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此时都站在走廊上, 最先反应的是许微。
“那你们聊,我先进去。”
门已经打开,许微转头向沈从殊, 说道:“殊殊,等会儿聊完你再进来。”
旋即进门关门, 溜得飞快。
门被许微毫不犹豫关上,沈从殊再想开门, 就显得很刻意。就像是怕了宋樾而故意避开。
情况也不允许沈从殊去逃避,就在许微关门后, 宋樾只需跨两步上前,就将沈从殊堵在了房子的门口。
宋樾似乎特别知道利用他身体的优势,知道他这张脸对于沈从殊的杀伤力。两手撑着门, 将沈从殊圈在他胸膛与门之间的范围中,宋樾垂首,他的距离,只与她差距不到十公分距离, 长而翘的睫毛根根分明,近到宋樾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皮肤细致,甚至比她的状态还要好。
沈从殊本就爱宋樾这张脸,猝不及防近看, 心跳顿时失速。只不过,她都年近三十了, 如果这点儿场面都HOLD不住, 岁数岂不是白长。纵然心跳加快, 感觉血气往脑袋顶上涌, 但她还是很好的保持了面上的沉着,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宋樾一双眼眸冷沉, 垂头注视沈从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但她却始终淡然看似平静的神色,两人就像是互相较量,看不见的硝烟于两人四周弥漫,半晌,宋樾轻掀眼皮,终于向沈从殊开口:“沈从殊,今天我和你说的,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
说着话,手也变得不再安分,修长的手指开始上移着往沈从殊的发际流连。
沈从殊从前是一头大的波浪卷,让她本就小巧的脸蛋看起来更小,也增添一丝的妩媚,回去岱城之后,沈从殊进入咸鱼生活,连带觉得打理头发也麻烦,干脆就将头发拉直。她一头长直发,已经有三年的时间。
这让她看起来无比清纯无害,比实际的年龄更显小。哪里看起来像是二十九岁,就说是二十岁刚出头,也不会有人不信。
宋樾仍还惦记巷子里的事,沈从殊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依不饶。
甚至没有注意到宋樾的手在不安分搅弄她的发丝,她哑然张嘴:“我……”
宋樾见她神色,不像是要说出什么好话,打断了她,冷着的语调说:“知道你有男朋友。”
心中无比嫉妒,不甘,却又没有立场,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宋樾看着沈从殊那小巧天生上翘的粉唇,眼底深暗,不能想这三年沈从殊身边发生的这些事,不能想她的那个和她谈及婚嫁的男友,更不能想,他们现在已经发展到哪一步,那只会让他深夜都睡不着觉,嫉妒发狂。
心底里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席卷,心脏如被人手拧一样紧缩绞痛,她想交男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等,只再多等半年,他就到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法定结婚的年龄,她再也不能说他年龄小。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
只对准了沈从殊的唇,狠狠亲了下去。
沈从殊无从预料宋樾的举动,明明一秒钟还说着话,下一秒一言不合又垂下头来亲她。
只不过现在还在家的门口,在走廊上。这一层住这四户人,隔音并没有那么的好,沈从殊甚至能听见从隔壁房子里传来的小婴儿哭闹的声音。
随时可能会有人出来。
沈从殊不由得心里紧张,用力推拒宋樾。
感觉到来自于沈从殊手上的力道,宋樾不甘轻咬她的嘴唇。
“姐姐,就只是多一个人爱你而已。”
宋樾的唇抵在她的唇上,缓缓说着话,每说一个字,唇齿都在她的唇上流连,慢啄,轻吮。
“你不用有负担。”宋樾的声音低哑,如罂粟一般惑人,“我不会让他知道。”
沈从殊在今晚勉强从地上捡起拼凑出来的三观,再度被宋樾震碎。
宋樾究竟要不要自己来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沈从殊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
“宋樾,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沈从殊开口问。
宋樾心中一直有一股隐怒,恨她忘记他那样轻易也恨她当初分手那样决绝,从岱城见面之后,他将最深的情感压抑,他恨她,但可悲的是,比恨更多的,他却更爱她。
深埋的怒意被沈从殊的从容冷静和一再拒绝引燃,他不过就是在赌,赌她是不是真的对他再没有一丝的感情,赌她还喜欢他这张脸。
如果她不爱他,那么,喜欢他这张脸也可以。她现在是有男朋友,那他就再往后退一步,当她的地下见不得光的情人。
就只这样的要求,为什么也得不到她的点头?
