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个性姑娘 乍见老友

所谓月亮河,只是黄河一条支脉,不过此处由于地下水和雪水交汇,水质清澈味道甘甜,正适合栖身发展、纵马放牧。

在这里,碧蓝天空无边无际,片片云朵洁白如棉;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还能见到无数羊群和马匹在啃草。

看到这些,就算心中淤积各种压力和困惑,也会一扫而空。不是没心没肺,而是这壮阔之地让人心神解脱,自然而然有这种舒适感。

科伦猛部族纪律严明,从对蒙古包的管理和圈围来看,可见一斑。

囚车被缓缓带进圈围正中广场之上,引来无数人围观。望着这些朴实无华的牧民,胡孝一就觉他们有种超凡脱俗之感。

圈围分布好似一个球形,正中一个巨大蒙古包,围绕一圈是各色大小不一有数十个之多的普通蒙古包。自己所处广场,正是大蒙古包正前,圈围最核心处。

周围人正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胡孝一也在环顾四周处处好奇时,就听一声牛角号响,巨大蒙古包挑帘打开,从中缓缓走出数十人之多。

男人各个都是粗布内衬,罩有藏蓝底袍衫,外裹兽皮装饰;女人多在内衬外穿彩色或灰色长裙;但有一点统一,就是各个腰间挂有腰刀,显然都会两下。

人群左右一分,走出一位老者,颤颤巍巍手中持杖,恐怕就是族群的最高领袖;在他身后,还有四名壮汉。

老人来到囚车前,胡孝一这才躬身在车中行礼。“老人家好,在下胡孝一,也是大家口中的罪人。”

抬起眼皮,眯着眼睛看看他,老者毫无表情,只是往一旁闪身。没想老人身后,竟然还有一位少年,恐怕会比自己小上几岁。

心里生奇正想询问,就听少年朗声道:“玉眼狐,你可知罪?”

没想蒙古人这么直爽,毫不拖沓玩虚。胡孝一耸肩一笑:“不知公子是谁?在下又有何罪?”

护送胡孝一过来的十人就在一角站着,听这话,都是纷纷互望,无可奈何。

少年听他这话,古怪一笑:“我是贝伦,科伦猛正是我的额不格,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爷爷。至于你的罪行,”

忽听一个莺燕之声传来:“贝伦,和这种恶贼长说什么,直接砍了祭奠额不格就好!”一身五彩袍裙,深眼窝,高鼻梁,双辫垂于鬓角,眼神中满是憎恶的美貌姑娘出现。

只见她玉葱般柔指紧握腰间弯刀,大跨步上前就要对胡孝一做些什么。

叫贝伦的少年看到,一闪身拦在面前,说:“西扎丽,你要做什么?难道想破坏族中规矩?玉眼狐是大恶人,族例需受尽折磨,一年后能活下来,长生天会对他进行二次审判。”

这叫西扎丽的美貌姑娘泪光一闪,冲贝伦吼道:“你知道,他有机会被放生的!这笔血仇难道不报了么?”又瞪着胡孝一,眼中充血,恶狠狠地说:“就算被长老们判万蚁浊心,我也不惧!”说着又要上前。

这下贝伦真的怒了,伸手搭肩:“荒唐!你该知道咱们在族中什么身份。好好看看周围,全是额不格最爱的子民,身为他的孙女要带头破坏规矩么?”

这下姑娘才停住脚步,娇躯轻抖,瞪着胡孝一暗中发狠。

可胡孝一却好奇地望着姑娘,眼中满是异彩。他虽害怕与女子相处,但见到美好事物,仍不免多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胡孝一虽不是文人骚客,却也自认有些文人韵味,因此有“美景”当前还是不会刻意回避,装作毫不在乎。

听到这一对金童玉女谈话,似乎也明白其中关系。这会儿两人争执结束,胡孝一死皮赖脸去问贝伦:“喂,你们俩谁大?是兄妹,还是姐弟?”

一声冷哼,西扎丽跺脚说:“你这恶贼什么眼神,姑娘怎么看也比贝伦年轻许多才是!”

哦了一声,胡孝一点点头,心里好笑:哎呀,这从古到今,只有妹妹敢对哥哥出言不逊,从未见过多少弟弟敢这样对姐姐;看来到了蒙古人这里,同样适用。

盘腿坐下,手托腮帮问:“果然如此。姑娘既然对在下存有如此杀意,却没什么好说,”

“当然!你这恶贼,毁坏盗窃先人墓室,还能有什么话说?汉人可恶,也只有你们才会做出这种行径!姑娘我,”

胡孝一也截口道:“诶!在下不是这意思。罪责都是以讹传讹,你们更没有真凭实据,这是要强下束罚;玉眼狐只能说自己倒霉接着就是,但要问心,在下无愧!”

