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槐那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君惜柔连忙摆手说:“当然不是,我怎会怕你?”
阎槐上前一步,将君惜柔在那凉亭的柱子上抵住,单手撑住柱子,拦住君惜柔的去处,一点一点的靠近。
君惜柔偏过头,不去看阎槐的表情,或者说她其实是在害怕看阎槐的表情,但这害怕,绝不是因为阎槐所谓的煞气,她只是,有些抗拒一个男人这样的靠近。
胡思乱想间,阎槐的头便已经几乎贴住了君惜柔的头了,再一点点地凑近,阎槐贴着君惜柔的耳朵说:“就算这样,也不怕?”
“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害怕?”君惜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些一语双关的味道在其中。
“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既是说君惜柔知阎槐不是旁人传的那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满身煞气,他还是有情的,也是说君惜柔知他不会强行要她。
果不其然,阎槐虽然正在气头上,却也放开了君惜柔,转身又回了亭中坐下。
阎槐细长的手指握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抬眸再度看向君惜柔,“我在等你的解释。”
君惜柔也不耽搁时间,径直坐到阎槐的面前问:“阎槐,你了解我吗?”
只一个问题,阎槐便像被噎住了似的,正要放下茶杯的手也顿住了。
许久,阎槐才放下茶杯回道:“不了解。”
满打满算,他与君惜柔才见过几回?上次野外偶然救了君惜柔算作一次,他回朝在朱雀大街上算作一次,后来在宫里,又算作一次,也不过三次见面罢了,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也未曾找人调查过君惜柔,第一个是他讨厌这么做,第二个,既已知她从前是刃的杀手,她的背景,自当是一片空白的。
与其让手下人去调查,再看着搜集回来的一片空白的情报置气,还不如作罢。
君惜柔对他也不甚了解,两个人,互相都不了解,只因着一次意外便要成亲了,无论如何君惜柔也觉得别扭。
到底是为什么,阎槐一定要君惜柔下嫁与他呢?
是因为她与自己从前的娘子诸多相像吗?大约是的吧。
君惜柔见阎槐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又赶紧问:“那你,真的就是喜欢我吗?真的不是因为那一天而有愧疚?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阎槐轻抿唇,说道:“或许谈不上喜欢,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一只手便可数清,此时谈什么喜不喜欢,为时尚早。而我,顶多对你有些好感罢了。”
顾不上君惜柔那脸上浮出的浅红,阎槐又继续说道:“至于愧疚,我阎槐从未有过这种感情。那日里,是你中了药,我不过是为了救你罢了。须知我身为邪王,女人又怎么会少?”
阎槐说是这么说,不过是压着胸中一口怒气罢了。
他虽有过几个王妃,但那几个女人,看见他便哭,最后都被他赶走了,他甚至因此被传了个吓跑王妃的故事。说实在的,其实他也没碰过女人,君惜柔,是第一个。
可君惜柔不一样,身边的人个个都喜欢她,白娉婷是,宋淼是,江阿生是,就连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是。
昨日里宋淼甚至还找上门来质问他,他是何人?哪里轮得到宋淼来教训?
更何况,宋淼是何身份?和君惜柔是什么关系?若不是因为要帮着君惜柔,他压根就不会认识宋淼。
阎槐只要想到这里便觉得不满,在他心里,君惜柔仿佛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旁人染指不得,哪怕那人只是君惜柔的好友。
听见阎槐说“女人又怎么会少”的时候,君惜柔的心猛地一颤,然后收缩一般地骤疼。她为什么会心痛?她为什么会在意?她又为什么非要这样问阎槐?
阎槐抬眸看着君惜柔说:“至于别的什么原因,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是有,既然已经是别的什么原因了,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与你的,你又何等做这般毫无意义的询问?”
君惜柔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子,正对着阎槐。
“这不是毫无意义的询问,这是……”
话说一半,便被阎槐截住:“这是什么?君姑娘是站在什么立场这样询问我?我的王妃吗?又或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君惜柔轻哼一声,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立场。”
紧接着,君惜柔又说:“但是你须得清楚,我不是你从前的那些女子,若是嫁给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只是现在,我不能嫁!”
阎槐不得不承认,在听见君惜柔说不会离开的时候,心头一甜,舒服了许多,可在听见后面那一句不能嫁的时候,心又狠狠地纠在了一起。
“你也不说清楚,为什么不能嫁?”阎槐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你我要成亲的事情,整个朝堂皆知,虽然我不在乎那所谓的面子,但是,你既已经同父皇说过要嫁给我,此时又不嫁,是要被治欺君之罪的!”
君惜柔蓦地睁大了眸子。欺君之罪?这确实是她从未想过的。
阎槐看着君惜柔的模样,也知道她此时此刻是想到了这一点的,便继续说:“我知你身怀绝世武功,但是春风明月楼怎么办?你的白娉婷你的江阿生还有宋淼,又该怎么办?”
阎槐说的句句在理,君惜柔无法反驳,可心中却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君惜柔抬起头问道:“你如此这般,算是在威胁我吗?”
阎槐眉头一皱,轻吁一口气说道:“没有。”
到底还是外面的流言太厉害,影响了他在旁人心中的形象了吗?他到底是如何被人看待的?他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现如今,倒是不得不在意了。
君惜柔转念一想,阎槐说的十分在理,她不得不顾虑一下春风明月楼。从前时了无牵挂,所以行事干净利索,现如今牵挂的事物多了,便愈发麻烦了起来。
“你说的也在理,可我现在真的不能嫁给你,至少,暂时不能嫁。”
“为何?”阎槐的声音已有了明显的不悦。
“成亲,应当是两个互相相爱的人做的事,你我虽有夫妻之实,但你我之间没有情爱,就算成亲也不会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