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啦两声,手中筷子掉落桌面,胡孝一暗吞口水就觉不妙。看看那两个没心没肺,狼吞虎咽的货,正不知道如何对付。
小柔是女子,必定要住一间,那剩下一间怎么分配?自己和酒鬼一起?不行!这家伙喝酒之后呼噜震天,如果能与他远离,甚至房间都不愿相挨,更何况共室。
“掌柜的,一般房间也可以啊。”胡孝一尝试着问。
就见掌柜的一脸苦相,回道:“客爷,不是小店不想挣这笔钱,而是刚才有人已经要去了,目前好坏就剩这两间。算算日子,已进夏季,不少商队开始往大都运送水果、货物,所以官道沿途店面恐怕都会客满。这两间再慢,一定也会被订走的。”
“诶!这两间当然要了。”胡孝一忙说,眼珠转了转问,“你这还有没有柴房、伙计房?要是有,我临时包一晚如何?”
听这话,掌柜偷着打量三人,随即笑着说:“柴房确有一间,但不知您是要——”
偷着一指酒鬼,胡孝一满脸堆笑地说:“他住!”
……
住宿问题解决,胡孝一也是食指大动,运筷如飞吃喝不少。胡孝一不像酒鬼遇酒没命,他是无酒不想,有酒看心情,就算饮酒,永远是那二两加醋,一口闷。
知他习惯,酒鬼也不劝说,自己还不够喝呢,何来大方?
小柔好似个无底洞,吃了不少,竟然连酒都喝得,而且量还不小。胡孝一看在眼里,只觉她恐怕不止继承了冷钰萩的少女心,吃喝玩乐,甚至连一切淘气坏毛病都继承了吧。
想想事儿妈临走前交代何时释放冷钰萩会有暗示,仔细琢磨,不会是现在要把她灌醉吧?为了减少杀伤力,神志不清更容易下手?
问题想要冷钰萩信任自己,怎么做?这不得交谈么,可对着一个醉鬼交谈什么,谈眼前有多少星星,看别人有几个脑袋不成?想想真是莫名其妙。这六个家伙好似在隐瞒什么,话不说明,自己如何下手帮忙?
正想着,忽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就见小柔傻笑着望向自己,脸色已经变为深红。一张嘴,就能看到小舌头。
这会儿小柔咧嘴一笑,口齿不清地说:“大……大哥,咱……咱小柔吃饱喝足……足……足了!是……是不是该……该就寝了?”
声音很大,室中客人、跑堂和掌柜听得一清二楚,竟然都不怀好意地一笑,甚至有人还在窃窃私语。客人中也有几个女眷,听这话竟然脸上一红,这是想到哪里了?
胡孝一慌忙捂住小柔的嘴,看向周围,连道抱歉:“对……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孩子小,口无遮拦,这,”忽觉不对,性格是个小孩,可样子还是成年人啊,这才真是越描越黑呢。
盯着小柔满脸无奈,回头冲着酒鬼大叫:“臭酒鬼,赶紧过来帮忙,这丫头酒品也不好,我,”还没说完,就见酒鬼已经走了,同时反手连挥,嘟嘟囔囔迈步上楼。
胡孝一这下急了,大喊:“你去哪儿?你的房间在楼下,在柴房!我说酒鬼!臭酒鬼!”喊叫半天没有回应,胡孝一就要去追。谁知手臂一坠,小柔竟然就这样栽了下去。
慌忙将她搂在怀里,哭笑不得。这下好,一切计划都被打乱。房间被酒鬼占据,自己还要照顾这疯丫头。怎么办?
无奈,吩咐掌柜收拾,搀扶着小柔柔荑将她送上楼去。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楼下客人更是交头接耳。胡孝一只觉脸上发烧,却没办法解释,这暴亏吃得。
……
“臭酒鬼……来……来啊,咱……咱们再喝!”小柔这丫头还在发酒疯。胡孝一心中暗自诅咒:以后谁让她喝酒,谁不得好死!
男女授受不亲,只能将人抬上床,草草盖了被子快逃出来。胡孝一心虚,故意站在走廊向下张望,发出些许声音给其他人看。
见有人看到自己,又故意去找自己房间,准备把酒鬼扔出来。可到了房门前,就听里面发出“哕、哕”的声音,这下算完,屋子进不去了。
柴房里,胡孝一满脸委屈,抱着柴火垛在心里咒骂酒鬼。要不是他,自己至于到这种地步么?帮不上忙不说,竟然还过河拆桥,等天亮了非宰了他不可!
一边想着,一边发狠,还一边用力折断柴枝泄愤。这一夜对胡孝一来说,注定难眠!