宋樾再上前,紧紧禁锢她的身体,一只手紧缠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按在门上,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垂头,眼神如深海表面那样平静,内里却带着彻头彻尾的疯狂。视线对准沈从殊,他轻声地,对沈从殊说道:“不然你以为呢?我在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在做这一年以来,从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一直就想做的事!”
“沈从殊,你从来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也不肯等我。”
宋樾手将她越收越紧,语气却分外的平静问:“我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你在一起,我有错?”
不要和他谈三观。
三观是什么?从知道沈从殊有新的男朋友那一刻起,早已经没有了。
一番言语,着实是惊到沈从殊。记得三年以前,宋樾骄矜又难追,可他却是一个连上/床也要得到名分以后,才肯应诺的人,怎么现在……?
且不说沈从殊和叶知予其实并不是那种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是……从宋樾的视角,沈从殊想了一下这其中的三角纠葛,心中对于宋樾此番举动震撼的程度,实在是难以言说。
她抬眸,便见宋樾那张优越出色到极致,即便是随便走在路上,都能频频惹得女孩驻足的脸,有钱又有颜,关键是,他那融于骨血里那矜傲难驯,实在是想不到,这样一番话,竟能出自他之口。
“宋樾你……”
沈从殊词穷,感到口中万分干涩,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答。她的确被宋樾的偏执给震撼,可那真的是爱吗?还是因为他……不甘心呢?
沈从殊不禁想,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太绝情,所以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沈从殊张了张嘴,最后喃喃问他:“……是不是得到了你想要的,就可以?”
她现在唯一想到的,是三年多以前,她惊艳于他的颜值,对他无下限的撩拔,那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爆发,问她,是不是给她了,就可以?是不是只要上床了,就行?
沈从殊现在,终于有一点明白宋樾的感受。那是打由心底里的,最深切的无奈,他拿她无可奈何,想狠狠拒绝她,却心底里又有声音在阻止在撕扯,所以他才那么难受和痛苦。宁愿牺牲掉很重要的东西,也想要摆脱。
“等等……”
沈从殊及时止住心中那些一切的不理智的想法,沈从殊别开眼眸,不再看宋樾,“宋樾,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她脑子一团乱麻,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
宋樾缓缓放开了她。
“沈从殊,你从来不会为了我,去打破你的规则,甚至不愿意去作任何的尝试。”
他垂下眼眸,遮掩住一双眼眸中的所有神色,宋樾声音淡淡,像是习以为常:“遇到任何事情,你永远想的,是放弃我。”
即使他已经如此放低姿态,如此卑微,可她却还是踟蹰。
她就那么爱他?
爱到什么也诱惑不了她,只愿意守着那唯一一个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宋樾嫉妒那个男人嫉妒到无法自拔,却不知,听着他的话,沈从殊的心犹如被针扎。
可她年纪不小,的确不能再冲动行事。
“不是……”拒绝,只是要先想清楚一些东西。
最后,她张了张嘴,才想说话,却在此时,沈从殊背靠的门忽然打开,失去支撑,沈从殊要向后倒,宋樾伸手,勾住她腰适时将她拉在了他的怀中。
宋樾的身上是一股淡而冷冽的清香,甚是好闻。
在这时,罪魁祸首许微适时拉开房门,从里面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再探出半个身子。
“抱歉打扰。”适时露出一抹极度歉意的笑容来,许微对于沈从殊被宋樾抱在怀里这件事,一点儿不感稀奇的模样,只往房内指指,问沈从殊:“停电了,是不是电费没交?”
沈从殊这才反应过来,适时走上前两步半跨进房子里,脱离宋樾的怀抱。由于停电,房里一片漆黑。沈从殊没有走进去,只站在门口,近几年,这个房子她住得不多,难免有一点疏忽的地方。电费已经很久没有管过,手机上一查,确实是没有费了。沈从殊往里充了电费,又等一会儿,只听房里“咔哒”几声,是电器恢复工作的声音,顿时灯光大亮。
从头至尾,花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在此期间,宋樾一直没有走。
灯亮之后,许微想到刚才开门时,这俩是抱在一起的,摸不准他们目前是什么状况。站在门口,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你们谈完了没?”
