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荡平刺客 寝殿争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库伦贺都也是倍感压力,甚至有些麻爪。

一般敢制定这种大事,那都是提着脑袋不能有失。可现在如何,一目了然。

招呼一声,库伦贺都拽马缰就要撤退。而他刚才带来的骑兵护卫片刻间又倒下四人,还有六人被困。

苗三心中得意,见库伦贺都要逃,怎会让他如愿?

一个飞身过去,抬脚就踢他后背。得亏库伦贺都手下一个兵士眼尖,打马上前用手里大刀格挡。

当啷一声,那人被苗三踢下马去,不容起身就被乱刃分尸了。

而就这一错,库伦贺都凭借精湛马术,已经完成调转马头,打马疾驰的连贯动作。

等苗三点地而起时,已经不可能追上了。

这瞬间,眼睛都是红的。毕竟对苗三来说他要收全功才稳妥,倘若让库伦贺都逃了,那还有什么全功可言?

“该死!”一声咒骂,苗三脚踢地上散落的暗器和折断的兵刃出去,奔着库伦贺都后背就打,同时飞身追赶过去。

库伦贺都不愧是在马背上长成的,征战沙场的将才。虽然情况紧急、危险,但仍保持警戒。

耳听背后恶风不善,他大叫一声把长刀抡圆,也不回头只听叮当声不断,竟然尽数击飞了暗器,速度不受多少影响。

苗三大急,眼见距离越来越远,恐怕再无回天余地。

可偏偏此时听人大叫,跟着就是马嘶踏蹄之声,就见库伦贺都又被大队人马拦住,再难离开。

这时苗三仿佛看到了曙光,加快脚步飞身而起,抬掌打断一旁街边的一个凉棚竿头。

嗖——一声长音,直直地砸中库伦贺都背后,哇——的大叫,人从马背上跌下,撑了几下都没能起来。

这次苗三偷袭手段高明且速度极快,库伦贺都正被拦截难以自保,确实分心乏术这才着了道。

此时见赶来的兵卒齐齐举刀,苗三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这是内卫之囚,如果胆敢损伤,与叛匪、刺客同论!”

一听这话,那些兵士才停手不敢造次。不错,内卫确实有这种职权,因为他们只对天子负责,任何衙门无法约束,甚至可以说某种情况下比寻常府衙还要厉害许多,有谁不怕?

见到自己声势过人,苗三心里满意极了。大摇大摆走过去,已经有不少手下随后跟来。

取出锁铐,上去就把库伦贺都制住,到此为止整场刺杀大戏算是终止。成宗又可以继续安稳地坐他的皇位了。

书生飘身过来,问苗三:“苗兄,这一切好像与之前说的不同么?”

苗三还没说话,就听一人插口道:“这要问胡孝一啊!我们都是被要求的,而且还要准时准点真够难的。”

两人闻声回头,发现说话之人非别,竟然是都勒蛮!

这小子怎么过来的?他代表哪一方呢?

苗三最怕有人抢功,虽然都勒蛮阴差阳错帮着截停了库伦贺都,而且听这意思还是胡孝一的计谋,但最后论功行赏该如何呢?

见一切妥当,都勒蛮本来还要再说,谁知见苗三表情不对。

这小子打个哈哈,却说:“好了,我们也算顺路而已,没出什么力,接下来还是交给各位内卫大哥比较好。在下告辞!”说完一抱拳,真领人走了,竟然也不停留。

苗三见这阵势当然高兴,但又对胡孝一心存芥蒂,思索片刻马上吆喝希望问个清楚。

谁知都勒蛮跑得更快,一个转弯等内卫追上,竟然全数不见了。

这下苗三心里如吃了个苍蝇,更加难受。

他这种就是典型的小人之心,太顺也怀疑,太难更怪异,无时无刻不认为周边都是敌人,都要来设计自己。

殊不知他苗三对人如何?如果坦荡无谋,怎会落得没有知心朋友的地步呢?

当然,也可能他身处环境和以往经历造就了这种心性,若不是多想多防,恐怕也早就被害了说不定。

做人只求对得起自己,别人如何没办法妄加猜测,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与看不惯的人少些来往就好。

这边烂摊子自然有人收拾,苗三和书生怎么护着成宗回宫也不用提,刺客被清剿干净,再无话好说。

……

深夜内城寝殿外,根本不用偷听就闻成宗大发雷霆。

不仅这样,甚至还有稀里哗啦摔打东西的响声,这是冲谁?

