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这般,戴焕恩面上堆满了喜悦。但不知为何,坐在一旁的老夫人却眉头紧锁,看不出一丝喜气。
随着婚人介绍和掌控程序,两位新人终于完成了该有的礼仪;剩下的,就要胡孝一去掀起彩儿的红盖了。
不知为何,他的手在颤抖。这种场景曾几何时在他脑中想过无数次,不过对面的人从霜妙心换成冷钰萩才对。现在,连冷钰萩都不是,变成了一个无辜的少女。当盖头掀起,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太沉重了!
彩儿呢?同样心里不好过。那低声哭泣,甚至周围较近的人都能听到。就这样,两人都僵住了;婚人在旁急地跺脚,却没有一点办法。
终于,还是戴焕恩脸色一变,朗声道:“贤婿,快快动手,朋友们等着呢!”这里的“朋友”所指何人,胡孝一怎会不知。
没办法,暗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掀开了红盖。一旁金不二猛地闭上双眼;冷钰萩更是扭过头去,不忍去看。
彩儿还是那么美,可现在哭得梨花带雨,让人生怜。见头盖揭开,她看向众人,视线落在戴焕恩和旁坐的娘亲身上,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掩面大哭起来。一声声,震动这偌大堂室,听的人心中抽动。
一声大喝,戴焕恩微带怒意说:“姑娘家嫁人就算激动也要适可而止!没看看这是什么环境?众位叔伯、长辈都在,要看你拉长着脸哭泣没完么——”
这一句震慑性很强,果见彩儿强忍心伤,收住哭泣之势,脸上竟然浮现一抹要多奇怪有多奇怪的微笑。
勉强将仪式完成,戴焕恩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一挥手,酒席开始,众人全部落座。
席间胡孝一开始敬酒,不知是太多高兴还是什么,他竟然一杯接一杯,次次闷酒到底。一旁婚人暗中直劝,就说还有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呢。可胡孝一好似卯上了,仍旧不停。
他的酒量真不如酒鬼,今日酒席数量又多,勉强敬酒一轮后就不省人事被人抬了回去。
戴焕恩看在眼里,冲一旁人连使眼色,有人已经偷偷离开。他又看向结发妻子,面色一沉。
老夫人马上明白,无奈起身向亲朋告请,转身去了后面。一切都在戴焕恩掌控之中,这才一扫那种阴郁,笑脸相迎各位朋友,开始风声谈笑起来,杯盏齐出,喝得不亦乐乎。
……
“彩儿,委屈你了,快去吧。你知道爹爹要什么的,娘……娘亲我……我……”老夫人说到这儿,怎么也接不下去。偷偷抹泪,生怕彩儿共情。
可此时彩儿就像个英勇就义的战士,没了刚才的伤心,只有一片死灰和心绝。如一具空壳,木然点头并回身进了新房。
老夫人不忍再看,哭泣着走了,内宅院中恢复了平静。
……
屋中,看着昏睡不醒的胡孝一,彩儿坐在一旁也是傻愣愣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她鼓足勇气起身,缓缓来到胡孝一身旁并蹲下。望着这当初心仪的男人,泪水终于缓缓滴落。
想要伸手抚摸他的面庞,彩儿还是放弃了。虚空在上,就这样作势抚摸,压低声音说:“胡大哥,你为了师傅委曲求全与彩儿做戏;彩儿更用自己的幸福,认清了戴焕恩的真面目。你我本不相欠,毕竟一切都是因彩儿而起。”
起身坐在床边,望着门口。此时天还大亮,不是时候。彩儿就这样斜倚着床边帐幕,呆呆出神。
眼神空灵的她,恨不得现在就自裁当下。可是她不能,因为还有重要事情没做,不能就这么死了。
……
婚宴一直吃到深夜。闹洞房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
只有彩儿出去应付,就说胡孝一不胜酒力,现在醉得昏天黑地。说破嘴皮,这才挡了一次又一次。
实则她心里清楚,这些闹洞房的人中,起码半数以上都是父亲指派,就为探查情况,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子时已到,一切恢复了平静。屋中除了胡孝一的呼噜声,就是彩儿的叹息。
咕咚一声,彩儿吓了一跳。慌忙看去,就见房门被人撞开,跟随着一声雷鸣,金不二就像个怒目金刚,手中倒背金枪站在门外。
彩儿慌忙起身,张嘴叫道:“金大……”忽然一想不对,马上换副面孔,冷冷地说:“金不二,你来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我和胡郎的婚房?你什么身份,竟敢,”
话未说完,就听咔嚓嚓几声,金枪上下横扫,将大门和窗户击了个粉碎,这房子算暂时不能住人了。
金枪一抖,金不二用它指着彩儿,悲声说道:“彩妹,你骗我!什么假戏,什么被逼无奈,我看这一切都是你心里所想吧?那日胡孝一房中,你俩亲亲我我,真当金某人傻吗?”
