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一,你能说说什么意思么?”夜深人静时,苗三竟然偷偷来找胡孝一,而且没有客套竟然上来就提问题。
火堆旁胡孝一正在愣神,完全没注意到苗三过来。当听见他忽然说话,这才免不了微微一惊。
苗三这家伙竟然也不见外,专门蹭过来几乎挨着胡孝一肩并肩坐着。胡孝一很无奈,让了让位置这才勉强躲开。
往火堆里填了柴,看着随风晃动的火苗,听着劈啪作响的烧火声反问:“你什么意思?”
苗三最讨厌他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样子,也讨厌他明知故问的嘴脸,但现在有事求人,忍了半天才问:“你究竟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我请仵作看过,他们都说人死于中毒,难不成你这里有什么新发现?”
看看四周,又压低声音问:“还有那妇人,干嘛着急送走?由她领着进泉州城,我还是有能力保护她安全。可如果需要熟悉这里的人帮助,手头却没有那岂不是麻烦?”
看看他,胡孝一笑了,用手里的柴火点指其鼻梁:“苗三,你是想拿这妇人探路吧?”
苗三嘿嘿一笑,没否认更没有承认。两人各自笑了起来,却有种各怀鬼胎的感觉。
“那尸体确实是中毒,这点我和那几位仵作看法一样。”胡孝一突然说。
一奇,苗三问:“这是什么毒,为什么没听说过?能让人四肢僵硬如石似铁,而且还不受蛇虫鼠蚁侵害,好像生人熟睡只不过脸色苍白而已,这……”
“这毒来自一种叫‘死僵豆’的果子,经过起码三次提炼而成,只要一两滴就能让人身体逐渐麻痹,如果量大会让人站僵而死。”边说边回忆,好像胡孝一对此也了解有限。
苗三点点头,不是他听过,而是他真佩服胡孝一的本事,这么偏门儿的毒物竟然都知道,果然将其带在身边是对了。
“能用奇毒,果然还是和沈自在或毒心老人有关!”苗三好像充满了自信。
看看他,胡孝一表情竟然透着无奈。低头挑火,似有意似无意地问:“苗三,你对当今天子的忠诚度有多少?”
心里一突,不知道胡孝一为什么问这些,但苗三本能明白了什么,马上说:“忠诚不二,愿意用生命去守护!”
古怪地看看他,胡孝一追问:“无论任何时候?”
“你这不废话么,当然任何时候,至死方休!”苗三拍着胸脯,好像在表忠心。
点点头,又看向火堆,胡孝一问:“打个比方,如果天子无缘无故要你至亲和好友的性命呢?”
见他一脸无所谓张嘴要答,胡孝一赶紧补充:“假设!听清楚我说的前提。”
苗三被噎得一吸,舔舔嘴角这才仔细去想。过一会吞吞吐吐地说:“这……恐怕陛下不会如此吧,我不知道。”
见胡孝一看自己,苗三明显心虚,因为不久前他才体会到在成宗身边真正有多大风险。抛开唱高调,和自己没什么亲人外,他确实没办法衡量也没把握。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不假,自己体会过,又从书生的遭遇中能看出些许端倪。
“你这问话究竟什么意思?这里没别人,能不能说明白些?”看看胡孝一,苗三又解释,“我还不至于任何事都给你挖坑、扣帽子。胡孝一,我要知道你的猜想!”
又添些柴火,胡孝一如沉思又像在做一种猜想前的准备。
片刻后说:“这种‘死僵豆’只在关外特殊地窨子里才有,是蒙古奇毒,现在恐怕很少人认得更别说提炼了。
另外……我之前被人丢进了科伦猛墓室,曾无意间看到过他的尸身。虽不知为什么会暴露外空气外,完全没被相关人员处理过,但大体没有太多腐败迹象,连他的随从和护卫一道被抛尸在密室中。”
见苗三表情连变,胡孝一叹口气说:“是不是很熟悉?这种近乎失传的蒙古奇毒能让我此生遇到两次,难道是运气太好?”
听着好像在自嘲,实则胡孝一是想点醒苗三,这件事的真相恐怕会让人大跌眼镜,甚至参与其中的人可能都有危险。
两人又不说话,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待着,不知过了多久。
“胡孝一,如果真如你所想,那事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就为溜着这些人玩么?”
