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统共四个人,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别别扭扭。
尚楚盘了盘这混乱的感情关系——阿尧喜欢小翁,小翁喜欢他,他又和阿尧是铁哥们儿。
操蛋,简直是忒操蛋!
翁施也在心里默默盘算——他喜欢宋科长,宋科长喜欢尚队长,他又是尚队长的铁杆粉丝。
发愁,简直是太发愁了!
尚楚夹茼蒿的手一抖:“唉——”
翁施烫毛肚的筷子一颤:“唉……”
两个人同时发出两声轻叹,宋尧乐了,调侃道:“你俩挺默契啊。”
尚楚觉得自个儿辜负了青春少男翁施的感情,把茼蒿夹到翁施碗里:“小翁,你吃这个,烫了一分半,刚刚好。”
翁施对尚楚有种莫名其妙的歉疚感,把毛肚放在了尚楚碟子里:“尚队长,你吃这个,七上八下烫出来的,很嫩。”
翘着脚等待小呆瓜投喂毛肚的宋科长:“……我的呢?”
翁施没心思搭理他,夹了片生毛肚丢在他碗里:“喏。”
表情十分随意,态度极其敷衍。
“小没良心的,”宋尧哼哼两声,“有了偶像,连对象都不管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尚楚心中警铃大作,小翁这是要和阿尧摊牌了?这他妈的装都不装了啊!
他朝身边的白艾泽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白sir非但不老神在在,甚至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尚队长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不踏实,尤其是翁施总是偷瞄他。
以往翁施一天偷瞄尚楚八百次,回回去茶水间路过刑侦队,都趴在玻璃上看他,尚楚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局里来了个小迷弟,长得可爱性子乖巧,对他那是一心一意的崇拜,尚楚得意的不得了,逢人就炫耀几句。
谁能想到这小迷弟对他的感情竟然变质了!
变质后的偷瞄已经不是单纯的偷瞄了,这就是活脱脱的觊觎啊!
于是他这一顿饭咬了两回舌头,痛得那叫一个78呲牙咧嘴,白艾泽从对面药房买了药粉,扶着尚楚下巴给他擦药。
宋尧看着尚楚这熊样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翁施默默垂眸,可怜的宋科长,看着白sir和尚队长亲亲近近的,只能强颜欢笑。
尚楚看见翁施如此失落,属实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吧不是吧?小翁不是真对我不可自拔了吧?看到我和小白亲近点儿,就露出这么落寞的表情?
“别动。”白sir在他鼻尖弹了一下,“都几十岁的人了,吃饭还不老实。”
“你他妈才几十岁!”尚楚觉得被这么教训丢面儿了,大着舌头反驳。
宋尧笑得更欢了,没留神被藤椒呛了个正着,被辣的眼眶通红,生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翁施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宋科长这该有多伤心呀,喜欢的人就坐在他对面,他却没有立场靠近,只能借着火锅氤氲的热气抒发情绪。
“宋老师,”翁施觉得再待下去他就要难受死了,于是轻轻拽了拽宋尧袖子,小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尚楚看看翁施失魂落魄的背影,再看看没心没肺的宋尧,简直是又气又急,操起一个空易拉罐朝宋尧扔过去:“你他妈的别太傻逼了!”
宋尧躲开,笑着说:“老白,他今儿犯什么病呢?”
白sir眉梢一挑,慢条斯理地说:“鲫鱼吃多了吧。”
翁施在厕所洗了把脸,出来时撞见了在门边踟蹰的尚楚。
他挂着一脸水珠子,挺尴尬;尚楚还没想好开场白,也挺尴尬。
翁施抹了把脸:“尚队长,你上厕所啊?”
尚楚摸了摸脖子:“哦,那个……简单上一个。”
翁施看尚楚这犹犹豫豫的脸色,猜想他是觉得这种混厕不方便,连忙说:“这里的厕所不分ABO,味道很大很乱的,而且门锁还坏了,你还是别进去了。我知道对面的卤味店有Omega专用卫生间,要不去那边吧,也是很近的。”
尚队长压根儿不想上厕所,于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对面啊……太远了,我懒得走。”
为偶像分忧解难是一个粉丝的义务,翁施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我带了清新剂,我先进去厕所里喷喷,散散味道,然后你再进去,我在外边帮你把着门,不让Alpha靠得太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着门的!”
尚楚心想完了,这孩子也太爱我了!
“不用,”尚队长摸了摸鼻尖,“小翁啊,那什么……我和你简单聊聊。”
十分钟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包间,同样面色凝重、脚步沉重。
“你怎么了?”宋尧问尚楚,“便秘了?”
尚楚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宋尧,想起翁施刚才问他:“尚队长,如果有一个人,他喜欢了你很久很久,你一直是他最喜欢的人,他珍藏着你的每一张照片,为了你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但是他不敢对你开口表达,你会想要知道他是谁吗?”
喜欢了我很久很久——翁施说过,从十五岁开始就崇拜他,确实挺久。
珍藏着你的每一张照片——翁施也说过,每个笔记本上都会贴上他的照片。
为了你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翁施还说过,是为了尚楚才毅然选择报考新阳市局的,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又怎么了?”宋尧牵过翁施,皱着眉揉了揉翁施肚子,“吃撑了?难受吗?”
翁施同样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宋尧,尚队长刚刚的话回响在耳畔:“小翁,我不会想知道他是谁。我现在有我爱的人,我爱的人也很爱我,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而且,无论他是谁,我都希望他能够过好他自己的生活,珍惜他身边的人。”
或许尚队长根本就知道,尚队长希望宋尧珍惜身边的人。
翁施抿了抿嘴唇,宋科长身边的人不就是他么?
白sir长腿交叠,指尖在膝头有规律地轻轻敲打,同时,也用一种似笑非笑、满含戏谑的眼神望向宋尧。
被三个人同时注视着的宋尧:“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莫名其妙的。”
尚楚摇摇头,人可以傻逼,但怎么能十年如一日的傻逼!
翁施轻叹一口气,宋科长什么都懂,但还那么天真。
吃完饭,四个人散了,宋尧担心翁施吃撑着,牵着他的手在步行街走走消食。
翁施低着头,走两步路就用脚尖踹一下地,闷声不吭。
“怎么啦?刚和阿楚在外边说什么了?”宋尧捏捏他的手指头,“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翁施说:“没,我就是觉得尚队长很好,太好了。”
对比之下,显得我好糟糕、好胆怯、好小心眼。
“嗯,”宋尧偏头看着他,“还有呢?还觉得什么了?”
翁施愣了会儿,觉得心里憋得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宋老师,我要和你分手了。”
宋尧波澜不惊:“这次是因为什么?”
“马路太硬了,”翁施脑袋都要埋在胸前,“踢得我脚趾头疼。”
宋尧笑出声,借着搂过翁施的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翁施一声低呼:“宋老师!你干嘛呀!”
“马路太硬,我抱着你走呗,”宋尧单手扛着他,不顾路人投来的眼光,大声说,“反正不分手,横竖是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