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章回了趟家没多久就又出门了,他骑着自行车在镇上转悠,到了药店附近。
视线抓捕到什么,自行车一撂就进了药店。
何附子在买药油跟药膏,她戴了顶米色渔夫帽,脑袋垂着,脸被大帽檐挡了许多,就露着一截润白的下巴。
那上面的一点红格外醒目。
不知是何时被咬的蚊子包,让她挠得快破了。
手臂上也有好几个包,一样的扎眼。
就像是,雪地里的梅花。
周平章没从背后靠近,他迎面过来的:“买哪个,钱我给你出了。”
何附子也不推脱,她指了指自己挑了好久的药:“要这两个。”
从药店出来,何附子蔫哒哒地说:“我想按摩。”
周平章道:“这儿不是津城。”
何附子撅嘴:“我背疼,腰疼,屁股疼。”
事发的时候被别的情绪带跑了注意力,没感受到身体发出的求救,晚上回家以后,这儿那儿就开始酸疼起来了。
早上起来更是加重了很多,她给外婆看书店都看不了,哼哼唧唧地躺到了下午,下定决心出来散散步,顺便来药店买药。
想买个味儿小的,或者无味的,但是都没。
外婆肯定是要知道的了。到时候她又要跟外婆撒谎。
何附子把脑袋转向身旁的高大男人,压低声音指责:“都怪你。”
周平章看不到她的眼睛,也知道一定喷着小火苗,他摸鼻子:“我倒的时候,你不知道躲开?”
何附子点点头:“对啊,我为什么不躲,我是傻子,我反应慢,我鬼迷心窍,我笨扶不住你还要扶,我是自找的,反正问题都在我,都是我的错。”
周平章哑然。
“你怎么不说话?”何附子不习惯突然的静默,老男人这张嘴可讨厌了,轻易就能找到她的命门,让她气得要死。
然而这次却有点反常,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的反击。
何附子轻轻地哼了声:“你是不是理亏了。”
周平章去把倒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勾了脚撑子放在路边,他返回药店门口:“跟我走。”
“上哪儿去啊?”何附子不明所以,她还没得到答案,人就已经跟了上去。
装药的袋子被风吹得哗啦响,帽檐也往上掀,泛红的脸暴露了出来。
周平章头也不回:“把你卖了。”
身后是很严肃的喊声:“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他慢慢悠悠地拐到林荫道上:“还是附子同学懂得多。”
何附子小跑上来,喘着气说:“你怎么不用你的自行车载我?”
周平章不答。
羽毛亮丽的小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后座是留给你女朋友坐的吗,除了她,别人都不能坐吗?我才不稀罕呢。”
“你不是屁股疼?能坐上去颠?”
他一脚踩塌乱伸出来横在路上的带刺树枝:“要是能,现在回去,我让你坐。”
“……不能。”何附子抖了抖,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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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章带何附子去了山脚的一户人家,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个大妈,她年轻时在大城市的按摩店上过班,手上会点活。
周平章跟她去世的丈夫有交情。
大妈住得偏僻,不喜欢热闹,因此平日里很少与人来往,她听了周平章的来意,答应了下来。
虽然生疏了,但简单的手法还是可以的。
周平章把何附子的药油药酒给大妈,提了几个要点。
“你直接给她按不就好了。”大妈见他还挺专业的,便说。
“男女有别,我能按?”周平章摆手,“我按不了。”
大妈笑道:“按摩还分男女啊。”
周平章在门前拔了几根茅草,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大妈不多说也不多问了,她进院子:“行吧,你让那姑娘进来,到西边的屋里躺着,我去准备一下。”
周平章去叫坐在不远处草堆旁的人,脚步一顿,回头道:“小姑娘怕疼。”
大妈诧异他怎么说这么一句:“不疼不起作用。”
周平章粗长的手指动着,茅草被他折成了个兔子,他捏着兔子耳朵玩了玩,懒声道:“跟她讲不了道理,是个任性的。你尽量轻点,别让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