摇摇头,胡孝一承认自己不是神,没有进一步证据恐怕连推断和猜想都不容易。
看看远处休息的众人,苗三又问:“你急着送那妇人离开,是害怕明天探查的结果真如你的猜测,恐怕……你怕我会对她不利?”
没否定也没有肯定,胡孝一答非所问:“哎——失去家里的主心骨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来说并不容易,如果她也遇害,那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看看苗三,又说:“‘死僵豆’的毒性实则没想象中那么猛恶,尤其是中毒较轻的,可能出现僵硬假死。但两三个时辰后自然缓解,这时候找郎中按解蛇毒的方法救治也行,让中毒者大量饮水排泄也可。之后只要静心调养个把月,还有机会康复,最差也能保命。”
听了这话,苗三大惊,立马起身就要去查看尸体。胡孝一没阻拦,只是低头去看那火焰。
当苗三走出去十几步后,竟然停住了。定在原地良久又转身回来并坐下,长叹一声:“难怪那男人双眼圆睁,嘴巴大张,手脚蜷曲,十指成爪形,原来是……
如果这妇人知道其丈夫真正死因,岂不是会……诶!这就是所谓越瘸越敲么?”
胡孝一无奈摇头:“所以说,她们娘俩已经很苦了,还是不要再雪上加霜比较好。得放手时且放手,对自己和他人都是好的。你说呢苗大统领?
这次咱们人手不少,又有我们帮助,事关重大不适合寻常百姓参与,所以……”
看看胡孝一,苗三说:“你不必拿话套我,天亮就派人送她回去。未来如何,那就是她自己过得,我能帮的只有这些。”说着双手怀抱,斜靠在树旁就这样睡了。
见他这样,胡孝一也是无声一笑,起身背着手不知这要去哪里溜达。
次日清晨,苗三果然没说谎,在胡孝一刚起来时就见四名内卫护送那妇人准备离开了。
不仅如此,苗三还答应那妇人,一定将她丈夫好好安葬,并叮嘱未来带着孩子只要愿意可以定居汴梁,也能在事件结束后返回泉州,官家不会为难她的。
妇人听罢千恩万谢,之后又在其丈夫尸身前三拜,这才挥泪告别此处。下次再来祭拜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那一刻会不会满眼红花绿柳,一派盛装呢?
直到把妇人送走,胡孝一这才说:“苗三,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怎么说?”苗三歪着嘴奇到。
“哼!你究竟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卑鄙小人?但从你做的种种事情分析,我越来越迷茫了。说坏,让人心里痛恨至极;说好,竟然能交代那妇人至此。奇怪!”
背着手哈哈一笑,苗三说:“随我心意,大元为上!其他的,一概不管。胡孝一,你最好快去吃点东西,再过片刻咱们就要出发了。”
见他离去,胡孝一也是摇头发笑。苗三说看不透自己,反过来自己何尝真正了解苗三呢?
……
用过早餐,两队人马分开,走之前苗三与胡孝一三人详细讨论了计划、协助方式和必要情况的应对办法,这才领队伍向泉州城进发。
看看他们逐渐远去,鼠爷问:“小子,说说吧,你的真实计划是什么?总不能真为苗三当枪使,我老人家可不干!”
常贵山似乎也有了类似的觉悟,同问:“咱们此行并不简单,是不是你又发现什么问题?快啊,说说看,别让我们起急,昨晚光想这事都没睡好。”
听他们这么说,胡孝一才把昨晚与苗三所说内容又仔仔细细重说一遍,只听得两人浑身发冷脊背生寒,半天都没缓过劲。
“胡小子,如果你猜测不错,那……这次对手似乎比沈自在和毒心老人更棘手,咱们能有胜算?”背着手溜达几趟,鼠爷还说,“问题是他们的目的如何?他们似乎没这种必要,竟然对付一个城的百姓,难道为了玩儿?”
胡孝一通过一晚上的思考,脑中似乎找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尽管他认为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胡孝一把猜想说了,鼠爷恨不得跳起来,常贵山也差点坐在地上。
这环环相套,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难怪科伦猛会落得这种下场了。
此时鼠爷急了,大叫着说:“那就赶紧走啊!别渗着了,难道要为他们收尸不成?我说胡小子,刚才怎么不见你叮嘱苗三呢?难不成……”
点点头,胡孝一说:“如果他与幕后一切有关,现在只是配合演了一场大戏,咱们这些人会怎样?小子不敢赌,所以才找个借口与他们分开,这样真有什么事,还有机会反击。否则,一切结果都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