……
本以为在这柴房不可能睡着,谁知再一睁眼已经很晚了,周围也都安静下来。
无奈打个哈欠,胡孝一还要再睡,忽然听到极低的哭泣声。飘飘洒洒,凄凄惨惨,让人心伤意乱。不止这些,随后还有呼喊声,更是让人窒息。
胡孝一马上警觉,支愣耳朵去听“大哥”“大哥你在哪儿”“大哥你不要钰萩了么”,一声声传进耳朵。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心情压抑。
急忙起身,迈步冲出柴房,就见空旷黑暗的客栈大堂内,正有一女子哭泣寻找什么。由于胡孝一常做偷摸勾当,晚上眼神也如猫犬一样,看着清楚。
那不是小柔么?怎么出来了?胡孝一心里起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柔声问:“小柔,是你么?怎么,是不是做噩梦?”
忽然揪住胡孝一衣衫,将头埋在他胸前,泣声说道:“大哥,我……我好害怕,大哥你去哪里了,不管我了么?”
听着楚楚可怜的声音,胡孝一心都软了,连忙摸着她头顶,悄声说:“抱歉,大哥只是……只是在柴房不知不觉睡着。不要怕,没人会伤害你,放心去睡吧。”
忽然抬起泪眼,我见犹怜的模样,嘟嘴不依道:“不行!大哥陪我,大哥陪我!否则睡不着,太可怕了,屋子好黑,还没人与我说话。太可怕了!”
听她有些语无伦次,恐怕还未醒酒。毕竟小柔还是年幼姑娘,独自一人害怕也算正常。但看二楼房间,胡孝一很是为难。这要陪她进去,男女之礼又该如何遵守呢?
这边小柔不停催促、哭泣,闹得胡孝一心中烦乱,最后把心一横,毕竟自己情况特殊,对任何女性都难动心,这就勉为其难哄她睡下好了。尽快出来,又是深夜,应该无碍。
打定主意点点头,这才拉着小柔缓步上了楼。一边走一边劝说,终于算是不再哭泣了。
进了房间,胡孝一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关上房门。哄着小柔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胡孝一蹲在床边就这样看着。
“大哥,你在干嘛?”小柔忽然问。
胡孝一一怔,马上明白过来,竟然伸手轻拍她身侧,低声唱起了自己最爱的那首曲调。这是他儿时,娘亲常用来哄自己入眠的曲子,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无论何时想起都会重复哼唱。
本以为这招应该奏效,谁知小柔眼睛扑闪扑闪,更亮了。胡孝一心里纳闷儿,想:不对啊,每次我听到都会沉沉入睡,她听了怎么越来越精神?
正茫然不解时,就听小柔说话了:“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困在那空无一物的屋子,你怎么这么狠心?”
胡孝一正要说什么,忽然小柔声音变得尖锐,又说:“你怎么如此狠心,竟然亲手残杀我们冷家,逼我进绝境,完全不顾多年夫妻感情,更不管咱们的亲生骨肉?你难道是恶鬼,完全没有半点人性是么?大哥,回答我、回答我!”
一听话头不对,胡孝一急忙起身暗道不好:“这、这不会是冷钰萩吧?事儿妈说找机会六人齐撒手,将她释放,难道就是——现在?”
刚想通,就见一双鬼目闪现,胡孝一慌忙倒翻出去,连着两个起跃躲闪。房子不大,才翻两下,后背就撞在门板上再无退路。可定睛一看,有四指如刀已经抵在自己咽喉处,满是寒意。
咕噜咽口唾沫,胡孝一冷汗下来了。这身法简直匪夷所思,冷钰萩竟然这样厉害么?
不对啊,毒心老鬼的毒还没清除,她武力应该受限才对,可怎么……
不等再做动作,那四指已经又抵近些许触及皮肤,冷森声音问:“你是谁?我叫大哥,你不是他,为什么答应?难道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胡孝一一脸无辜,苦着脸说:“钰……冷姐姐是吧,我……我也不想,刚才以为是小柔那丫头喊叫,我才……担心她才出来查看,谁想是您大驾,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我……我这就走了,打扰。”说着想要起身。
没想到冷钰萩也跟着起来,但手指还是不离他咽喉。
胡孝一双手背后要找门,想推开赶紧离开,谁知衣服一紧,竟被冷钰萩拽住像撂毛蛋一样撂飞出去。
咕咚一下,栽到床上蒙灯转向。刚反应过来,身上几处大穴就被人运指点住,冷汗直冒时,就见冷钰萩缓缓坐在对面。
两人都是盘坐,膝盖已经碰在一起,距离近到不能再近。冷钰萩呵气如兰,面露怪笑探头过来。
胡孝一心跳成一个儿,是恐惧还是什么,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