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周柏仁的是莫善。不知什么时候,更不知什么样的身法,他竟然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阻止了一切。
表情仍是那么安静,不见一点波澜,但双眼冷光好亮,似乎有月亮被收进眼中,让人看着遍体生寒。
推开他的手,莫善回头笑问看守:“小哥,你是换班,还是一直在值夜?”
整整被周柏仁弄乱的衣服,看守颤颤巍巍回道:“是……一直在这里值班,这就是小人的工作。但……”
一听还有后话,莫善和周柏仁都静心去听,恐怕其中变故就出现在这里。
看守看看两人,心里七上八下,想了半天后忽然说:“但不久前,有个年轻公子来过,逼着我把……把库门打开了。”一指身后大个,说:“诺!那……那个大个随他一起的,当时不给牌子,还……还想打人。我迫于无奈,上有老下有下,这才……”
听这话,莫善和周柏仁急忙回头去看,果然身后一个护卫浑身栗抖。不用问,那所谓公子,应该就是莫童!
这臭小子简直找死,竟然打“货物”的主意!难道他不知道,一旦有人破身就不能再做丹头。这是什么事儿?简直就是虎前捋须!
不见脚动,但见莫善已经飘在那人面前,伸手将他掐住,问:“少爷干了什么?”
那人喉咙被掐,双脚乱弹,双手抓着莫善单手,拼命用喉咙挤出两字:“开……箱……”
咕咚一下,人被重重摔在地上,还好命在。但周柏仁抬脚将人又踢出去,命他去叫少爷。
这人捡回一条性命,哪还敢不从?慌忙起身找人,但因为太害怕竟然双脚在地上乱踢,双手连着撑了几下都没能起来。最后还是其他护卫帮忙,这才跌跌撞撞返回楼中。
莫善看着周柏仁,表情还是很冷。毕竟自己儿子什么样自己清楚,但让周柏仁跟着就是防止一切胡闹。在纷香楼那已经算是失职,现在又出现这情况他竟然不知,岂不更是失职?
周柏仁也聪明,眼角余光已经看到莫善的表情不对,心里开始暗中打鼓:恐怕这单生意不止赚不到钱,能保留饭碗或性命就不错了。冷汗顺着后脑直淌,眼神乱扫似乎在考虑最坏情况。
不一会儿,就见刚才大汉已经跑回,气喘吁吁指着楼中却不见莫童的身影。
莫善自感不对,抢步过去揪住他问:“怎么了,说话啊!”
“他……他……少爷他跑……跑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包括稳重的莫善都是一惊。跑了?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胆量了?况且他还大病初愈,竟然有体力逃跑,简直不可思议。
周柏仁抢步过来问:“怎么跑的,从哪儿跑的?房中不是还有人照顾少爷么,那些人呢?”
“都……都被人迷晕了,全……全躺在地上。少爷他……他翻窗逃得!我看后窗地上还有一串凌乱脚印和……被砸坏的花草。”
这下齐活了!还有什么说的?莫童一定见事败露,这才逃得。就冲那慌乱痕迹和迷倒看守的办法,就不像有人将他掳走。
莫善心里大怒,可周柏仁却很高兴。斜眼看看他,心想:老家伙,这次你还有话说?多少次我就提醒过,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你就不听只有护短。现在如何?
可惜,他太过高兴,这表情竟被莫善眼角余光完全瞧见。回头一笑,冲周柏仁说:“柏仁啊,这些事你是不是都想到了?”
激灵灵打个冷战,暗道不好,马上满脸堆笑地回道:“不……不会,这纯属意外,少爷也可能一时糊涂。我,”正说着,自己右手脉门就被扣住。
一直暗中提防,却始终不是莫善对手。额上冷汗直冒,脖子上青筋凸起,周柏仁强忍着问:“老……老主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嘿嘿一笑,莫善说:“好一招移形换影,栽赃嫁祸!周柏仁,你是不是早算准莫童会打这批‘货物’主意,就等着时机呢?”
一脸迷惑,看着莫善,周柏仁被搞糊涂了。摇摇头,强忍着没有说话。
盯着他,眼神不断变化,莫善说:“屋中大门紧锁,封皮没动,连你引以为傲的小把戏都不见足印和箱子挪动痕迹。告诉我,莫童都动了什么?他是什么人你该清楚,如果能这样细致知道处理环境,恐怕也轮不到你了吧?”
