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扎丽就像个木偶或玩物,被老太那双枯槁的手摆弄来,摆弄去,真如草芥或纸扎一般轻便。
这时胡孝一起身,拍拍浮土道:“行啦,您别每次见到生人就这样行不?如果这么想接近人,不如跟我一起回中原,岂不是天天都有新奇?”
“哼!”老太终于把西扎丽放下,斜瞟胡孝一,“臭小子,多日不见这是翅膀硬了?敢这样和我老人家说话。你知道我的脾气,并非对人感兴趣,更不是对中原感兴趣。哼!当年我随父辈坐镇一方时,什么没见过?”
用兽头杖在他脑袋上一敲。“臭小子,我绝尘数十载,如果真想回到中原还用你在这儿废话?”松散的眼皮连跳,“我只是看看这姑娘长相与你是否相配!我老人家的愿望你该知道,何时能抱个大胖小子回来玩玩?”
一听这话,西扎丽像个蒸熟的螃蟹,唰,红了;胡孝一更是手忙脚乱去解释。看到两人反应,老太竟然桀桀怪笑,转身说:“好了,知道不是那关系,这丫头刚才看你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无奈,胡孝一只好将最近的事简单说了,包括和科伦猛部落现在这误会,稍后一定会澄清云云。
听了这许多,老太好似都快睡着了,可直到胡孝一说完,她竟然抓住另一个重点追问:“小子,你话里话外都少不了一个叫钰萩的,是个姑娘么?”
一怔,胡孝一竟然有些扭捏,吱吱呜呜道:“是,算是一位妇人。她……二十年前曾成婚,最后被夫君背叛,身心受挫后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但,”
还未说完,老太兽头杖一蹲,微怒:“我管这些作甚?姑娘也好,妇人也罢,只要情投意合又有什么?不为其他,我要见人!能让你小子挂在嘴边的,可见她与众不同。脾气不好又如何,你师父我年轻时连自己父皇都未服过,最后若不是遇上他……”
好似想到了什么憾事,老太的话戛然而止,瞬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轻摇其首,嘿嘿惨笑道:“还提他作甚。早已与他妻子相伴,我又算什么?不过是大他二十多岁,受他尊重的姐姐而已。”
说着转身要走,那奇怪动物好似个宠物,竟然晃着身子随老太一起。
……
“你干嘛把人家的事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呢?”冷钰萩嘟着嘴问。
胡孝一赔笑道:“钰萩,别生气,那是我师父,从小到大除了爹娘和妹妹,她是我最尊重的人;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我不是么。所以师父问话,我不好再拉她到偏僻处再说吧?另外,”盯着冷钰萩许久没说话。
“干嘛?你……你还没看够?”脸上又见绯红。
胡孝一撇撇嘴说:“这辈子也看不够。”
冷钰萩轻啐一声,低下头去。
“我只是觉得你这脾气很像师傅,她老人家判断还真对。”胡孝一嘟囔着。
“对了,你师父提到父皇?难道她曾经是前朝公主?”
胡孝一点头:“她却是公主,不过是之前周边小国的公主而已。在大元统一疆土时,已经被灭。”
点点头若有所思。“对了,师傅她老人家也是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小的男子?”说到最后,恐怕想到了自己,所以脸色变成了酒红。
喜上眉梢,将她紧紧搂住,胡孝一问:“钰萩,你承认了是么?在你心里,终于接受我了是么?”由于过度激动,紧搂冷钰萩的双臂更加用力,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但冷钰萩没有埋怨和挣扎,毕竟此刻他就像个得到一生最爱的大孩子,欢喜到难以自控。偷眼看着他,心中感触:是啊,到底咱们是谁给了谁希望和一生所爱呢?原来承认他,自己心里这么舒爽。钰娘,是我输了。我承认心里有他,不知什么时候在偷偷爱着他了。
将头埋进他怀中,露出了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且许多年未见过的甜笑。这是安慰、满足、喜悦、幸福,更是一种超脱,重归真正女性的超脱感。
……
老太还没走两步,忽然停下脚步。随后胡孝一一扫刚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双眼一凝。
耳朵不停跳动,环顾四周,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冷笑。“师傅,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过来看您。”
老太也不回身,找到一处断木桩慢慢坐下;兽头杖立在地面,拍拍裙摆浮土,平静地说:“恐怕是你惹来的麻烦,不是我的。小子,你负责收拾,让我老人家看看这些年有没有提高。”
回头看着师傅,胡孝一满脸无奈。但知道她打定的主意,谁也没办法改变,只好过去将西扎丽和几名大汉搬到老太身后,以策安全。
切了一声,老太满脸不屑,嘲笑胡孝一对自己能耐没有自信。这要是自己,都不用动这些人,尽管打就是。
听她冷嘲热讽,胡孝一也是惯了,充耳不闻,直到将人全部安顿好,四周已经围来不少青衫刺客;为首还有三人,一老两少。
胡孝一眼尖,看到那两个青年人腰间挂着的腰牌,上有小小“黄”字;老者左手却是残的,缺少手掌。
衡量敌我形势后,胡孝一笑了,抱拳拱手问道:“诸位,可是为夺取百人林土地使用权来的?”