总在过道上谈也不是个事儿,如果还想聊,可以移步至房里,她可以回房间,为他们让道!
许微只几秒钟,就已经为沈从殊和宋樾盘算好后续,哪里知道,沈从殊却并不配合。
她只摇一摇头,对着宋樾:“时间很晚,我们下次再说。”
并不是敷衍,沈从殊确实想要再认真的考虑她与宋樾之间的关系。但是听在宋樾的耳里,这和拒绝又有什么区别?
宋樾冷然垂眸,讽刺般轻笑了一声,说道:“沈从殊,你什么时候才能为我也勇敢一次?”
沈从殊顿住。
“不论是你需要时间考虑,还是你只是想要拖延,都随你。”宋樾神色淡淡,恍若对沈从殊究竟做什么决定毫不在意,只说道:“但你记住,沈从殊。只要你还留在榕城,我们之间,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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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微旁观玩全程。关门回家后,许微:“宋樾真是不得了啊,怎么找人和好,还这一副模样?诶殊殊,他刚才是在威胁你吧,是吧?”
这样追人的人,许微还真是生平仅见!
如果不是宋樾那张过分好看的一张脸,估计没几个女人能接受和答应他!但是吧,不可否认,脸在江山在,好久没这样近距离看见宋樾,今日一见,就连许微也恨不能宋樾有任何请求,沈从殊也马上答应了他!
沈从殊现在脑子乱乱的。
没有回答许微的这个问题,沈从殊转而问许微:“洗澡了吗?你先还是我先?”
沈从殊岔开话题,就是不想回答。许微懂她,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刚才其实就是想洗澡了,衣服都已经拿进浴室,谁知道人刚进去,就遇上欠费停电。
“我先。”
许微赶在前面,快步直接走进浴室。只不过,两秒时间还没过,她又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反正你现在也是单身,我看你现在也没有真的放下宋樾,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说完,许微便缩回了脑袋:“我去洗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终于关上了浴室的门。
许微洗澡也是慢吞吞的类型,一个澡洗下来,花了大约半个来小时。出来时,就见沈从殊坐在沙发上发呆,也没有去打扰,收拾收拾,回了自己睡的那个房间。
沈从殊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起得也早,走出房门的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半。
可没想到她早,许微却比她更早,正坐在餐厅吃面。
沈从殊这家里什么吃食也没有,除了有上次去超市买的吃剩下面条,和一些调料。许微在蒋丞家当了三个多月免费保姆,基本家务都会了,煮面更是不在话下。早上起床她感觉到饿,又不想下楼,看见面条就煮了。
沈从殊走过去一看,清汤寡水,面里一片叶子都没有。
不感兴趣摇头,沈从殊:“不想吃。”
在许微吃面的这个时间,沈从殊走去洗了脸又刷了牙,出来时,许微的面已经吃完,洗好了碗刚从厨房走出来。
没有忘记昨天晚上那事,她问了沈从殊没说,她也就没继续追问。现在,隔一夜过去,许微旧事重提,问道:“诶你说说,昨天晚上你究竟和宋樾都说了什么?”
那颗八卦的心,无论在何种状态,都不会被彻底熄灭。
如她所想,过了一夜,沈从殊的确比昨夜平静许多。
许微问了,沈从殊便说:“宋樾想当我的地下情人,做我和叶知予之间的小三。”
沈从殊昨夜想,宋樾大约是疯了。
直到现在,她的这个想法,也没有变。
任许微如何去猜想,也想不到昨夜的话题竟如此劲爆。
嘴巴微张,错愕当场。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比出一个大拇指来,“弟弟有想法,有魄力,不愧是豪门继承人,一点儿不拘泥于世俗和偏见。”
许微可劲儿的夸,昨夜也问了,沈从殊不说。现在既然说了,多半是已经有了答案。
许微就又问:“那你怎么想?”
沈从殊微顿。
被这件事困扰了一整晚,她确实也得出了答案。
想起昨夜宋樾对她说的那些话,心脏到现在还在钝痛。半晌,沈从殊淡淡说:“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无论如何我也不吃亏,既然他那么想,我为什么不成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