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何附子刚好就在给她挑小包,一下没听清,“什么呀?”
“是车祸,当场人就没了。”
“为了捡一个镯子,没注意到车。”
何附子站在一排包包旁边,机械地问:“什么镯子?”
“银镯。”
“银镯。”何附子重复了一遍。
“嗯,银镯,跟你戴过的那个很像。”
“周叔不出镇就好了,不去津城就好了,他去津城干什么啊……附子姐,你是在那个城市读书的吧,你看到新闻了吗,车祸新闻……子悦刚把她哥接回家,我爸跟十美姨,很多人都过去了,附子姐你来见见周叔啊。”
““呜呜——”
“不是很像你的银镯,就是同一个,周叔藏着当宝贝,他喜欢你,附子姐,你来送送他吧,送他最后一程……”
“美女,你怎么了?美女?!”
何附子被店员关心地拉了一把,镜子里是她白得不像活人的脸,她弯腰去捡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手机,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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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冰冻,何附子登上了前往花庆镇的渡船,她坐在角落,背包从肩上拿下来抱在怀里,脸埋了进去。
羽绒服的毛帽捂住了她的头顶跟耳朵,帽子外面裹着宽厚的大围巾,双手套着毛线织的手套,脚上是双雪地靴。
从头到脚都包得很严实,却还是冷,冷得一直在抖。
红肿的眼睛干涩得犹如塞满了沙砾。
世界一片黑暗。
何附子的意识在黑暗中不断下沉,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喊,
“诶,小姑娘,到了,该下船了。”
“小姑娘啊,别睡了。”
“小姑娘——”
粗犷的叫声冲到了耳边,伴随着粘热的风浪,何附子恍惚地把头抬了起来。
脸上浓郁的表情变得呆滞,眼睛一点点睁大,睁到了最大。
视野里的行人都是清爽的衣裤,人字拖趿拉地面的拖拖拉拉声响充斥在渡口。
日光很晒。
何附子垂头,雪地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白鞋,羽绒服没了,加绒棉裤没了,围巾没了,她露着一截粉白的脖颈,身上穿了件布料偏薄的牛仔背带裤,里面是白绿条纹短袖衫。
白色棒球帽的帽檐投下阴影,打在她的眉眼上面。
这是她当初来小镇的穿着。
何附子屏息眨了眨眼,双眼的不适消失了。她吞咽着口水去摸立在她腿间的桃粉色行李箱,放在上面的背包扁趴趴的,是她埋脸压过的痕迹。
手上有一圈银色,在太阳下闪着光。
“小姑娘,你怎么还不下船?麻溜儿的!”船夫吼了一嗓子。
何附子狠狠打了个哆嗦,她抖着手找手机,半天才发现就挂在自己身前。
汗涔涔的指腹按上指纹锁,没解开,只留下了一小片水印。
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再按。
开了。
手机上的日期时间显示是——7月5号,下午4点22。
何附子脑子里“嗡”一声响,她捂着开始疯狂跳动的心口,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这是,
回到夏天了。
还是说,这就是她来小镇的第一天。
而她经历的那些,
只是她在渡船上做的一个预知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