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笑眯眯看着孙业富:“业富啊,你觉得开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业富啊想给梁叔跪下。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梁叔了?
自己这些年一直很感恩,一直兢兢业业恭敬梁叔,孝敬师父的啊!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不管是师父发话,还是梁叔有什么吩咐,自己都是无条件绝对执行。
比方说就在前些日子,梁叔的表弟来找自己,让自己帮着在镇上找一处房子租住。
他孙业富那是几乎跑遍了整个夏山街。
倒不是在夏山街租一处住房有多难。
而是孙业富相信,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他要给梁叔的表弟租到居住环境最舒适,交通最便利,各种性价比最高的房子。
这样悲哀地想着,不由自主嘴里都嘟囔出来了:
“我给梁叔办事,比方说上次让我找房子,我真的比给自己办事都尽了一百二十分力气了呀啊!
梁叔您怎么还要这样对我啊呀?”
一听这话,本来笑眯眯的梁叔脸色立刻拉下来:
“不说找房子的事我还不生气。
就凭你给我表弟找的那房子,我就该把你掐死!”
啊?
孙业富更晕了。
自己如此费尽移山心力,要做就做最好给租到的房子,末后还惹得梁叔想要掐死自己!
天啊,他已经严重怀疑“世间自有公道”了!
梁叔手指敲着桌子,盯着孙业富:“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俺表姐离婚了?”
“知道啊!”孙业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你以前的表姐夫不就是放电影的钟振军吗。
后来因为跟吴光荣的三闺女吴新丽不明不白。
你表姐就离婚了。”
“对,姓钟的然后就跟吴大娘结婚了。”梁叔说道:
“婚后不久就生了孩子,现在人家一家三口过得挺滋润。
我听吴厂长说过,他这个三闺女跟他不上门。
俩人还没结婚就在镇上租了房子单过。
你知道吴厂长的三闺女租的房子在哪吗?”
“……”孙业富惊恐地看着梁叔逼视的目光。
他突然明白过来,惊叫一声:“难道我给小魏找的房子,就挨着钟振军?”
“恭喜你,答对了!”大仓不无讥讽地说道。
孙业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下来。
千算万算失了一算。
自己找房子的是只是对照性价比,居住的舒适程度,交通是否便利等等。
唯独没有把左邻右舍姓甚名谁,历史是否干净给调查清楚。
也是自己倒霉,居然偏偏就在钟振军一家的旁边给小魏租了房子。
小魏是谁?
那可是钟振军从前的小舅子啊!
钟振军把人家姐姐蹬了,另外找了吴新丽过他们的三口之家小日子。
自己偏偏把小魏安排在三口之家的旁边。
什么意思?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三口之家恶心小魏吗?
这比邻而居,出来进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别扭不别扭啊!
孙业富发现自己还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嘴里又不由自主嘟囔出来:“我就是该死,办的这是什么事啊!”
“你该死的事多了!”孙延成说道:
“听你梁叔说,老宋以前开了一个小卖部。
本来他家就底子薄,还是亲戚给他凑的本钱。
没想到梁家河代销点跟你签了个什么合同?
村级独家代理?
你就图了那么点代理费,就不给老宋供货。
不到一个月就把老宋的小卖部挤垮了。
赔了三千块。
老宋本来腿脚不好家底薄,让你们两个混蛋这么一挤兑。
直接就是不想让老宋活了。
你们两个混蛋为什么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呢!”
孙业富的脸色直接便蓝色骷髅了。
他这回才明白,为什么梁叔要帮助老宋在镇上开两个直营的批发门市了。
原来,就是要让自己尝尝被挤垮是个什么滋味儿!
孙业富哽着嗓子说道:“是,师父,我混蛋,我该死,我不是人,我对不起老宋——”
说着,他俩手一捂脸,居然呜呜地大哭起来。
哭成这样也不全是因为内疚,更多地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即将倒闭。
太痛苦啦!