刚说完,就有一小段树枝砸来,老太在后笑骂:“费什么话,别往我老人家身上扯:这百人林原本就是他看守的地方,我收回应该!”
见两人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一年轻人怒了,点手大喝一声,震得周围枝叶乱晃。
胡孝一回头,老太也是迷眼:“呦,内力不错,可惜火候欠点儿;这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抖机灵?小子,”
“有!”
“这是个什么东西,给我说说。”
“是!”胡孝一背着手,来回踱步,“上寒城下霜堡,戴家善神把命保;天地玄黄影难找:鬼婆毒心玉郎高,书生大师红莲娇,商赌鬼力巴桥,玉眼狐傲谁能敌夏马谢田金枪难逃。嘿嘿,您老面前这两位年岁轻的,就是黄字级追魂客马玉良和阴风掌谢无尘了!”
看看那老者,胡孝一撇嘴说:“这位老前辈弟子却不认得。”
听这话,老者还没怎样,刚才用内力发声的谢无尘却怒了:“玉眼狐,你拽什么?瞎了你的狗眼!眼前这位,正是毒心老前辈的大弟子,”
……
“残心手赵二?”冷钰萩说。
胡孝一点头,奇道:“钰萩,你知道他?”
古怪一笑:“你当他那手是怎么残的?”
若有所悟,点点头,胡孝一明白了。
上下打量他几眼,冷钰萩一笑:“你这身功夫也算一般,但对付这三人恐怕绰绰有余了。只不过,”轻咬嘴唇,说:“那些天罚门人……难道是她派去的?”
……
果然如冷钰萩猜测一样,胡孝一根本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回头对老太一笑:“师傅,这赵二先生可是与您齐名的毒心老人首徒,您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呸!师傅名头再大,徒弟不中用有什么办法。就像你,这许多年才排天地玄黄,黄字级首位,我老人家的脸往哪儿搁?”
“师傅——!”胡孝一就像个孩子,撒娇道,“这都是徒儿自己闯荡的结果,从没报过您这鬼婆景珊的名头吧!”注:景珊背景,可见本人另外一本小说《玉锁心泪》
对话内容简单,可听在三人耳中就像个炸雷。要说当今一城一堡一楼三大家分割武林,那不过是从整体实力和财力来说,但如果只论武功,不算少林、华山等大山头,恐怕鬼婆认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看他们竟然怔住了,鬼婆桀桀怪笑:“别担心,我老人家已经百岁高龄,没这闲情和晚辈动手;另外最重要的,你们真不配!”
用杖尾一捅胡孝一后腰,催促道:“等着看好戏呢,上吧!”
这一捅之力奇大,胡孝一不自觉朝三人飞去,嘴里惨叫连连明显这是不愿意。
这边却不敢怠慢,三人纷纷飘身一躲,打声呼哨青衫刺客围来,数道寒光将胡孝一兜个正着。
这下可苦了他。仓皇迎战,又被数十名刺客紧逼简直手忙脚乱。赵二三人看着战圈,知道胡孝一一时半会儿不得解脱;回头去看鬼婆,最终目光落在西扎丽身上。
微妙举动被鬼婆看得清楚,心里明白,面上不变好似盯着胡孝一在看。
忽然发声喊,马玉良和谢无尘从左右包抄而来,赵二在中单掌晃来。
听声音不妙,胡孝一忙里偷闲看过来,就见三人已经将鬼婆围住;他一咬牙,暗道:“找死!”
就见杖影一闪,三人齐声大叫并跳开,不可思议地盯着鬼婆。见她缓缓起身,在后腰轻捶两下,说:“怎么,朝代更替,连武者能耐都衰败成这样?你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拿些真本事出来!”
谢无尘不愧叫阴风掌。悄无声息,而且动作如星坠一样迅速,夹带阴风竟然兜来鬼婆身后。
无声无息出掌,直冲她腰后大椎,显然下了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