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看到苗三已经驾车离开,胡孝一等人才随后跟上。不知是不是鼠爷那些话的事儿,胡孝一后半夜几乎没能睡好。走在路上不停打着哈欠,眼底都出现黑青了。
“怎么,这位胡大爷晚上做贼了?一大清早无精打采,还像个武林中人么?”霜妙善一番嘲笑,猛地打马疾行过去,好像不给他留任何还嘴的机会。
盯着她运气,胡孝一却又陷入沉思。常贵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鼠爷却很清楚。冷眼旁观,不免对霜妙善这丫头生出一丝好感。
平日与她没有多少交集,因此鼠爷很少与其对话沟通。这次同行也算了解了一些,心里暗暗生出新一层认识。
不知走了多久,胡孝一忽然说:“霜妙善,你还感觉内力乱窜么?另外后脑那伤,”
不等他说完,霜妙善就回过头,满脸无奈地说:“胡大爷,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本姑娘可不是泥捏得,那点毒和摔伤一晚上就能好。哼,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不再理睬他,又打马加速,刻意将距离拉开。
“哼,什么人啊!”胡孝一嘟囔着也不愿再说。
在后面并驾齐驱的鼠爷和常贵山看着,却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见到胡孝一和冷钰萩在斗嘴闹别扭一样,这——
见常贵山看向自己,鼠爷连忙说道:“别看我,这事谁能去管?走着瞧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到了午时,苗三将车子停在较为暖和的地方,自己闭目养神稍事休息。远处胡孝一等人也才刚刚用过午饭。
稍稍活动一下身子,胡孝一猛吸口气,就感觉此时连空气都能在鼻腔和喉咙凝结。看天空不少黑云压境,恐怕不久会变天甚至下雪。
忽然,就听鼠爷问:“小子,你不觉附近这一切很是眼熟?”
不提醒还好,经过提醒,胡孝一确实感觉眼熟。但细细看了良久,却始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或者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场景。
本要开两句玩笑反问鼠爷,却见老人家脸色一沉,好似心中不美。
胡孝一马上敛去笑容,认真地问:“鼠爷,您提醒小子,这里是……”
伸手抓下一物。咚——
一声闷响,竟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见到这东西,胡孝一心里恍然,暗骂自己不是糊涂。
原来鼠爷拿着的是酒鬼的葫芦。自从酒鬼身死,他的葫芦一直被鼠爷留着,就为何时路过他家门前,将遗物送还他家遗孀之手。
现在被鼠爷这样提醒,胡孝一方才醒悟。不错!这周围景色难怪看着熟悉,因为再往前不远一片竹林里,正是酒鬼的茅草屋。
因为平时没事儿就习武,他害怕影响别人;另外常年打混武林,更害怕仇人上门伤害一家老小。因此将家藏在不知名处,就是酒鬼保护家人的办法。
想到这,胡孝一决定过去拜访,这是必须要做的。于是叮嘱常贵山和霜妙善,让两人盯着苗三。如果在他们离开前两人还不回来,只管跟着走就行,自己和鼠爷还会追上的。
交代完毕,两人骑马一路顺着记忆找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常大哥,这胡孝一怎么了?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片刻就变了?”霜妙善好奇地问。
常贵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直到听完,霜妙善才点点头,轻咬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
还是那熟悉的竹林。
竹子这东西很好,就算寒冬腊月,甚至大雪封山,它们依然还能保持原色。尽管很多竹叶会变得枯黄,但整体甚至会更加翠绿如新。
也许这就像酒鬼那样,嘴里总说自家黄脸婆不好,自家孩子不是练武材料,但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惦记她们娘俩。
现在——人已经没了,她们母子还不知道这噩耗,想想都让人难过。胡孝一心中更是不断抽搐,甚至害怕面对那两张难过的面容。
路再长终有尽头,两人还是到了。可不等下马就看出不对,原来不大且简陋的院门前,竟然停着不少马匹。这不可能是访客,那简直就太巧了。
会摸进竹林深处的,除了仇家,恐怕就是山匪了!
