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爷轻轻敲响西屋房门:“钰萩,是我。能和你聊聊么?”
话落,大概不一会儿时间,就听里面有了动静。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门后,伴随着吱呀一声响,冷钰萩真把门打开了。
她没看鼠爷一眼,开门后就转身返回里。鼠爷更没有抱怨,反而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随手带上房门,在后跟了上去。
一张八仙桌,两人坐在两边,冷钰萩右手支着脑袋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鼠爷坐在对面望着她,好像在等什么机会似的。
终于,一声轻叹,冷钰萩带着哭腔说:“鼠爷,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慢慢回想起来,从一开始相识到现在,确实太快太顺利,我……我都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心里早就猜到船在哪儿歪,可鼠爷还是假装吃惊道:“丫头,你在说谁?是谁把你气成这样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没看鼠爷,但冷钰萩却明显咯吱吱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除了他还有谁?那个可恶的狐狸!”
哦了一声,鼠爷假作恍然,低声问:“丫头,刚才寒梦莲对你说了什么,你要向鼠爷言明啊,否则怎能帮着解决困惑呢?”
想想也对,冷钰萩这才看向鼠爷,眼中含泪将刚才寒梦莲所说的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说起来简单,听着不算复杂,可在鼠爷心里也激荡出一层层涟漪。现在回想当初与胡孝一在墓室巧遇后,确实像被一直牵着走的感觉,难不成——
心里虽然有疑惑但鼠爷不能直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冷钰萩轻做安抚。毕竟事情如何,最好当面对质,过度猜疑恐怕更加不妙。
“丫头,如果胡孝一真要对你我不利,恐怕几次三番都能下手了,现在却始终未发现什么端倪,难道他还有大阴谋?”
冷钰萩也不是个傻子,看着鼠爷回想刚才问话,心里也是有一万一千个问号想问那坏蛋的。可惜,人被抓到哪里还不确定,只听寒梦莲片面之词,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捉摸真假。
看看鼠爷,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冷钰萩仍在给自己找借口,错非这样,真不愿去救那可怕又阴险的家伙。
“鼠爷,您那里问到什么消息?”冷钰萩忽然问。
一听有门儿,鼠爷笑容更浓,这才把打听到的结果说了一遍。
直到听他说完,冷钰萩侧向印证了寒梦莲的话,心里着实有些伤感。
二十年前是冷家,难道现在又轮到寒城了么?虽然寒梦莲所做死一百万次都不嫌多,可是——毕竟寒城和冷家原属同根,再说她现在还有身孕,让自己怎能绝情到没有人性呢?
思前想后,冷钰萩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仰起头深深叹口气。鼠爷在旁看到,几乎能猜出她有什么决定,毕竟在自己面前冷钰萩从没遮遮掩掩过。
“丫头,你决定要去救他?”
点点头,冷钰萩只觉自己可笑,说:“没有其他办法,我——我想救寒梦莲腹中孩子,毕竟那是个无辜生命。毒是胡孝一下得,没办法,只能救他。”
这个理由不错,鼠爷也觉这丫头比以前活泛不少。满意地点着头,可心里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更有决心要跟着一起去了。不为别的,他需要对冷钰萩的安全负责,也想问问胡孝一心在哪方。
两人一拍即合,鼠爷领着冷钰萩回到主屋。这时大家都心情紧张,不知冷钰萩会有什么决定,尤其是常贵山来回踱步,把红莲搞得头昏脑涨又发作不得,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这时见两人前后脚进来,又见表情缓和,明眼人都知道什么结果。
常贵山偷看鼠爷,冲他竖起大拇指。若不是他老人家跟着,恐怕这事情真要不妙了。
……
“贵山,天亮后我领着钰萩和红莲就走,你们不要动仍在这里,”鼠爷看看莎影一笑,“丫头,还要麻烦你乔装改扮去找肥婆的主家,他会带你进大内的。”