一听这话,姑娘心中刚被压制的怒火又被点燃,好似火山喷发要将胡孝一烧为灰烬一样,猛蹿上囚车边缘伸脚就踢。

胡孝一何许人也,除非武功比他高或者心甘情愿,否则随便来个人就能对自己动手动脚,岂不可笑。

不见他动,西扎丽抬出的大脚忽然猛抬过顶,身子竟然失重朝后直栽。幸好贝伦就在不远,双手一伸将其拖住,这才避免出糗。

“看看你,这脾气怎么不改改?慌乱之下,踢人不成反伤自己,简直可笑!”将人轻轻放下,他还不忘柔声责备几句。可西扎丽却睁大眼睛,指着胡孝一直哆嗦。

囚车中的胡孝一好似个没事儿人,又靠着一边围栏,翘起二郎腿,表情满是得意。

看两人表情不对,贝伦也聪明,马上低问:“怎么,你是被他伤了?”

西扎丽点头,恶狠狠地说:“这汉人古怪,我竟然被力量带起倒翻下来。北仑,你要替我做主!”

当北仑再次看向胡孝一时,忽听一人说话:“好了,你们俩也是闹够了,难道要让长老们再等许久不成?”就见一五大三粗的猛汉站在帐篷前,满脸都是责备之意。

看看他,贝伦还没什么,西扎丽却一脸不屑,就要反唇相讥;还好被哥哥拦住,这才作罢。

发声喊,过来两名勇士将胡孝一带出,一行人朝那巨大蒙古包内走去。就这极短距离,西扎丽还不忘在后偷袭胡孝一几脚;可惜,除了踢空白费力气外,再无半点收获。

等进了蒙古包,西扎丽满脸通红发紫,好似烧开的茶壶,鼓鼓乱蹦;里面的人不明所以,可贝伦却很明白。

这兄妹俩坐在北边;刚才在门口责备两人的壮汉坐在对面;西边主位坐着三人,各个老眉衰眼,恐怕就是那所谓长老;四周还站了不下十数人,几乎分成三组在这三大势力身后。

胡孝一被人按在众人面前站好,巨大蒙古包内鸦雀无声;数道目光像箭一样投来,直指人心。

但这家伙心中无愧,又是那种久经风浪的主,能在乎这些?嘴角一挑,就这么站着,也没说一句,只是借机在看眼下形势。

“你——就是玉眼狐?”正中一位老者问了。

点点头:“然也,正是在下。”

“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摇摇头:“欲加之罪,有却不认!”此话出口,整个蒙古包一片喧哗,各个都是拧眉瞪目,怒不可遏。

那边西扎丽更是如此:柔荑握着弯刀,恨不得现在冲上来活剐了胡孝一,食肉寝皮。

对于这些,胡孝一根本没放眼里,还是无所谓地站着,没有半点波澜。

“咚”一声响,有人重重拍了桌面,大家瞬间安静并循声望去。只见正中老者白须飘动,老眼圆睁,环顾四周问道:“怎么,一个个都没了规矩不成?”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甚至不少人低下头去。

怨毒目光又投向胡孝一,老者问:“说这话,意思是我们冤枉你喽?”

点点头:“刚才在外说过,这是以讹传讹有人陷害,你们全无证据。在下也是受害者,又有谁问过?”

一声冷哼,老者轻敲桌面说:“好、好个‘同是受害者’!玉眼狐,你怕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既然这样,就让你看看证据!”说着把手一挥,有人出去了。

听话里有话,胡孝一眼珠一转回头看向外面:要好好瞧瞧,这所谓证据究竟是些什么。

不多时,刚才那人进来,手里拎着一瘦小之人,头却很大。就见他浑身都是鞭痕,血肉模糊,已近乎昏迷。尽管如此,胡孝一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激动迈步,跟着被人狠狠按住动弹不得。

“鼠爷,你还好吧?鼠爷,是小子啊!你怎么了?”胡孝一大吼起来。

果然,大脑袋闻声一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来;等看清后,老泪瞬间流了下来,嘴唇颤抖,虚张几下却根本说不出话。

刚才对一切满不在乎的胡孝一,现在像变了个人。双眼怒睁,狂吼着呼唤鼠爷,身子与那两名壮汉较力;就听“咯吱吱”关节错动之声,两名壮汉都面红耳赤,不自觉移动脚步,可见胡孝一这是疯了。

看到他如此悍恶,所有人都齐声轻呼,就连那西扎丽也是美目眨动,吃惊不已。

他们不知道,胡孝一不怕任何事,却最怕朋友和亲人因自己受难;这就是为什么一心想要归隐的原因。

可现在,已经触及到了胡孝一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