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一起身,闭眼凝神静气,拼命回忆从刚开始进城后的一切。忽然,见他猛睁双眼并运足内力大吼一声。这声音好像形成可见波纹,一圈圈,一层层向外猛推。
只听咔嚓——咔嚓——几下异动,面前的景象出现细小的裂纹。跟着,裂纹逐渐撕扯扩大,最后变成裂缝,一束束光芒渗透进来,让人心中升起丝丝暖意。
几步过去伸手开始用力撕扯那裂缝。眼前景象变了,开始晃动不稳,好像帷幕被风吹起,一波波飘动似的。
胡孝一再次大吼,终于伴随轰隆隆巨响,眼前一些都在崩塌,浓烟滚滚。但胡孝一却不躲闪,任由碎块和巨石砸下,好像金刚护身一般完全不在乎。
在一切化为虚无,尘埃落定后,胡孝一的身影从中显露出来。这时候,他缓缓睁开双眼,还是一片漆黑和静寂,却身处泉州城的主街广场上。
看看西北角,仍能见到隐约的卸怨楼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再找一旁,就见苗三、常贵山、玉莲和其他姑娘,好像一个个呆傻魂游似的,口水流着、表情惊恐、指甲深深抓进土中或抓在自己身上。
但除了这些人外,那些马儿在旁悠闲地嗤着,摇头摆尾正常的很。
苦笑一下,刚才自己果然掉进了一处陷阱。看看其他人,恐怕都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抽出柔羽,分别在几人手臂、腰部或大腿上一抽,伴随惊呼和疼痛地嘶吼,一个个好像做了场噩梦,开始慢慢苏醒过来。
细看几人发丝,都被热汗打湿,由此可见他们也看到了不少怕人的东西,却难以自拔。
苗三武功最高,当先清醒,看看四周又见胡孝一,竟然拔剑急挥。胡孝一早防备这手,已经向后飘去,同时嘴里大喊住手,这才把苗三叫住。
喘口大气,苗三可能也觉有异,看着胡孝一仍问:“你……刚才你做了什么?竟然把大家都,”但看到其他人时,声音戛然而止。看来不用胡孝一解释,他也该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
常贵山稳重,这时候喘口气,用袖子擦了热汗问:“小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不是已经闯进卸怨楼,正与无数黑衣人交手么?那……刚才那些寻常百姓呢?”
玉莲也问:“我……刚才我见到了……见到了姑娘的尸,”可能知道不对,马上呸呸个不停。
看其他几个姑娘都是目光呆滞,恐怕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假象当中,分不清何为现实呢。
又卜楞一下脑袋,苗三问:“胡孝一,刚才这是怎么了?难道咱们中了幻术,都陷入到自己的噩梦当中难以自拔?”
点点头,胡孝一也是苦笑:“搞不清是不是幻术,但起码不是现实。之前我夜探汴梁城赵家大院,也曾中过此招。”
一指旁边的马儿,说:“但这东西好像对动物无用。当日我差点被自己吓死,最后还是被一只猫救了。”
苗三和常贵山恍然,相互对望一眼,又回忆刚才,确实形同虚幻。
这是胡孝一第二次中招,有了更多心得。恐怕当日刚进赵家大院,所见、所闻全都是某种暗示或阵法,最后才能集中体现,将自己困在一间小屋中疯癫难控。
这东西对动物无效,可能主要来自颜色或形态。动物大脑不比人类,处理不了这许多复杂的东西,因此才不受影响。
看看眼前众人,胡孝一笑问:“诸位,咱们这里谁懂奇门遁甲、五行术数,又或者懂破解幻术的,麻烦举个手!”
大家相互对望,都摇了摇头。胡孝一看向苗三,怪叫道:“你教得红莲幻术,你自己不懂?”
一耸肩,苗三说了苦衷。原来自小教导红莲的是秘籍,而不是苗三本人。红莲天资聪慧,苗三只需在旁解释晦涩难懂的内容就可以,根本不需亲自动手。
师门秘术不少,唯独对幻术苗三是一窍不通。
胡孝一听闻,气得就想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回忆鬼婆和男师傅也是一身能耐,自己学了不少,但不是一样对术数之学一窍不通么?
