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万？”吉姆看向罗伯特·莫利，眼睛里写满不可思议：“他妈的八千万？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在记录时，不小心多写了一个零？而且还有30%的股份？”
罗伯特·莫利直视着自己多年的老友微微摇头：“对方除了给出这个绝对不可能达成的条件之外，还隐晦透露出一些消息。”
吉姆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希望不是我想到的，关于Lotus公司的消息。”
“迪莉娅说，他们收到一份lotus公司拥有正义感的匿名员工提供的资料，里面有些Lotus公司的软件开发日志和更新计划。”罗伯特摘下自己的眼镜，低下头慢慢擦拭着，避免直视吉姆的目光，嘴里说道：
“对方可以提供一些数据供我们验证，但拒绝提供更详细的内容，宪法保护公民隐私权，只有真正开庭时，法庭的人才能拿到授权，在匿名者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公开他的身份。”
吉姆用手抓住自己的裤裆，做了个痛苦的表情，随后用力握拳砸了一下桌面：“恭喜Actor，成功攥住了Lotus公司的蛋蛋！逼着Lotus公司在搁置更新和后续开发进度与公开……Fuck！我说不下去了！我早告诉过那些白痴，做好防范！书呆子工程师就他妈不会出卖公司？”
“还想听听更劲爆的消息吗？”罗伯特低着头对吉姆说道：“我通过在法院的人脉，得到一个消息，Actor公司在与我们谈和解的同时，法庭收到了一百七十六份法庭之友的文件，全部都是非营利性法律倡导组织，他们不仅全部支持Actor，而且还请求法庭加快办理本案的速度。”
吉姆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罗伯特：“十五个政客对上一百七十六个非盈利组织，用屁股想都知道，我的十五个政客朋友如果在他们递交介入文件之后再得到这个消息，会用各种无法描述的言语问候我，这一手玩的真漂亮，我他妈还要感谢Actor对我手下留情，保住我自己的蛋，但同时，也意味着没有哪个政客愿意再接受Lotus公司的游说公关，除非他意识不到被一百七十六个非营利组织盯上的后果。”
罗伯特叹了口气：“对方明牌，并且押上了所有筹码，要么付给他们八千万和30%，要么就等着对方反诉，到那时……”
“软件业不是白痴的那些大公司刚好有机会站到Lotus公司对面，正大光明的撕碎它。”吉姆不用罗伯特提醒他，自己就接口说道：
“一百七十六个非盈利组织，至少我们知道对方不是大公司的诱饵，而是自己设计了这个陷阱，只要傻逼掉进来，不被它咬下一大块肥肉绝对无法脱身。”
“对方想要拿到的判例思路，大致也浮出水面，美国看起来对计算机业的知识产权，专利保护都有各种条款依据，但实际上那只是各州层面，目前所有计算机行业针对专利或者知识产权的诉讼，都是依靠各州法律，或者最高法庭用知识产权法前例以及类似判决作为主要依据，对方一定会依靠背后积蓄的庞大力量，把案件上诉到最高法庭，凭借影响力，拿到判例，因为各州也许有各自的专利法，但联邦层面没有，你懂我的意思吗？本案一定足够被软件业大鳄和美国联邦国会在未来五到十年内提及最多的案件。”罗伯特·莫利揉了揉眉心，把眼镜重新戴回脸上，抬起头对吉姆说道。
吉姆拿起水杯，大口喝着，喝完之后才说道：“因为这次判例，导致计算机软件业出台了相关法律条款？”
“不仅仅是这样，吉姆，我来告诉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美国国会又拿到一项针对各州的细分专利法监管权，在具体法律出台之前，这项监管权会一直存在，直白些说，这是一起行业大公司与国会议员都喜闻乐见的诉讼，意味着国会和最高法庭可以用这个判例告诉各州，你们各州的专利法还有补充空间，谁来补充？当然是国会，然后就是软件公司们不用再考虑各州法律对专利之类的规定，因为它还不够完整，而国会负责来制定这项标准，在法律出台之前，遇到类似诉讼，只要拿钱找游说公司找国会议员帮你站台就可以，标准可以先出台，但具体法律条款，我猜五到十年内不会出现，国会议员不趁机用监管权赚够足够好处，才没兴趣出台法律，行业巨头，国会议员都将感谢Actor公司，它用Lotus献祭，成功帮这个行业真正的大鳄们，打通了一条能正大光明与政客媾和，趁机大肆扩张的道路，至少在法律出台之前是这样，国会监管权，美国宪法赋予国会的权利，凌驾于各州法律，至高无上。”罗伯特向吉姆解释为什么他现在就能认定这个案子一定会是历史性判例：
“用非营利组织的影响力把案件送入最高法庭，到那时，这个案件自然会出现在国会议员们的桌面上，只要他们看一眼，就能嗅觉灵敏的闻到血腥与钞票油墨的气味，而那时，软件行业的巨头也一定会介入本案，因为Actor公司帮忙照亮了一条道路，它们只要踩着Lotus公司的尸体，就能前往更美好的未来。”
吉姆放下手里的水杯，打量着罗伯特办公室的布置，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除了受害者，所有人都他妈站到他那一边，这是一次构思巧妙的高智商抢劫案，要么乖乖交钱，要么凶手把受害者送上绞架，从麦肯锡公司出来短短半年时间，我见到了三个年轻天才，只不过米奇和乔纳森两个是去年还在车库敲代码，今年就是亿万富翁的计算机天才，而这个叫汤米·霍克的，则是他妈打家劫舍的天才商业劫匪。”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穿好西装外套：“我回去见米奇和乔纳森，告诉他们准备接受和解。”
