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来到“吞鬼涧”核心,果然看到了大大小小起码百处沼池。有些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有些咕咕冒泡像煮开的腊八粥,而有些落石不沉看着让人心惊。
这里地势相对开阔平整,除了正前方有快巨大高石外,四周几乎被各式各样沼池铺满。还好相互间有坚实的泥土地面连通,否则几人连行走恐怕都难。
阳光投射进来日照充足,本该是植被争相抢夺的好环境却被让开。可能连植物都知这里并不寻常,整个“吞鬼涧”植被茂密,只有这里形成天然的开阔地带。
“大哥,这些泥沼好臭。”红莲捏着鼻子皱眉说。
常贵山稍作安慰,看向胡孝一道:“小胡你要小心,毒心老人可能随时出现。”
胡孝一微微一笑,看看四周,远处枝头和树干有不少小兽,却完全不同于寻常林中。这些小兽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连口中流涎都能腐蚀树干、树皮。
整个“吞鬼涧”几乎没有飞鸟和鲜花,就算看到有花,颜色也是让人发冷的灰黑及深黑色。幸好不少植被还有绿叶子,否则几人都要以为自己进入到一个灰黑色的世界了。
又是咕嘟一声,脚边的沼池冒出一个大泡,胡孝一这才回过神。
深深吸口气,胡孝一竟然运足内力吼道:“毒心老鬼,我们来了!毒心老鬼,你可以出来了!”连着喊了数声,几乎传遍整个百沼地带。
忽然,一阵衣襟之声传来,从高远处慢慢接近。其他人纷纷紧张起来,拉开架势做好准备。
胡孝一还是背着手等着,直到远处树枝一阵晃动,一条人影出现并缓缓落在那高石之上才算。
双眼精光四射,花白胡须,长袖连衫至脚踝处,正是毒心老人。
他看看来人,视线落在胡孝一脸上,无笑一哼,说:“小子,咱们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比我计划的晚到,这是没把那姑娘放在心上么?”
说着挥挥手,不见四周有人,却听咯啦啦乱响,不一会儿在左手边的高枝上竟然吊起一个铁笼。
细看过去,笼中角落蜷缩着一人,浑身衣服泥泞不堪,还在微微颤抖。仅这样看,根本看不出那是谁,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个人,因此胡孝一不为所动。
可能猜出心中所想,毒心老人这才露齿一笑。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竟然满口白牙全部健在,倘若不是做了违背天道之事,恐怕还有日子能活。
“小子,你不认得了?哼,这就是那姑娘啊!”毒心老人得意至极。
这时有个童子模样的小儿过来,在毒心老人脚边放了竹筒,不知里面是什么。放好后童子走了,头也不回。
又是得意一笑,右手成爪掌心一突一吸,竟然从竹筒里吸出了不少清水。这种手法之前见鬼婆用过,却没想到世间还有第二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常贵山惯用内力,深知这种虚空取物要有何种境界,因此暗暗咂舌。悄声对红莲说:“莲妹,这老儿内力端的是怕人,错非之前鬼婆前辈教导过,仅凭这招会把我吓住了!”
相比较下,红莲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此时听常贵山这样说,心中也有同感。毕竟初次见鬼婆展示,确实吓了一跳,现在再看只感觉危险,心中的恐慌却少了许多。
一翻右手,就见那清水好似汇聚成几乎透明的水球,随着毒心老人动作而晃动。
跟着听他一声低喝,掌心明显外凸,那不大水球激射出去,正中牢笼中的人。哗啦一声,冷水把人泼醒,慢慢身体一阵抽搐,就好像木头人似的,全无生命感地站起。
待她转过身来,除了看到长可过腰的黑发外,还是看不清面部。不过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上面有不少污泥,甚至还乱糟糟一片,说是女人真看不出来。
“姑娘,好好看看你的脚下,看看那是谁!”毒心老人说,“多少日子了,我老人家已经将人请来,你难道不愿多看一眼么?哼哼,可惜,那就很可惜了。”
这话似乎充斥着无上权力,那人闻言一抖,终于缓缓抬手将长发撩起。眼睛虚空乱扫,满是黑泥的脸上逐渐发生变化,直到视线里见到胡孝一,她的心理防线才最终崩塌了。
一声尖叫,双手环抱胸前急忙转身并大叫:“走!叫他走!”声音低沉嘶哑,堪比乌鸦怪叫。
可就这样,胡孝一心里一惊,抢上两步吼道:“西扎丽,是你么?西扎丽!”
