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一边想着一边走动着,不知不觉便已经出了兵营很远……
王勇继续延续着自己方才的思绪……
“父亲大人认为一个国家怎样才可以兴盛?”王勇眨巴着自己的小眼睛。
“唔……勇儿这话问的很有难度啊……”
“嘻嘻!”
“那为父就说说自己的见解吧!”王平说道:“上有贤明的君王,下有廉洁的臣工,内有开化的百姓,外有悍勇的大军!”
“哇……”王勇忍不住慨叹一声,“父亲所说的,真是令勇儿向往啊!”
“这样才算一个强国!”
“那我们现在算吗?”
“呵呵呵……”王平浅笑着不肯回应。
“我现在应当是算的吧?”
王平依旧不愿意正面回应,“勇儿,今日的文课学到了秦赵交锋,今日的武课如何安排?”
“今日应当是到了箭术……”
“还不快去!”
“是,是!勇儿这就去!”王勇立时眼色一变,恭敬着退了下去……
……
唉——
武陵城中的王勇一声长叹,停下脚步,身后的亲兵惊疑的望着面前的将军。
“何当如此啊!”王勇一声怒喝,仰面视天。
苍天无感王勇的疑惑,一切如常,挂在天际的一轮弯月偷偷瞄着身后跟着赫赫兵士的王勇,不禁慨叹于王勇的威风,不住的洒下轻柔的月光,想要结交这执掌这南国半数军马的王大将军!
……
另一边,定州城外的萧遥与黎叔不断的走啊走啊,终于在此时来到一处小镇子……
望着前面隐隐约约的民房轮廓,萧遥激动的快要跳起身来。
萧遥背着苏思平一路向前,步子不由得越来越慢,黎叔早已经赶上萧遥并与萧遥并立向前,此时亦是站在萧遥的身边神情惊异的望着前边的小镇。
满心欢喜的萧遥与黎叔二人对视一笑,随即萧遥冲着黎叔使了个眼色。
黎叔缓缓点头,随即上前去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院门……
萧遥后背的苏思平感受到萧遥站定在原地,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遥弟……”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思平呢喃着。
“哎!”
萧遥答应着。
“我们到了哪里?”
“我们找到落脚点了……”
“哦?”苏思平清醒过来,“放我下来吧!”
“哎!”
萧遥一边应承着一边缓缓下腰将苏思平放了下来。
苏思平缓缓捏着萧遥的双臂与脊背,“遥弟背了我多久?”
“嗨,没多久!”
“还嘴犟,都要累坏了吧!”
“不累不累!”
“犟!”
“嘿嘿……”
“遥公子!过来吧!”
突然,前面叫门的黎叔冲着萧遥一声喊叫,萧遥便满心欢喜的拉着苏思平走上前去。
“多谢婆婆!”
“多谢婆婆……”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据她说自己的丈夫与儿子白天去了城中卖菜,太晚了就没有回来……
刚好空出来一间卧房可供萧遥三人睡觉,这对萧遥三人来无异是最好的消息……
夜色继续加深,一抹抹细小的鼾声从这座农家小院子里缓缓传出来,萧遥三人挤在一起睡着了……
与此同时,武陵城中,王勇已经登上了武陵城的城墙。
王勇登高一望,视野却被限制在城下一小片区域,放眼望去,更远的地方一片黝黑,这黑暗令王勇心中烦躁,王勇神色无限忧郁。
呼呼呼——
一缕缕寒风刮起,刮得城头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却刮不动王勇身上披着的厚厚的袍子……
王勇双目无神,王勇又在出神了。
“父亲大人,我又有新的想法……”
“哦,勇儿?说来听听。”
“秦末,名将章邯已经基本平定了大部分的局势,但秦国的国事却一步步走向衰亡……父亲,孩儿不理解,仅凭一个赵高真的能让诺大的秦国亡了吗?”
“嗯……”王平沉吟着,王平没想到小小年纪的王勇竟然能思索如此深奥的问题。
但王平还是得想尽一切办法给王勇解答……
“我觉得秦国之亡,亡在秦国,不在赵高……”王平说道。
“果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王勇小脸上是无尽的欣喜。
“秦法残酷,南征北伐,修建长城,各种水利,各种工程……秦国耗尽了民力……秦国灭亡的根本原因应该是在这里!”
“嗯!”王勇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赵高这个奸人的出现只是加速了秦国的灭亡,并不是秦国因他而亡……天下处处起义,天下大乱的时候赵高又在朝廷里面上蹿下跳,搅得朝政乌烟瘴气,内外夹攻,秦国速亡!”