原来那天在窗外偷听之人是他。这个憨货,果然不能委以重任,不仅不信自己,更不信任自己所爱。本来说好,却又回过头跟踪彩儿,甚至在胡孝一窗外偷听。
听到金不二的指责,彩儿再也绷不住了。但她没有哭泣,反而怒火中烧,从床侧取出一双骨朵,两个一碰火花四溅。
彩儿真是怒了,在这时刻,只感觉心里最后的希望被人夺去。万没想到,金不二变成了压死自己那最后的稻草。
就听她怒声道:“是又怎样?我本就喜欢胡大哥,你算老几?胡大哥强你数倍,如何比较?识趣的现在离开,否则我叫来阿爹,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又一碰骨朵,怒气更盛:“金不二,别以为自己身在黄级就目中无人。区区末流,还能兴风作浪不成?今日事关重大,岂容你来胡搅蛮缠?”
被彩儿说得语塞,金不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就这样呆呆看着她,好似不再相识。
又恶狠狠看着床上熟睡的胡孝一,一腔怒火都憋在他的身上。
就见金光一闪如灵蛇吐信,直向胡孝一刺来。金不二真是疯了,竟然不管不顾,甚至忘了卸怨楼的规矩。让一个忠义、守信的人打破规矩,可见金不二已经被绝对愤怒冲昏了头脑。
在金光即将刺到胡孝一时,这家伙还是没有起身,可见真是酒醉到了深处。
只听当啷一声,双骨朵架住金枪,彩儿泪眼怒声,吼叫道:“金不二,你这昏才!难道真是不管不顾,要坏我大事不成?”
金不二会错了意思,微微点头。伸手将衣袍边角扯脱,怒道:“不错!咱们情义已断,再无话可说。你,”
看到那飘落的衣襟边角,彩儿的心彻底凉了。一声怒吼,骨朵砸来,像是拼命对付杀父仇人一样,完全没有章法更没有防护。现在骨朵不停进攻,豁出命去要与金不二分高下见输赢。
看到彩儿这般,金不二竟被吓住,手脚忙乱应敌,被逼出了房间来到大院之内。
又是一声雷鸣,电闪跟随,狂风肆虐;头顶乌云密布,恐怕将要大雨倾盆。
可能受天气和环境影响,金不二那股狠劲儿上来,竟然开始稳住心神还击了。彩儿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又因为伤心欲绝豁出命打斗,更难抵挡金枪乱窜。
不出五招,就被金不二逼退。他仍是一心要闯进屋中杀了胡孝一,因此不愿缠斗还是直奔房中。
彩儿见他仍是冥顽不灵,泪水洗面,狠咬嘴唇抵挡。
就听咕咚一声闷响,一支骨朵被挑,重重砸在地上。可彩儿仍不管不顾,挥舞单支骨朵上前拼命。
金不二真楞,暗一咬牙,竟然金枪直指彩儿哽嗓咽喉。在他看来彩儿必定躲避,可哪知彩儿已经心灰意冷,全不在乎。
就在招式用老,金枪刺喉那瞬间,金不二想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大叫一声“躲开”,却只换来彩儿那凄惨一笑。
这瞬间,他好似突然开窍,暗骂自己愚蠢。曾几何时,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彩儿是他的唯一。就算最后结果不如所愿,也一定在她身边做个影子武士,保护她终生。
现在,自己都做了什么?因为愤怒,就要亲手夺去自己最爱人的性命。无耻——!
在这关键时刻,忽觉枪头被人大力夺去,金不二拿捏不住,急忙撒手后撤。站定后,冷汗哗哗流下,脸色苍白。但他不敢去看彩儿,因为他心虚。
嗖一声,什么东西抛来。金不二下意识伸手去接,竟是自己的金枪。虽然不敢去看彩儿安危,却敢看自己枪头。还好,没有半丝血迹,彩儿应该无碍。
这才慌忙抬头去瞧,就见彩儿已在胡孝一怀中深深趴伏。一双怒目瞪着自己,可见胡孝一恨意到了极限。
一时间,金不二没有嫉妒和愤怒,心里只剩感激。感激胡孝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彩儿,这时就算他们远走高飞成为眷侣,自己也认命了。
还没缓过劲儿,脸上就被人正反抽了四五个嘴巴子。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又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就见冷钰萩、香儿、鸿儿和黑豆站在面前,刚才出手打自己的,正是老哥哥,常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