与鼠爷对望一眼,两人翻身弃马而去。用了上乘轻功,很快来到院子里。还不等来到屋门前,就听有妇人惊叫和咒骂:“你们这群天杀的败类!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你们竟然还都属卸怨楼中人物,竟然敢,”
声音戛然而止,恐怕是被人制住或封住了穴道。
一听卸怨楼,胡孝一心中火大,又加上这是在酒鬼家里,赤红双眼抖剑就冲了进去。
屋中正有一幕卑劣到极点的场景展示在面前。一个小小孩童被人踩在脚下不停挣扎;屋中方桌上,一妇人被两人拽着手脚,还有两人正在撕扯她的衣服;除了这五人,还有一位身穿锦袍的家伙坐在一边喝着茶。
看似这些都是人,但在胡孝一和鼠爷眼里,恐怕只有那妇人和孩子是人而已。
胡孝一的闯入已经被他们发现,就有一个家伙过来,漫不经心地问:“我说,你们是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泥猴,知不知道这是卸怨楼办事?还不赶快,”
不等说完,寒光一闪就失。那人正奇怪,却感觉有什么从脸上流下。伸手一摸,除了一片血红,就是白花花一把。这人不可思议地盯着胡孝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死之前,那邪恶的眼睛还在不停眨动,就像死不瞑目似的。
这一下突如其来,另外五人都惊呆了。根本看不清对方怎么动手的,自己这边就有人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坐着喝茶的那位清清嗓子,要问些场面话了:“两位,不知我们犯了你们什么规矩遭此狠手,还请明示。如果真是我们不对,在下愿磕头请罪,还望,”
咚一声闷响,酒葫芦重重砸在地上。鼠爷大脑袋晃着,所剩的头发根根竖立,很多年没这样气恼了。
方桌上的妇人见到葫芦精神一震,这才看清来人,激动地大叫:“爷爷、小叔!快,快救救我们!他们是……是卸怨楼的,本来都是酒鬼的手下。却没想到会……”再也说不下去,大声哭了起来。
一听妇人对来人的称呼,五人马上明白这梁子不可能善解。于是有人开始偷着去摸家伙,准备拼死一搏。
鼠爷看看眼前,又扭头去看胡孝一,怒声道:“你他妈的在摆什么姿势?请你过来展示的么?龟儿子的,给我上,老子都要死头不要活口!”
实则不需鼠爷提醒,胡孝一也不算太仁慈。更何况这是伤害酒鬼遗孀,才不会客气。
此时空气中全是火药味,就在鼠爷一声吆喝下被点燃。只听一个小子大喊,从腰后摸出一把短斧,恶狠狠地砍向那妇人。他的用心不问便知,可谓是狠毒异常。
可当那贱手挥到一半时,就听噗嗤一声鲜血狂飙。一把长剑穿透手腕,现在正垂在两边。
这小子睁大眼睛,张大嘴就要喊叫,却见胡孝一已经过来。在其胸口就是三拳两掌,顺势抽出长剑后,这人重重栽倒七孔流血,好像连胸骨都变形了。
“双阴手!”就听有人惊呼,屋中瞬间开了锅。
可胡孝一剑光已经挥舞起来,没有惨嚎,没有人能逃脱。就这瞬间,另外三人不是被分尸,就是脑袋丢了一半,鲜血的腥臭气息充斥屋中,不免让人作呕。
鼠爷过来扶起那妇人和孩子,怒视着最后一位。胡孝一提剑慢慢逼近,咬牙道:“武林规矩,欺辱妇孺老幼该千刀万剐。如果没记错,这是你们卸怨楼也认可的对吧?”
这家伙再也没闲心喝茶了,哆嗦成一个儿,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边,再也无力回天。
唰唰几剑,这人颤抖着跪了下去。胡孝一没有杀他,只是将其手脚筋挑了。
“你……你伤我娘亲!我……我与你拼了!”一条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手中的菜刀正砍中那人脖颈。
鲜血好像为孩子洗了个澡,这才回过神来。咕咚瘫坐在地,吓得哇哇大哭。胡孝一在旁看着却微一点头。
不错,这个人是刻意留下的,就为激起孩子的愤怒。打从刚才被踩在脚下,胡孝一就看到了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来并非像酒鬼说的那样,他还是心疼,不愿让孩子吃苦学武而已。
在孩子头上轻轻一摸,将他扶起,胡孝一说:“好孩子,未来娘亲的安危就全看你了。”
一听这话,又见门口的大葫芦,那妇人也是明白,跟着瘫软在地。
胡孝一将孩子领出去,还能见到鼠爷耐心对那妇人说了什么。现在自己心里又一阵难过,却无处发泄。
与孩子聊起久别之情,最后一次见面他还很小,却没想到现在孩子仍记着胡孝一和鼠爷。
“别说了!你……你们走!这里不需要你们可怜,走啊!”妇人忽然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胡孝一忍不住看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