现在,谁也别说谁,还是集中精力想想怎么办最好。
看胡孝一为难,常贵山忍不住说:“小胡,咱们最好先出城,等到白天再进来如何?有了充足阳光,起码能发现些许端倪也说不定。”
真是身在局中难辨真。自己一直在钻牛角尖,却不想被常贵山提醒。是啊,以退为进,还是先出去最好,这里毕竟太过诡异。实在不行,可以找对此道熟悉的人来帮忙。
想到这儿,众人都点头同意,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这时玉莲领头当先就跑,甚至连马都给忘了。
没办法,六名女子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剩下三人只能帮着牵马拉车了。
就这样一耽误,他们仨和玉莲六人拉开了些许距离。随后跟上,姑娘们已经快跑到城门下了。
招呼一声,三人加快脚步追赶,常贵山还不忘高声呼喊。可不知为什么,她们就像听不到一样,还是拼命奔逃。
说来奇怪,这百十米的距离,按他们三人脚程早就该到了。即便牵着马领着车,也不至于花费太多时间。但就是这样疾奔之下,竟然一点不见距离缩短。
不仅如此,胡孝一发现周边景物好像在微微发生变化。不是移动,而是在慢慢拉长变宽。
原本来时他看到一间小房,往日应该是个鞋匠摊,但现在想要跑出摊前范围,竟然耗费了不少力气。
不仅如此,那小房好像已经变成了一间大宅,面宽极广。
暗叫一声不好,恐怕几人又掉进阵法或幻术中了。胡孝一急忙招呼苗三和常贵山,发现意识还在,看来与刚才所处不同。
胡孝一解释清楚自己的发现,三人骑上马,不再管其他的马匹和大车,猛抽马臀向前疾奔。
果然,马儿没跑多久,已经拉近了与六女的距离。在将要接近时,又觉不对。原来六人是在原地奔跑,根本就没动地方。看来她们也受到影响,处在一种奇怪的环境当中。
三人飞身下马,苗三奔过去轻怕一人想将她们唤醒。可这一拍力道不大,却见鲜血狂喷,人已经变成碎块散落一地。
吓得苗三大吼一声急忙后撤,就这再看全身,也沾上了不少鲜血。这可不是假象,而是货真价实的惨景!
奇怪,这前后百米距离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孝一过来,没敢再动剩下五人,而是从侧边去看。就见六人表面惊恐,眼睛平视前方手脚拼命舞动,但却没有了灵魂。
虽然平视却目光呆滞,虽然手脚舞动却僵硬无生。胡孝一走近一人细看,这才发现脖颈、四肢和各处关节,竟然有丝丝血迹。由于开口太小太细,这才难有大量鲜血。
看看四周,胡孝一扯下最近的一条札幌用火石点燃,向五人头顶抛去。就见无数亮光,在这火光照耀下好像流星转瞬即逝。
“密教钢蚕丝?”苗三识货,马上说出了名字。
常贵山过来细看,也点头同意。多年前自己曾帮一位武林人运过类似货物,这种蚕丝奇特,韧性十足与寻常蚕丝完全不同。再经巧手匠人搓打成束,不易显形更锋利无比,真可以杀人于无影无踪。
看来眼前的六人跑到这里就中了圈套,现在已经——苗三有些痛心,毕竟她们是红莲的徒弟,被自己带来没能照顾好,难以交代。
可胡孝一却不说这些,而是看看四周感觉事情还在继续。若不能离开这里,自己三人也会和她们一样。
柔羽一抖,将钢蚕丝斩断,果然五女就像散架的木偶,稀里哗啦掉了满地。不忍看这惨状,胡孝一偏头举剑在前,一步步向城门走去。
万没想到,距离城门这数米远,钢蚕丝竟被密密麻麻布置了一层又一层。要不是血的教训在眼前,恐怕刚才几人狂奔,都要身首异处死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喘口大气,回头去看城中,还是一片死寂。顾不上许多,胡孝一带头领着两人向外便跑。无论如何,出去了再说。这里太过诡异,不是几人能应付的,还要再找高人才对。
可当胡孝一迈步出城,向前紧跑数十步后,竟然稳稳定在原地再也不动了。
随后跟来的苗三和常贵山看到吓了一跳,先入为主认为他不会也遇上了钢蚕丝吧?苗三马上举起长剑探去并缓步来到胡孝一身边。
常贵山见没有异状,忍不住一拍胡孝一肩头,问:“小胡,你……你这是怎么了?”
触手温热,明显这是个活人。而且问出一句后,就听他“嗯”了一声竟有回答。那这是发什么神经,一惊一乍真会吓死人的。
苗三气哼哼地揪住胡孝一大吼:“你这龟儿子的,搞什么鬼?已经够诡异吓人了,还要再加码是么?”
谁知胡孝一没说话,而是向前一指。
苗三和常贵山同时向前看去。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他们俩也像胡孝一这样稳稳定住,惊恐到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