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在祁嫣容离开之后才疑惑道:“这宣城公主怎么偏偏就不会好好说话,分明是来道歉赔罪的,非得说得跟来与殿下吵架的一般。”
“鸢尾。”祁婠伊警示性的叫了一声鸢尾的名字,然后又道,“她若是会好好说话,便不是她了。”
“那殿下为何要将宣城公主送来的血珊瑚又还给她?”鸢尾还是不解。
“那可是别人用心寻来的,这血珊瑚宝贝得很,若是被我霸占了,沈清见公报私仇怎么办?”祁婠伊一提到这儿,目光又黯然不少。
“殿下放宽心,宣城公主不是也说了,佛子现在只是被关在司审衙,不会再受伤了。有太子的关系在,沈公子应该也不会为难佛子的。”鸢尾见祁婠伊又开始难受,忙出声劝道。
“这是有兄长在我才不放心,这件事他听说了定然生气,我他又见不到,只能将气撒在梵珈身上了。”祁婠伊叹气道,“只可惜我现在被关着,不能为他说话。只是关着他已然够折磨了,我想他自由,整日待在寒叶寺吃斋念佛也好现在许多。”
“殿下快别说了,这话要是叫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生公主的气。”
“可我已然是喜欢他了,变也变不了,旁人也再看不进眼中。”祁婠伊胳膊抱住膝,将头埋在腿上,话中说不尽的惆怅,可态度却坚决得要命。
鸢尾劝她不得,最终只能默默跟着叹息。
听着祁婠伊自顾说话:“还得想个法子出去才行。”
祁婠伊想过自己要被禁足个一两个月的时候才能出去,却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被放出去的日子这么早。
十日后,南疆使臣到了余安城,皇上大悦,在宫中举办宴会。
彼时祁婠伊正坐在落霞殿内的长街之下,看着园中新发的嫩芽发愣,远处传来乐声,祁婠伊一阵恍惚,转头问道:“外头怎么了?”
“回殿下,南疆使臣今日到了,外头正在开门迎客举行宴会。”
“这样啊。”祁婠伊随口应了一句,突然就没有了再看园中景色的兴致,站起了身子,“罢了,外头风大,回去吧。”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锦葵开口试探道:“近日落霞殿内是安静了些,殿下可想要听曲儿?”
“将那么些人皆打发走了,自然是比从前清净一些。听曲儿便罢了,吵得很。”祁婠伊神情自然道,没有半点不悦,只是不愿在外头待了。
两个宫女无法,只能将祁婠伊扶着往房间内去了。
这些日子,祁婠伊虽没染疾,可不知是何原由,比从前嗜睡了许多,整日里便是躺在床上睡觉,醒来便坐在桌边看一会儿佛经,偶尔出去走一走,再回来。
从前爱欢闹的劲儿竟是全没了,反倒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宫妃。
宫人们看在眼中,也不敢在祁婠伊面前多说话,只怕徒惹了她难受。
祁婠伊才躺在床上不久,外有便来了人,说是皇后派来的,请顺平长公主赴宴。
祁婠伊尚未睡着,听见这话的时候,疑惑了一会儿,才道:“什么宴会?”
“还能是什么宴会,自然是陛下今日举办的欢庆南疆使臣的宴会。”锦葵欢喜道,这个时候请长公主出去,今后怕是要解除长公主的禁足了,只要禁足之令解除了,长公主心情也会好些。
“为何突然要我去?”祁婠伊目光冷静地看向前来请人的小太监。
小太监对上祁婠伊目光的瞬间被吓到,方才进来也是看到了落霞殿内的萧条的,一路上人也没有见几个,一进里头便见公主神色恹恹地躺在床上,分明是被皇上责罚之后失了往日的活力。
却不想,此时一说话,还是与从前一样压迫性强,叫人不敢轻视她。
“南疆此次派来使臣,也送了南疆公主前来,意欲同薛将军联姻,成就两国之间的一段佳缘。”小太监态度恭敬道。
“和谁?”祁婠伊皱着眉头道。
“和……和薛离薛将军。”小太监见祁婠伊突然着急,不知道她为何生气,只弱弱重复道。
“薛离哥哥他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么?”祁婠伊低声道。
小太监没有敢接话,薛大将军是有了心仪之人,只是可惜那心仪之人是青楼妓子,皇上根本就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他们若是成了,那花青该怎么办?”祁婠伊说着便掀了被子起身。
之前与花青的相识多有误会,她从前不大了解,所以对于那种出身的女子没有什么好感。可从与花青认识之后,才明白她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只是可惜,她兄长当时提及花青时候满眼的星光,最后还是将她拱手让人了。
花青做不成她的亲大嫂,可总得成她的嫂嫂。
祁婠伊坐在镜前开始让宫人给自己梳妆。
小太监接着跟祁婠伊解释请她过去的原由:“只是没有想到,南疆原本说了送公主前来和亲,南疆的王子却跟着一同前来了,要请长公主殿下过去,也是那个南疆王子最先提起的。”
“南疆王子?”祁婠伊皱眉道,原本拿起的发钗又重新放回桌上。
“怎么?长公主殿下知道这南疆王子?”小太监见祁婠伊反应不对,疑惑问道。
“不认识。”祁婠伊摇头,又沉思了半晌,最终又眉头紧皱着发钗拿了起来,递给身后的宫人。