“那两个……醉心技术的天才工程师会同意吗？”罗伯特好奇地问道。
“当然会同意，八千万买下Actor，我们重新包装一下，就能让它帮我们把这招用来对付其他公司，到时我们收获的会更多。”吉姆语气肯定地说道：
“如果他们不反对，我甚至希望他们用30%的股份买下汤米·霍克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
“我不同意！”Lotus公司首席技术官，联合创始人乔纳森愤怒地说道：“他们抄袭我们，勒索我们，而你作为我们的商业副总裁，居然建议公司乖乖向那些勒索者付钱？！”
吉姆脸上此时没有什么激动表情，只是坦然看向质疑自己的乔纳森，没有了刚刚回来对两人说起整个案件全貌，汤米·霍克所有手段的兴奋，因为自己讲解完之后，乔纳森这个傻逼还在愤怒，这让吉姆完全不理解他到底愤怒什么？
他们两个应该和自己一样兴奋，浑身火热，迅速决定把Actor公司买下来，然后用这一招对付其他公司，赚更多的钱才对。
此时这两个书呆子的表现，让吉姆心中已经有了结果，那就是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在大惊小怪，夸大威胁，好体现自己在公司的重要性，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给出了能给出的建议，如果他们自己愿意上绞架，吉姆当然尊重他们的选择。
不过看到乔纳森狠狠地瞪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应，吉姆只能语气平静地说道：
“没错，这就是商业世界，没有法律与善恶观，每个公司都可能是凶手，每个公司都可能是羔羊，只不过这次羔羊是Lotus公司，但我觉得八千万买下Actor公司，没问题，我说的很清楚，乔纳森，罗伯特掌握的资料已经足够详细，我们没有机会，对方就是个在黑暗中默默擦拭匕首，观察我们很久的劫匪，然后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把匕首抵在我们的喉咙，告诉我们，要么乖乖付钱，要么他杀了Lotus，以为民除害的名义，而那些无知的旁观者只会拍手叫好，其他黑暗中的参与者则趁机聚敛财富。”
“就算我们输掉，Lotus公司也不会死去，米奇，你相信吉姆的话吗？Lotus如果不同意，会最终关门大吉或者损失惨重。”乔纳森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米奇，语气中满是对吉姆的不屑。
“行业标准绕开Lotus公司旗下现在以及未来推出的各种商品，在商业活动中，这种行为叫做围墙花园，再大的公司，当它游离于行业生态环境与标准之外时，都只是一座小小的孤岛，因为互相不兼容，没有互操作性，Lotus公司每一次更新都能收到其他公司无数份律师函，提醒Lotus，如果敢让他们发现一点点涉及到行业专利的问题，你就等着被再一次群起围攻。”吉姆咬着吸管，用力喝了一口可乐：
“最终结果就是如果Lotus公司还想继续在软件业赚钱，就要花更多的钞票去打破花园的围墙，我想那时，Lotus付出的钱，远远不止八千万。”
乔纳森冷笑着看向吉姆：“吉姆，知道吗，你说的都是狗屁！你和那个Actor公司的混蛋是一样的人，你们觉得我们这种只懂技术，只懂读书的人很容易被吓到，随便恐吓我们几句，我们就会心惊胆战丢出钞票避免被折磨，但我告诉你，不会再这样！我的银行账号上有数千万，但我绝对不付给你们这种敲诈者一分钱！”
“你怎么看？米奇？”吉姆咬着吸管，转动眼珠，看向之前没有表态的米奇·卡普尔。
“吉姆，不如放个假休息……”米奇始终听着两人说话没有开口，此时听到乔纳森撕破脸，只能抬起头，叹口气对吉姆·曼兹说道。
吉姆掐灭内心那一团希望的小火苗，语气干脆的打断米奇·卡普尔：“算了，米奇，不需要放假，我辞职，我猜你既然能说出让我放个假，证明你找到了能替代我的人，很遗憾我没能在Lotus工作满一年，拿到你们允诺的股份，这不怪你们，只能怪汤米·霍克动手太早，仅此而已。”
“吉姆，你如果愿意在帮……”米奇抿了抿嘴唇，露出礼貌的微笑，试图挽留一下这个自己当初邀请来的副总裁。
“没有如果，我他妈不能因为这个狗屎诉讼损失十五个政客朋友！懂吗！再多的钱，我都不会放弃那些人脉。”吉姆朝着门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用力地抓着桌面，怒视米奇：
“你他妈之前说信任我！这就是你的信任！在我和你那个傻逼同伴之间！永远选择那个傻逼！”
他骂完之后深呼吸了几次：“好吧，至少我走之前，总该告诉我，是谁来接手我的工作。”
“哈佛商学院毕业，之前在高盛与IBM工作过的拜伦·肯尼迪。”米奇对吉姆·曼兹说道：“吉姆，我们感激你……”
“不用感激我了，记住我给你最后的忠告，抓紧时间帮Lotus公司写遗嘱吧！那个靠着肯尼迪家族名头被高盛用一份高薪豢养，必要时负责公关的废物什么都做不到，国会议员虽然都是蠢货，但这次不会理会他的公关，毕竟再是蠢货，赚一次钱还是赚五到十年的钱，他们还是清楚的。”吉姆毫不停留的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这艘船快沉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