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暗潮汹涌 诡异净土

胡孝一等人进了泉州城,还是那样子,一路两行的门店、矮房,远处有亭楼和高大建筑,可与上次过来不同,明显有了人气,甚至说络绎不绝,来往频繁。

看看常贵山,他可能与胡孝一想法相同,就好像不久前那恐怖的空城,是两人想象出来的一样。

现在的街头,除了往来的车马、行人外,还有不少挑夫、吆五喝六做宣传的人,甚至有不少孩子成群结队来回打闹,完全一派平和无事的画面。

鼠爷这时拿着烟袋锅猛嘬,眯着眼去看四周,鼻腔中频繁发出嗯嗯声,不知什么意思。

三人就这样连着转了几条街,就算小巷里也能见到有人走动、工作,不像有任何虚假。

在一块上马石旁三人站定,鼠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上面,抬鞋底磕了磕烟袋锅端头,把里面剩余的烟灰和烟油弄出,这才再装了一袋新的并点燃。

猛吸一口,眯着眼对空喷烟,却说:“奇怪、真是奇怪!”

常贵山接口道:“我也觉得奇怪,但……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如果非要说呢……我就感觉整个城中气氛不同,与汴梁和大都比,好像……好像……”

见他说不上来,胡孝一马上解围道:“好像很生硬,很假,如同装出来的一样。”

“诶!”点指胡孝一,常贵山满脸欢喜地说,“不错,不错!就是这意思,还是小胡说得对!假,太假了!这些人不管喜怒哀乐,好像是戏子上台,让人只能看不能想,越想越奇怪。”

又磕磕烟袋锅,将其往腰间斜插,鼠爷搭话:“连跑着的小孩子都失去了天真烂漫,感觉是被家里长辈吵过,还没缓过劲儿一样。”

看看胡孝一和常贵山,鼠爷贼眼乱转,压低声音说:“还有件事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家庭或一个生意伴当中,起码有一人贼眉鼠眼!”

胡孝一笑了:“鼠爷,您这描述欠妥,什么叫贼眉鼠眼?人家那只能算时刻保持警惕,不知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想要防备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点点头,常贵山也注意到了,但他的想法相对简单:认为这是大难刚过,有些人的防备心没能去除,所以才有现在的表现。

可说给两人听,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甚至胡孝一肯定地说,那不是什么防备,更像在寻找和注意。

三人商量许久也没能想出统一的结果,鼠爷看看胡孝一,一抹上唇问:“胡小子,接下来咱们做什么?与丞相会合,还是找苗三呢?”

想了想,胡孝一正待回答,这时就听吱呀一声响,三人齐齐回头去看,就见背后一处大院的正门打开,想是有大户家的老爷或重要人物出来了。

常贵山力巴出身,之前帮大户干活明白规矩。下意识往一旁撤了几步,为给人家让位,因为三人待的位置正好是出行要道。

可胡孝一去看鼠爷,这两人竟然不躲不闪,甚至连看都不去看大户中出来的人是谁,还是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有人甩了响鞭,用粗如缸中回音的响声吼道:“你们两个王八犊子,哪儿来的野狗?知不知道这是府邸门前,出街要道?难道出门动静没听见,竟然在这堵路不觉得晦气?”

常贵山看看两人,只是偷着一笑,斜倚着旁边的门前石狮,要看一会儿什么戏。

果然,胡孝一和鼠爷谁也没搭理来人,甚至都没抬头,仍然说笑着讨论,好像遇到了空气。

这下那人火了,又是一声响鞭,怒吼:“好啊,你们这不是不开眼,和着是要找麻烦对吧?行嘞!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皮炖肉!”说着把手中马鞭高高举起,要恶狠狠地甩下。

常贵山仍不免心里一紧,可同时户门前有人说话了:“飞虎,你在聒噪什么?没看人家二位在谈论事情么,你就这样请人?”

