关键人物,逼对方坦白,就是另一种办法了。
“你要找千丛树,何必舍近求远。”笃山再次叹了口气:“我大概明白你为何要找千丛树,但我真心诚意地劝你,现在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林决笑了起来:“笃山先生,我记得我在雪山上就告诉过你,现在大家都要按我的节奏来走,你如果还抱着以前的想法,那是不行的。”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笃山却听出了十分的坚决。
“我明白了。”
半晌后,笃山才缓缓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寻找答案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希望你在得到答案后,也能牢记自己的初衷。”
挂断电话,林决陷入沉思。
他听得出来,笃山并非真的想要向自己隐藏秘密,而是真的认为自己现在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并且觉得自己如果知道了答案,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然而答案已经摆在面前,难道要自己转身离开?
他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小病房中找位置坐了下来,与缩成一团的衡平江遥遥对视着,等待黛娜到来。
大概过了四个多小时,病房门被推开,黛娜一身职业装,一看就是直接从公司快马加鞭赶来的,她一进门,便皱眉捂住了鼻子。
林决笑了笑,将目光投来衡平江:“来吧,发挥你的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