他哭成这样,却是一点都没引起孙延成的同情心。
而且孙延成分明没打算放过他。
抄起一本厚厚的杂志卷成筒,走过来狠狠抽他的脑袋,边抽边骂:
“你个见利忘义的玩意儿。
良心让狗吃了。
人家老宋腿脚不好本来就不容易了。
你还给人家下绊子,落井下石。
把人家好不容易干起来的小买卖给挤垮。
逼得老宋简直都要活不下去了。
我打死你算了。”
孙业富哭得更凶了。
因为,抽得很疼。
这个怂货,遇到点事也就这点本事了。
大概,这就是当初孙延成不收他当徒弟的原因吧!
一看堂堂的大老板,因为自己被抽得哭成那样,宋其富可是吓坏了。
他赶紧一瘸一拐过来拉住孙延成,百般相劝。
梁叔一看教训得也差不多了。
吓唬也吓唬了,打也打了。
相信孙业富以后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再说,这件事里边孙业富的错误相对较小。
因为他就是做他的生意,至于别人竞争,其实跟他关系不大。
最多他就是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还是因为宋其富家底薄,毫无抗风险能力,不堪一击。
另外宋其富的家底薄,加上他腿脚不好,又没有趁手的交通工具。
导致镇上批发门市不给他供货就能把他挤垮。
其实大算盘子这一招说起来也比较幼稚。
因为当今社会绝大多数商品都放开了,各种产品的生产能力大幅上升。
尤其是农村市场,涌入了太多的假冒伪劣商品。
现在的人啊,真的是太能了,不管是针织,副食,日常用品,不管什么东西吧,开个小作坊都能制造出来。
虽然质量不敢恭维,但毕竟是让产品数量上来了。
表面上看什么都不缺了。
已经渐渐由原来的卖方市场变成买方市场。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开小卖部也一样,只要你有钱,镇上的批发不给发货,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进货。
大算盘子不可能把所有批发门市都买通吧。
偏偏宋其富自身条件太差,他的小卖部要想经营下去,只能依赖从本镇进货。
又加上大算盘子恶意竞争,故意降价挤兑新开的小卖部。
这样孙业富才垮了。
真的怨不到孙业富身上。
于是梁叔把老孙拉回去坐下。
也不打算继续吓唬孙业富了。
把自己想扶持宋其富在村里开个小卖部的想法告诉了孙业富。
孙业富一听,原来刚才说在镇上开两个直营的批发门市是吓唬自己啊。
顿时喜得眼泪都往上飞。
恨不能立马跪下给梁叔磕三个响头。
多谢梁叔的不杀之恩啊!
然后啪—啪拍着胸脯主动表示,他可以出钱出货,帮助老宋把小卖部干起来。
“不用你出钱出货。”梁叔说道,“只要你把田生财那老狗摆一道就行了。”
所以,当田生财来找孙业富的时候,孙业富的表演实在是太到位了。
不但狠狠讹诈他一笔,还逼着田生财压了三个月的货。
这相当于给田生财的枪膛里上满了火药。
他就是不想放枪,也由不得他了。
偏偏田生财以前对付宋其富太容易了,以为这次加上大仓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憋足了劲要整垮二人联军。
到了初六的时候,村里浩浩荡荡开进来三辆厢式货车。
那三辆车崭新,货箱上还喷涂着县城批发门市的标志。
直截了当开到孙业富收拾好的老房子那里。
随车还跟来了六个装卸工。
确切说是装卸工加理货员。
三个司机也跟着动手干活。
九个手脚麻利的大小伙子。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孙业富的老房子给搞成了琳琅满目,货物齐全的一家卖店。
卖店门口还拉出横幅,新店开业,优惠大酬宾。
看样子,等到后天,初八,孙业富的卖店就要隆重开业了。
这一切动向,肯定尽在大算盘子的掌握当中。
那些替他打探情况的村民回来跟他汇报,一个个都面带惊恐之色。
其实就是用这种脸色向大算盘子表忠心。
表示他们也替大算盘子忧虑。
你看看,孙业富从镇上进货进不来,他居然直接从县里进货。
县里的货,肯定比镇上进的货要好啊。
这样一来,村里人还不得都去孙业富那里买东西啊!
大算盘子一听,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你们想错了,从县里进货,他倒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