“嗯!”小王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做的。”
“所以啊勇儿,当朝廷逼得百姓没有活路的时候,百姓除了造反或许才有机会可以活命的时候……这样的朝廷就离死不远了!”
“嗯,勇儿谨记!”
“好了,去习今日的课业吧!”
“好,勇儿告退……”
……
唉——
城头上的王勇慨然再叹,“这萧遥现在逼得我没有活路了啊!”
王勇望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像是看着自己暗淡无光的前程一般无力。
王勇突然觉得一股震天撼地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压垮自己……
王勇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日子……
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刻苦习武……京都中的哪一家高官显要望着跟随在王平身边的小王勇时眼中投射出的不是羡慕嫉妒恨……
想当年,王勇这个孩童的名号响彻整个建康城,力压一众青年子弟一头!
想当年啊想当年……
想着想着王勇不由得潸然泪下……
如今……如今自己的父亲,战功赫赫的王平大将军因为愧疚自责而自裁身死……自己的伯父,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南国尚书郎病倒在床榻上不肯醒来……自己的堂兄,对待自己如待亲兄弟一般的王兴被柔然人扣押,至今生死不明……
王家四零八落。
“勇儿,奋力,王家的重新起势便要靠你了!”
“勇儿真是我王家的千里神驹!”
“勇弟,为兄在这里!”
……
王勇想着,思盼着,悲不自禁,圆瞪着自己的双目想要活活瞪开自己的眼角……
“如今反贼的罪名即将加身,王家的风光即将一败涂地……”
“当今圣上何许人也,我一定会在闹市中被监斩,届时,我这一颗美妙的头颅将滚动在建康百姓的脚前,任人踢踩,死的毫无尊严……”
“王家……王家将会因为我而堕入暗夜,永世不见天日……”
王勇想着,越想越痛楚,越想越难以承受!
“不!”
王勇突然一声嘶吼,大叫出声。
这一声惊得暗夜为之颤抖,这一声惊得身边的无数士兵纷纷侧目,望向声嘶力竭的王勇。
此时的王勇半弯着自己的身子,已然肝肠寸断。
借着城头上兵士火把的照耀,王勇扭曲成一团的脸若隐若现,兵士们大感震惊,满心惊惧着不敢上前查问。
噗——
突然,王勇仰天吐血,紧闭着自己的双眼神情痛苦的向后倒去。
“将军……将军!”
身边的亲兵见状赶忙一拥而上,扶住了即将倒下的王勇。
只见此时的王勇神情痛苦,嘴角沾着自己腹中殷红色的鲜血,看起来格外骇人……
“将军……将军……将军……”
一众亲兵惊恐万分着将王勇抬回了大军驻扎的营房。
没有一会儿功夫,王勇的营房外聚集着南军一众大小将领,众人来回踱步,神情无限焦急。
吱呀——
终于,王勇的房门被拉开,走出来一个长袍翩翩的医者。
“怎么样?”
“将军他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吧!”
一众将军望着医官出门,赶忙一拥而上,围着医官团团打转。
医官望着一众神情焦急的粗汉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谁的问题,支支吾吾着。
“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就是啊,急死人了!”
“快说啊!”
……
“大家不要着急,暂时都不要说话,听听医官怎么说!”突然,一个稳健的声音响起。
一众将军纷纷噤声,等待着医官开口。
“王将军思虑过多,忧伤在怀,又引而不发已久,终于在今夜突然爆发,如今喝下了安神药,已经睡下了……”医官缓缓开口。
“将军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对啊!”
“长期忧思,悲伤过度,导致五脏汹汹,六腑异位,以至于腹中出血,抓些药来调理调理,应当无碍。”医官说道。
呼——
听到医官说了无碍,在场众人终于送了一口气。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要根除王将军的病,恐怕还得从王将军的心病入手,心病不除,忧思在心,哪怕这次病好了下次也迟早会旧疾复发的!”医官说道。
“嗯……”
在场一众将军沉吟着,只是无人知道王勇的心病究竟是什么……
莫非是忧国忧民,想要北伐光复……
无人知道王勇的心思,但大家知道了王勇并无大碍,于是各自也便放下心来,各自回房睡去……
王勇的房外再一次安静下来,安静的像王勇的房中。
此时王勇的房中,王勇紧闭着自己的双眼
,被子高高拉起快要盖住自己的肩头……
王勇面色苍白,此时嘴角的血迹已然被拭去,但嘴里甘甜血腥的味道却久不消散……
借着嘴里的甘甜,王勇梦到了自己平生最幸福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王勇梦见了自己的母亲,王勇梦回自己不到一人膝盖高时的模样,王勇梦见自己绕着母亲的腿快活的转着圈……
王勇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王勇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