咔咔!咔咔!

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是内城巡护兵丁通过。

他们走到寝殿门前,听到成宗发脾气都不免一惊。招呼一声就要过去查看,毕竟这可能是有大事。

谁知还没上寝殿台阶,就听有人说话:“你们不用理会,有我在。”来人竟从阴影里出来,身后还有六名内官。

领头的一见这人,赶忙抱拳施礼:“是先生。抱歉,小的以为陛下有事这才,”

原来这人是书生,他还是和蔼一笑,拍拍兵士肩膀简单说了几句。

齐刷刷的脚步声又起,兵士们继续巡逻,慢慢消失不见了。

书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会心一笑,领内官上了台阶,分左右站在寝殿大门两边。

这会又听里面大喊:“滚!给我滚!交出你的印符,给我滚出大都别再回来。”

书生眉头一皱,无声地叹口气。他没有动,更没进去劝解,只是站着。

过不多时,就见人影来到门口,吱呀一声将大门打开并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苗三。此时此刻他就像斗败的公鸡,失去独子的寡妇,再也没有一点精气神。

苦心经营多年,所做一切都谨小慎微,本以为今天这场大战救了成宗,更基本剿灭刺客活捉库伦贺都,这该是大功一件才对。

谁知回来成宗竟然更加恼火,不理朝政,不见任何人,一头扎进寝殿只把苗三叫来。

从天明吵到现在夜已入深,两人竟然都没进食,真不知这胃是不是铁打的?

要说苗三还行,真没想到成宗能这么厉害,不吃不喝一口气吵了几个时辰这才结束。果然没有过人之处,怎可能登上大宝呢?

见苗三垂头丧气,书生知道此生可能就是永别。心里不是滋味,就想过来聊上几句。

谁知苗三抬头见他,眼眉一立怒道:“这下你开心如愿了?全都是你的了!”说着取出随身内卫印符,摔给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愣愣地看着远去并消失在夜色的苗三,书生又看看手中印符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来到殿门前,冲一旁内官使个眼色。就见一位内官点头,开始冲殿内传话:“启禀陛下,吴先生求见。”

停了片刻,只闻成宗回道:“让他进来吧,朕正有话交代。”虽然说话内容没什么,但听得出不见一丝怒意,果然与苗三有区别对待。

内官冲书生点点头,过来把大门打开。书生朗声报了名字,迈步走进去。随后殿门被带上,有四位内官走下台阶,分左右守住来路。

殿内,书生已经见礼,却始终未见成宗。不是他不在,而是见人影在床榻之上拉着幔帐,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想见人。

与成宗认识多年,书生早已习惯他的脾气,也觉不以为然。

行礼后不等成宗说话,他主动问道:“陛下,您赶走了苗三,难不成是要在下接手内卫不成?”

“不错,现在我只信你。”成宗回答很干脆。

听闻,书生先是一喜跟着表情再变,好像很为难。按说他不似苗三,更无需在幔帐前这样装模作样才对。

“怎么,你不愿意?”成宗问了,仍没有火气。

书生跪下行礼,说:“陛下,从在下初次与您相识就曾说过,只愿保护陛下安全,不接受任何官职。不为其他,就为,”

“就为你家先祖曾无意受过皇家援手对吧?”成宗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这些朕记得,而且很清楚。可此次遭遇你也见到了,险之又险,朕还能信任谁呢?”

“苗三!他虽然有私心,但对内城安危和陛下衷心,这样的人恐怕不易找了。”

“莫再多言,朕主意已定。先生,你和朕是朋友,难道这也不行?”

没想到成宗会步步紧逼,书生就这样跪着一动不动。两人谁也没说话,一直保持安静,仿佛时间和一切都静止了似的。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成宗才问:“怎么,你还有问题,还是想抗命?”这语气已经不善,用上了威胁。

书生微微一笑却很难看。恐怕这就是所谓:唇亡齿寒;兔死狗烹之理。

书生起身了,双眼炯炯甚至泛着寒光。轻轻拍打自己身上,表情很冷。

“陛下,如果我抗命呢?是像苗三那样被逐出,还是,”

“你大胆——!”成宗更怒了,见人影坐起,说,“先生,你这是要抗命,可不是逐出城墙那么简单了!”

点点头,书生背着手踱步,眼睛盯着床榻,问道:“陛下,您做事太武断,太不容情了!恐怕这就是今天一连串的根由也说不定。您毕竟是外邦之人,怎能真正了解汉室子孙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