说了毒药的事,实则鼠爷从不用毒又怎么会有毒药?就算有,也只可能是胡孝一给的,可这家伙每次给药不是障眼法就是什么奇怪东西,从未见真毒出现过。
所以,莎影只需哄骗和威胁就够了,留神不要掉进别人的套中。
一切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鼠爷交代清楚,又对常贵山说:“贵山,你还有个任务,就是注意大都内部动向,现在势头奇怪最好小心为妙。”
常贵山领命,连个嗝儿都没打。
几人都把事情细细商量后,窗外天光见亮,鼠爷已经迫不及待领人去城门旁等着了。
不少脚行客、商贩和一些公务在身的人,都会早早等着城门开放,这样不会耽误太多时辰。三人混在这些人中,仍装作互不相识。
虽然胡孝一不在身边,但有巧手鬼婆帮助。她也是学了一手好易容本领,将三人面貌做了遮掩,更方便行动。
终于,一声号令响起打开城门,众人可以鱼贯而出。随着队伍,三人分先后出城,谁也没等谁毕竟约定了见面地点,直到最后的红莲出现,这才和酒鬼几人会合。
鼠爷又大致做了交代,酒鬼也是甘心领命担负起保护香儿她们的职责。
这次由冷钰萩领队,三人一路冲几十里外的寒城发足狂奔。
……
接近午后,寒城已经出现在面前。鼠爷和红莲虽没见过想当年冷家如何,但看寒城面积和地势,已知当年一二。
说来奇怪,寒城设计竟然是倒坐,面北背南,地势颇高算得上一处自然险地。倘若真有大兵攻占,想也不算容易。
果然,现在寒城外有不少重甲兵士守卫,各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这种如临大敌的架势,真不亚于内城护主。
三人相互对望认为有戏。来到一处土坡后,冷钰萩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简单绘制了寒城内部地图并详细讲解。
鼠爷不问其他,就问其中最险要所在。他明白,想困胡孝一就要走险。
经过提醒,冷钰萩点出寒城一处隐秘水牢,据说这里原本是一处隐秘藏身点,就为应对大军围困或突发状况。可上次过来,发现这里被寒梦莲变成了水牢,冷钰萩还觉自断后路,现在想想这里确实易守难攻,更插翅无路,是个绝佳地方。
搓着下巴,嘬着牙花子,鼠爷眯着眼细看整幅地图。现在寒城布局和可能关押胡孝一的地方几乎了然于心,剩下就要摸索守卫数量、位置和换班间隔时间等。
提到这事,红莲自告奋勇。毕竟鼠爷本事一般,冷钰萩又不方便,自己主动请缨这才是最好选择。
没有谦虚和推让,重任交给了红莲,直到再也不见她的踪迹,鼠爷这才叹口气。
“您老怎么了?”
苦笑着晃晃脑袋,伸手去摸烟叶,可仅这一动他又马上换个动作假装去挠后腰。
看看冷钰萩,鼠爷无奈地说:“真是老了,费神一多就头疼。哎——真不知未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听他这么说,冷钰萩何尝不是如此呢。甚至在当初听到胡孝一想要退隐时,她曾不止一两次幻想跟着离开去过那神仙日子。可惜——
看看远处寒城,冷钰萩陷入沉思。未来何去何从,恐怕是无数人整日摆在脑海中的事情,却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鼠爷和冷钰萩不是神仙,他们同样被这烦恼困惑,尤其是遇到更大难题时。
申时过半,这才见一抹衣衫飘忽而来。鼠爷准备了吃喝,红莲回来二话不说,抓起水壶咕咚咚猛灌。
一口大气喘匀,看看两人苦笑摇头:“哎呀,好悬,好悬哪!要不是躲得快,真要被他发现了。”
鼠爷和冷钰萩都没插话,满脸期盼地望着,等着她继续。
“钰萩姐,我……我见到师兄了!他果然在这里。刚才转到寒城侧山,在水牢那小窗向里看时,真真见到是他!”咽口唾沫,红莲又说,“但窗户太小,我只见到他却不见胡大哥。还有,城外守卫数量和位置探查清楚了,但内部却没一点办法。”
说着,就着冷钰萩所画地图,开始圈圈点点介绍自己见到的一切。
三人又对着目前现状一番分析,鼠爷还问了红莲关于苗三更多信息,将计划做了微调这才满意。
“咱们要在丑时末动手,这是人类犯困的时间,相对安全,”鼠爷点指冷钰萩,说,“丫头你要记住,见到胡孝一别说那么许多,领人就走这是正事儿。有仇有怨,回来解决不迟。”
冷钰萩点头,心里却暗骂胡孝一多遍。如果鼠爷不提醒,你以为她会轻饶这狐狸?
又看红莲,鼠爷说:“红莲,一旦出现危险,全要靠你制住苗三,明白么?你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一定拼死过来会合。”
红莲也明白自己责任,坚定的眼神,冲鼠爷连连颌首。
一切安排妥当,三人吃喝完毕全部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丑时看着还远,实则眨眼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