是不认识,也正因为不认识,才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来请人来得匆忙,是以祁婠伊也装扮得匆忙,几乎没有怎么仔细准备妆容便匆匆出去了。
到了门口,几个侍卫下意识拦她,身后的小太监拿出皇上给的腰牌说道一番之后,几人这才撤去。
祁婠伊知道,今日之后,自己便可以不用再被禁足了。
她踩着步子往大殿那边走去,行至殿外的时候,里头传出来丝竹管弦声音,足见里头欢饮痛快,祁婠伊步子停了停,又加快了步子往里头走去。
进了大殿之后,下意识往右边那一列看了眼,那边前面果然空着一个自己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祁婠伊仰头看向坐在上位的皇上,他此时正在同南疆王子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很欣赏这个王子,两人相谈甚欢。
祁婠伊心凉了半截。
她从一侧进去,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方才坐下,便感受到了许多道目光从不同方向往她这边看。
祁婠伊率先往上座看去,皇上正往她这边瞧着,看了许久,才似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笑道:“这便是朕最心疼的顺平。”语气中不乏骄傲。
祁婠伊听得眼睛一湿。
南疆王子闻言朝祁婠伊那边看去,脸上也带着笑意,在看到祁婠伊的脸之后眼中满是惊艳:“早听说大齐的长公主殿下美艳绝伦,该是这天下的第一美人,我从前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折服了。”
皇上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女儿自然高兴,也笑着夸赞南疆王子。
祁婠伊抬头朝南疆王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南疆王子确实生得好看,笑着说话的时候阳光得很,南疆以蓝色为尊,是以他身上穿着大部分是深蓝色的衣裳,形制与大齐的衣裳不同。
她又往南疆王子身旁看了眼,正是她今日来想要见的,南疆公主。
她穿着一袭紫色衣裙,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眉毛仅从眼睛上便可见一斑。那双眼睛好像会勾人一般,盯着你看得时候,就能叫你不自觉得沦陷进去。
再加上外头之前早有传言,南疆小公主,容貌绝美,舞姿更是天下一绝。
“王子谬赞了,我的容貌远不及南疆公主,多谢王子照顾我一个染疾之人的心情,当真善良。”祁婠伊面色冷淡道。
南疆王子听出了她对自己的抗拒,可看着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他却更加感兴趣了。
他没有生气,而是很体面地转移了话题,与皇上聊到了别的地方去。
中途,南疆王子突然起身行了一个南疆礼道:“接下来这个礼物是由南疆公主送给大齐的,亦是送给薛大将军的,这是我们南疆的诚意。”
祁婠伊闻言朝大殿中间看去,方才还坐在南疆王子之后的南疆公主已经站了起来。
方才的舞姬退去,只剩她一人站在大殿中间,摆了一个舞姿,腰肢柔软得叫人心酥,那双眼睛随意一瞥,便是一种风情。
祁婠伊一个女子这会儿也开始好奇她的容貌了。
南疆公主舞姿极美,只是跳到最后也未摘下她的面纱。
大殿之内的人心醉之余,都暗暗可惜。
一舞结束,皇上大赞。
祁婠伊一直往薛离那边看着,见他全程没有往南疆公主身上瞧,这才放心,直到最后大殿上的大多男子都倾倒在南疆公主的紫流苏裙下,薛离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大反应。
祁婠伊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与辛苏安关切的目光交汇。
对上辛苏安的目光,祁婠伊只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无须担忧。辛苏安目光一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南疆王子却在这个时候又提起了祁婠伊:“听闻大齐的公主也是各个自幼习舞,不知道可有机会见到一二?”
南疆王子虽然这般说着,可目光却□□裸地看向了祁婠伊那边。
殿中的人这会儿都看明白了,南疆王子这是将主意打在了顺平长公主身上。
皇上还未应声,祁婠伊便站起来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手道:“顺平原本也想要一舞,只是可惜,前些日子伤了手,只怕不能跳舞了。”
她两只手都包着厚厚的纱布,看着只觉得受了极严重的伤。
南疆王子目光一敛,也不问了。
皇上也淡淡点头,目光中有些不悦,不过不是因为祁婠伊,而是因为这个不知进退的南疆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