听话音似是个懂礼的老太爷,胡孝一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说话这位年龄和鼠爷相近,但模样明显富态多了,更有一身难寻的气度。

要说实话,鼠爷与人家相比,那完全就不是一道局。如果硬是要比,就好像麻虾对鲸鲨,小鬼遇阎王,有些可笑了。

可能他也发现胡孝一偷看自己,鼠爷急速抽出烟袋锅去敲人。可惜胡孝一够贼,早就逃之夭夭了。没办法,鼠爷在后猛追,这两人就像街头的孩子,你追我逃,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处。

等常贵山回过神儿,大户主人已经踩了上马石坐进车里。但放下门帘那瞬间,就见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如利剑般刺向常贵山,让人一阵心惊。

……

“大哥,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跑呢?”见常贵山终于找来,胡孝一过去就问。

“什么为什么?真要是说的话,只能说我没你们这一老一少反应快呗。”常贵山无奈自嘲。

鼠爷背着手过来,笑问:“贵山,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点点头,常贵山将刚才见到那主人最后一眼说了,这恐怕是他很少遇到的,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就像老虎在看兔子,让人浑身发抖。

与胡孝一对视,似乎三人都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陷入沉思再没人说话。

“胡小子,丞相过来查案,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鼠爷问。

“明着,他计划以寻访名义,而不是查案。毕竟这都是他管辖和职权所在,说得过去。”

点点头,又问:“明察应该会先见当地管事儿的对吧?”

这道理连常贵山都明白,因此和胡孝一一同点头。

鼠爷起身晃晃脖子揉揉腰:“走嘞,去府衙前瞧瞧。”于是三人寻路向府衙走去。

因为之前的经历,胡孝一和常贵山对此地相对熟悉,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找到府衙。

可不用他们进去,就已经看到了一出好戏:苗三的一队五人内卫,竟然被府衙兵卒持利器赶了出来。而且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与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被苗三安排,走“正门”拜访的。

鼠爷一乐,就说:“原来吃瘪挨骂的不止咱们。嘿嘿,你瞧这几个小子,好像更气。哎——也难怪,平时都让着内卫,谁敢与他们打镲?你看现在——”

可等回头看时,发现胡孝一不见了。用眼神询问常贵山,他却比鼠爷还后知后觉。

两人叹口气,只好找到一处能晒太阳的暖和地儿歇着,等胡孝一来“领人”。

大约两盏茶时间,就见身影一飘,胡孝一回来了。常贵山按耐不住,上去就问情况,可鼠爷斜眼看这小子,满是恼怒。

发现鼠爷表情不对,胡孝一不敢乱来,却借助话题转移视线,说:“我刚过去和那几个内卫碰过面,果然是苗三的主意。这家伙还将人分成了三波,另一波去市井打探消息,他自己带队找线索去了。”

“与咱们何干?”鼠爷冷声问。

胡孝一一脸歉意,赔笑道:“咱们爷儿仨不妨也去市井转转,那地方龙蛇混杂,消息最多,乘机会还能再探虚实。”

起身也不说话,背着手走了。常贵山看看鼠爷又看胡孝一,只好随后跟着。胡孝一呢?明白犯了老爷子的忌讳,只得在最后灰溜溜随着,希望找机会将这口气帮着给顺了才成。

就这样三人走街串巷,菜市、鸟市、打把势卖艺的洪门楼、有钱人逛得贵物行都转了,几乎没有收获。

鼠爷走累了,又一屁股坐在一处台阶上叹气。这次被胡孝一叫来就是溜腿呢,吃不好睡不好,怎么想怎么生气。

正翻眼去瞪这小子,心想他什么时候能主动承认错误。

可就这时,又听人叫骂道:“我说大脑袋,你就像把油纸伞‘撑’在门口挡道,怪不得大爷今天手气这么背!呸呸,恶心坏了!”说着一人故意用腿蹭鼠爷肩膀,快步走了。

鼠爷正是一头火气没处发,这时听有人敢数落自己,就要张嘴教育他做个“善良”人,但马上回过味儿,扭头去看。呦!耍钱的地儿?双眼放光,马上没了脾气。

多少时间了?一直被胡孝一呼来喝去,连自己平时的消遣娱乐都忘了。现在阴差阳错来到这里,那就是天意使然,进去玩两把才算!

回头看了胡孝一和常贵山,那意思在询问:你们谁敢阻拦?

常贵山双手举高,表明立场;胡孝一笑着晃动双手,表示不敢。这才让鼠爷心里舒坦不少,哼着小曲儿就进去了。

外面两人相互对望,都是一笑,只能跟进去瞧瞧。市井之地,这地方那是一个核心,进去看看也是好的。

……

等进了门帘内,好家伙!完全和外面的世界不同么。乌烟瘴气,吆五喝六,甚至还有吵架想动手的,简直乱到极致。

可无论这些人怎样,四周六桌围了不少人,他们的精神却高度集中,完全置若罔闻。

在这些人的眼力只有闪亮亮的银钱和筛子,耳中只有下注和输赢的吆喝声,再无其他。

但这些人却比外面的一切都看着更真实,就像置身“净土”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