强咬牙关,周柏仁明白了一切。恨恨地瞪着他,终于忍不住低吼:“莫善,你什么意思?现在摆明驹马,是要替儿子脱罪么?那混小子看似不会,但现在出逃又作何解释?莫善,别以为自己能算尽一切,但……但逆子难训,你,”
一掌将人打出,周柏仁打着滚后翻出去,重重撞在一边墙上。哇哇几口鲜血,脸色马上变成乌黑。
莫善双手一背,点点头说:“不错!这小子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找你来就为以防万一。看看现在这结果,可见办事不利。在我莫善眼中只有两种人,一是有用的,二是没用的。没用的就要处理,否则会慢慢渗透根基,将有用的带坏。”
一听这,周柏仁挣扎着起身,双腿抖成一个。不是气得,而是吓得,因为他知道莫善手段,更知道两人之间差距。现在就算要拼死一搏,无外乎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眼珠乱转后,周柏仁跪倒在地,泣声说:“老主人,我是冤枉的!请您开恩,允我去调查事实真相。这东西既然被人掉包,我……我一定找回。就算找不回,也……也要想尽办法,短时间再弄一批上好的。您,”
摆摆手一笑,莫善说:“你以为事情这么容易?先生恰巧就在附近,听你之言我已经将消息通知过去,明天就要交货。一夜之间,你能做什么?”
听这话,周柏仁魂儿都飞了。比起莫善,可能沈自在更可怕。而且这家伙心思怪异,弄个不好就把自己当做烧丹柴火给焚了都有可能。
眼珠又是乱转在想主意,眼下可能只有拼死一搏了。只要能逃离这里,自己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找不到。
正想着,忽听莫善说:“柏仁,从头到尾这十口箱子里的东西是真是假只有你见过,现在东西没了,我却不明白一开始怎样。”指着周围的人,说:“我让你带了这许多人,为什么没人见过箱子里的东西?
莫童逃跑,会不会是发现什么,被你逼迫离开呢?”
好么,这下性质又变了,从一开始可能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局。周柏仁有口难辩,又何况莫善明摆着不想让他再做解释。
这许多年追随莫善,他什么心境,什么做事原则自己很清楚。这本就是个多疑的人,连自己儿子都不信任,更不可能相信一个外人。既然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一定要找替罪羊。
看看莫善那样子,周柏仁心里嘀咕,恐怕自己和莫童这次都难逃干系!
想到这儿,一只手慢慢摸向后腰,看准时机取出一个物件就要挥洒。
谁知刚挥手,就像被人点穴一样身体僵硬再动都难。看向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好像身处梦中或水雾当中,只能看到影子。
忽然,对面有大风吹过,刮得脸皮生疼,周柏仁就要反抗、挣扎,却被卷起好似随时会被撕裂一样。
张大嘴要喊叫,却咕咕几声,什么也喊不出来。随后,腹部开始肿胀,好像那大风直钻腹中,再这样恐怕就会被撑破一样。
双眼充血,双手虚张无力,周柏仁明白,这是中了莫善的幻视幻听了。毕竟自己这身本事,都是他教的,在关公面前舞刀,果然不是一道局,相差太远。
有人慢慢走来,轻拍自己的脸颊,就听那熟悉的声音说:“小子,还要冲我用幻视迷行粉?不知道这是我的东西么?反水扒墙,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颤抖着晃动脑袋,涕泪横流,周柏仁吱呜道:“我……我冤枉……莫……莫童干的……与我何干?”
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惜,一开始收货你私心就重,但凡有个人能证实,恐怕也不会这样。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你我同是如此。别以为将你交出我就能幸免,沈自在可不讲这个。哎——十几年了,走好!”
不等周柏仁再说,就听咔吧一声,脖颈已被莫善拧断。一旁的护卫们看在眼里,腿肚子转筋,各个脊背发寒。谁知道下个替死鬼是谁,会不会轮到自己呢?
这时,莫善看到吓得瘫软在地的看守,微微一笑。抬手一挥,用周柏仁的招数,看守瞬间扭成麻花动也不动了。
一挥手,有人过来收拾残局。这些事小,但怎么对付沈自在这边呢?
正想着,就听正门那边有人大喊:“开门、开门,住店的!好家伙这一路太惊险。快啊,把咱们的货物收了,明天会有人验货,一定仔细着。”
一听这话,莫善心里狂跳:难道周柏仁一开始就被人骗了?现在来的才是正经送货人?如果这样,那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