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番外

我十五岁的时候被师父带去了皇上面前。

原以为要跟我几个师哥一样,留在御前,从此成为见不得光的暗卫,却不想,皇上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去保护长公主殿下。

听到我主子的名号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我们这些人从小被培养的时候便是要誓死效忠主子,誓死保护主子,而这个主子就是皇上,可现在皇上却将我派去保护一个公主,是因为觉得我的武功不行吗?

等到见到那个长公主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皇上并不是直接将我给长公主殿下就行了,他将长公主叫到身边,问她:“朕为顺平寻了一个侍卫,今后可以保护顺平,顺平可要?”

小公主抬眼朝我这边看过来,稚嫩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又转头看向皇上。

我以为她会就此答应。

却听见她道:“父皇说这是给儿臣的侍卫,那他便是儿臣的下人,只听儿臣一人使唤,旁人不得动他,是吗?”

皇上闻言点头:“那是自然。”

长公主又道:“父皇也不可是吗?”

皇上一愣,没有立即答应。

“若他效忠的人是父皇,那父皇又何必将他给我,父皇宫中的随意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就留在父皇这里不是正好?”长公主直视着皇上,用她稚嫩的声音道。

皇上闻言一笑,答应了。

我从前跟着师父习武,听得最多的是关于皇上的事情,皇上多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没有想到,在这位长公主面前却如此好说话,也难怪要将自己的暗卫也给公主了。

“今后你就跟着我吧。”长公主殿下走到我的面前,同我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长公主殿下当时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前不久因为她贪玩着了凉,皇上动了怒,她身边的宫人遭了殃。

她那么一问,既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之人。

小小年纪,心思却不浅。

我想着,跟在公主身后也好,总比每日都躲在暗处好很多,也不会担心主子哪天动了怒就要杀人。

当然,长公主殿下的脾气也不算好。

刚到落霞殿的第二天早上,我便听见房中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快速赶到房间之后才发现,是公主自己在摔东西。

而一旁的宫人们都好似已经习惯了,静静地跪在一旁,等着长公主殿下摔完东西。

长公主殿下还总喜欢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生气,比如有人今天见过她却没有夸她,就会因此郁闷,如果有人夸了她,她的脸便会崩得更紧,可是之后心情又会莫名变得很好。

最让人疑惑的,即使二月十四日那天,宫中举办了宴会,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日是公主的生辰。

这一日公主要早早的起床装扮收拾,那些宫中的人还有从外头请来的官员千金都会来一同庆贺。

她们会极尽溢美之词来夸赞奉承长公主,我原以为喜欢被人夸奖的长公主殿下会很高兴,可却看到她强撑着笑颜的时候,我有点懵了。

果然,公主的脾气就是很奇怪。

那日宴会的最后,公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之后开始放声哭泣。

那个时候十三也来了,他听见声音之后便奇怪得看向我:“这又是因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之前也没有见过公主这样。

公主或许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自小习武的,耳力极佳,即便是在房间外面也听得到。

后来公主推开了门,面容如常,似乎是打算出去了。

可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没有资格问公主要去哪里,更不能拦她,只能跟着她去。

她转身看向我,像是才想起来还有我们两人的存在一般,用她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道:“本宫要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着了。”

我和十三对视了一眼,没有人应声。

因为我们的使命便是保护公主,倘若离开了一会儿,公主遇到了危险,那么我们便是万死难赎。

公主像是明白了我们的为难,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随意道:“算了,你们要跟便跟吧。”

然后她便出了落霞殿,往一个之前从未去的地方去,进去的时候,我看看那所宫殿的牌匾,上头书着“承欢殿”三个字,是皇上的笔迹。

这是已去元妃的宫殿,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在那之后,每年的二月十四日公主都会到承欢殿来。直到皇上和皇后发现了这件事情,在那之后,公主便再也没有来过。

我就这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直到跟着公主去了寒叶寺。

在看到佛子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他就是小时候公主见过的那个林如鹤。

公主显然也认了出来,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忘记了公主,也和小时候的性子大不相同。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十年前公主见到他的第一面便与他产生了纠葛,十年后也是如此。

我看着他们相互吸引,逐渐亲近,到最后确认心意。

我能做到的就是像以前一样保护好公主,还有佛子。

下山的时候,公主买了一根红线,那个卖红线的婆婆说一根红线是不吉利的,公主还是很遗憾地将那根红带了回来。

后来出了乱子,那根红线掉在地上,不知道为何,我伸手将那红线捡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戴在自己手上。

如果两根红线的寓意是两情相悦、白头到老,那么一根红线或许就是对我从未言明感情的一种象征。

我捡红线的时候十三看见了,但什么都没有说,又或者,他早已经看出来了。

只是明白我们的身份,所以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过。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公主的,或许是在看多了她的喜怒哀乐之后吧,她活得真实精彩,我的目光不自觉便会被她吸引走。

公主成亲以后,我将那红线从心口的位置移到了手上。

公主说要放我们自由,可我觉得,在她身边我才是最自由的。

但我必须得走,即便是公主永远也不知道我的心思。

公主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再留在她的身边,我只会陷入忠心和对公主的情愫的纠结之中。

我原以为最潇洒的是十三,他最喜欢自由,可没有想到他听到公主要放我们走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说他要留在余安城中,余安城中繁华,他可以流连其中,不想玩了就回师父身边看看。

虽然不是在长公主府,可我知道,他还是更想要留在这里。

活了二十八年,我终于重新获得了自由,我想要出去走一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或许在那我从前未去过的地方,会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将我手腕上的红线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