“什么?”其他几人齐声惊呼,拼命细看,甚至还有人踮脚起来,似乎凭此能看得更清一样。
看了几眼,鼠爷才反应过来,跳脚大骂:“毒心老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堂堂武林中人,身份显赫,却要这样为难一个姑娘?就算与胡孝一有私仇,所谓祸不及妻儿,你……你……”实在气急,鼠爷原地转圈,最后再也想不出词儿去咒骂他了。
哈哈一笑,毒心老人满不在乎地说:“臭老鼠,你真以为这种话就能对我起什么作用?你也说了,我身份地位太高,又加年龄不小半截埋入黄土,就算做些过分的事又该如何?”
看看胡孝一,竟然不见多少激动,毒心老人有些失望。但他还是面不改色,故意问:“怎么样胡孝一,对这结果你可满意?哼哼,谢谢我吧!要不是恰巧遇到,恐怕这丫头早已尸冷数月了。”
浑身一震,这次独眼寒光直射毒心老人:“你什么意思?当时出了什么事?”
耸耸肩,毒枭老人反问:“为何你要问我?最该问的不是她,或问你自己么?哼,在我看来事情应该简单,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少废话!毒心老儿,你究竟要什么不如划出道来,少在这里婆婆妈妈打嘴仗!我们奔波一月有余,可不是为了听你讲故事的。”鼠爷打断了话头,就害怕胡孝一因愤怒失去理智。
毕竟霜妙善的死让胡孝一心情低落,现在又来一位,如果失去理性,可不好办。
看看眼下几人,恐怕联手都不一定斗过毒心老人,再要失去胡孝一这主心骨,失败在所难免。
因此早早将话题截住,这也是鼠爷的聪明,更是一种战术性改变,就算搁到现在尤其是心理战上,效果依然明显,立竿见影。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毒心老人也不甘示弱,点点头又看胡孝一,这才说:“这次咱们见面有些意外,说实话更不是出自我之本意。嘿嘿,毕竟我老人家又回到起始点,还费劲折腾什么?”
听这话头一半自嘲一半惋惜,胡孝一眼珠一转,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老鬼,怕不是你被人逼迫到此吧?就像琪同升和沈自在那样,”胡孝一慢慢恢复冷静,一边说一边偷瞟铁笼中的人,“琪同升已经去了地府,沈自在更不知所踪,寒城和霜堡也不复存在,现在各方势力只剩你一个。
要说正是趁机夺取一切的时候,你却能选择退出中原腹地?哼,我们可不是傻子!”
这些话似乎刺激到了毒心老人,就见他老脸一抽,腮边肌肉狂跳,瞪着胡孝一运气却半天没有说话。
缓缓仰头望天,忽然一声声狂叫震慑四野枝叶乱颤,几人慌忙运内力抵抗,这才勉强稳住气血。可铁笼里的姑娘却惨叫连连,最后竟然昏死不动了。
“住口——!”胡孝一用内力对喊,算是冲去了一般损伤,更把毒心老人拉回现实。
精光再现,盯着胡孝一说:“不错,你猜的不错!从初次见面我就明白你不是个善茬,曾多次想要出手铲除。哼,可惜啊,一次次被你化险为夷。”
看看铁笼,又得意起来:“今天,最后一战,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笛。
看到竹笛,胡孝一就想起霜妙善被药物控制,受奇怪曲调支配的场景,心里一动,马上抢着说:“等一下!老鬼,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今天是最后一战,能不能坦然相告?当然,如果你是那种没有底线的宵小之徒,不说也罢。”
“呦!猴崽子,在爷爷面前玩激将法?”毒心老人差点笑出来,“不看看咱们年龄差别,我老人家经历过多少,会轻易上当?哼,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姑且听听你的屁话,至于给不给答案,全凭自己喜好!”
见他上钩,胡孝一点头就问:“老鬼,寒梦莲是否死在你手?”
“不错!”没想到毒心老人回答这么干脆,而且表面得意,竟然双手环抱并来回走动。
“为什么?她中了我的毒,本来武功全失。又因为寒城被内卫占据,整个寒家已毁寒梦莲变成寻常百姓,为什么还要害她?而且……而且还用剖腹取子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你不觉得伤天害理,不怕报应永生么?”
毒心老人脑筋一蹦,点指胡孝一说:“住口!你知道什么?又明白背后有什么联系?哼,想要脱离控制,我们必须找办法反击,这就是当时形成联盟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