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鸿儿真是很喜欢你。有了姐姐不要娘,这小子长大也是个让人操心的主,”钰娘无奈,“从娘亲进门,你那恐慌的表情就是忌惮他们对吧?担心他们对娘亲和弟弟不利是么?”
拖油瓶轻咬嘴唇,放下鸿儿并点头。“就是他们害死了爹娘,所以拖油瓶害怕,”
“住口!”一声轻喝,没有愤怒和责怪,只是不忍,“丫头,用你本名,拖油瓶这名字谁爱用谁用!明白么?”
点点头,扑闪着独目说:“香儿,万晓香。”
钰娘心里高兴,轻轻把她搂在怀里,高兴地说:“好香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鸿儿就是你的弟弟。待事情结束回到汴梁,我会请师傅教你武功可好?有了武功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心中认为重要的人。”
哭泣声又起,这次更是喜悦,是感激,是终于有家有人关爱的兴奋。香儿伏在钰娘肩头,连连颌首。
……
待这娘俩抒发感情结束,又重回刚才话题,这次香儿才说明过往一切。
原来自己的眼睛就是被那些山匪用皮鞭抽瞎的。就在三天前他们占了万家集,将这本不富裕的小镇抢了个干净。
由于这是散匪,万家集虽离大都很近,却没人敢去求救。就算军队赶来,山匪早早撤了,可一旦卷土重来那就是灭顶之灾,举报之人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惨不忍睹。这些都是一般百姓,拖家带口,哪有这种胆量呢?
这家驿站是香儿爹娘开的,在这十年有余了。香儿四岁时这批山匪就来抢掠过,那时只有其父奋起反抗,可最后寡不敌众被残杀在眼前;其母和镇中几名女子被抓走,半月后她们的尸体一丝不挂被人放在镇口,都没人敢去收尸。
说到这,香儿已经泣不成声,钰娘轻轻将她搂住并不停安慰。
自那之后,这驿站就被自己亲叔叔占了。虽然挣钱不多,却勉强糊口。只不过叔母嫌弃自己帮不上忙,只有浪费粮食,又因太小不能卖给别人家做媳妇,平时不是辱骂就是毒打。
等慢慢大了,能干活还好些,可只要出错就是皮鞭伺候,还动不动不给饭吃。
说到这些,香儿竟然一笑,看不出太多憎恶和怨毒。
这次这伙山匪回来,好像是被什么人驱赶下山的,慌慌张张满脸怒气。
自己叔叔稍有不如意,就被乱刃分尸。香儿下意识想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去保护叔叔,却被一人挥鞭打瞎了眼睛。叔母也被匪首霸占,受尽折磨。
说到这里,就见那独目放光,愁怨和不甘,清晰可见。
钰娘心里有了计较,安置好鸿儿,拉着香儿出去。就见院里跪着六人,地上已经挺尸三人。
他们一个个眼神透出恐惧,身体颤抖,却连说话的本事都没有。之前响当当的山匪,现在变成待宰羔羊,可谓报应不爽。
一指这些人,钰娘问香儿:“谁伤了你的眼睛,敢去报仇么?”
没想到这看似瘦弱、怯懦的姑娘,竟然咬唇点头,独眼放出冷光。
钰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抖手抛出一物交给香儿。摊开手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古香古色的木鞘,还有掐丝镂空;手柄呈波浪状,竟是一条龙形;长有成年男性一拃,抽出匕首寒意好似能吸附人体皮肤,稍一接近,汗毛都跟着抖动,显然是柄宝器。
这是鼠爷送给钰娘的,非说是什么见面礼,简直莫名其妙。自己左手手指残缺,右手只有低于常人的力气,无法使用这匕首。现在好了,送给香儿就当借花献佛再好不过。
“这匕首叫‘血珀’,从现在起归你所有,就当做娘亲给的见面礼。要做什么,娘亲为你做主,尽管下手就好。”
伸脖子吞了口水,香儿点头。手握匕首缓缓走向那六人,瘦弱身躯不停抖动。
让钰娘万没想到的,香儿没有奔向那毁去自己眼睛的山匪,反而径直朝粗重嗓音的山匪首领走去。
钰娘心里奇怪,挪动脚步跟过去要看个究竟。
香儿在那人面前站定,看看手中匕首,好似在下决心,而匪首冷汗直冒。平日欺负弱小百姓惯了,什么时候把他们和老弱妇孺放在眼中,没想到自己一条贱命今天竟操控在一个娃娃手里,何其讽刺。
寒光一闪,呜呜声不断,匪首双耳已经不见。但因为穴道受制,只听喉咙异响,动不得更喊不得,冷汗顺着鼻洼鬓角直淌,恐怕难受至极。
香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匕首掉落,大口喘息,身子抖个没完。是啊,再怎样,她还是个孩子。
钰娘这时过来轻拍其肩膀,鼓励道:“已经很好了,有娘亲那股子冷劲儿!能说说为什么找他,而不去不报复毁你眼睛之人么?”
看看钰娘,拉住她的衣袖,香儿颤声说道:“一切都怨他,香……香儿希望他能害怕,知……知道我们也会生气,以后不要再来。”
点点头,钰娘真喜欢这孩子,于是在她耳边低语,双指夹起地上匕首在匪首衣衫上一蹭,不留半丝血迹。
香儿点点头回到房中关上门窗,钰娘伸手解开匪首穴道,这才听到杀猪般喊叫声。
轻拍他那一脸横肉:“答我问话,否则会很惨。”声调没有波澜,却听得在场六人同时哆嗦。
“你们在山上好好的,为什么下来?”
匪首真听话,咬牙忍痛回道:“女……女侠饶命!我们也是被逼……山……山上有大军押着不少铁匠,小的们只能下山找地方落脚。谁知……”
点点头,钰娘心里却有些不解,军兵来这里干嘛?竟然还有铁匠,难道要在山里冶炼兵器?自己来时看到镇子后面那小山,算不上山高林密,这里作为兵工厂合适么?
想了想这事与自己目前要做的没什么联系,钰娘就没当回事儿。伸手解开六人所有穴道,说:“走吧,谢谢那小姑娘饶恕你们。抬着地上这三堆烂肉,给我火速离开,晚了姑娘会反悔!”
一听这话,六人如获大赦,有人搀着匪首,有人将三具死尸扛起,总归狼狈不堪,再无来前那种声势。
钰娘默默跟在后面,注意他们一举一动。出了万家集,命令他们往东北一里那片碎石坡。下了石坡,钰娘一声冷喝:“好了,就这儿吧!”
这声音好像来自冥府,所有人愣住了。感觉大事不妙,匪首吃惊询问:“女侠你这是要……你刚放过我们的!现在又要,”
嘿嘿一笑,双眼冒出清幽之光,就听一男人声音狂叫道:“她放了你们不错,但屠天大爷却认为永绝后患最好!”说着一闪身,残手刀紫光乍现,最近一位满脸疑惑,毫无感觉下就被一分为二了。鲜血飞溅,喷了剩下五人满头满脸。
这下都炸了毛,哪还顾得上匪首和别人,各自撒丫子向四面八方奔逃,一个个活像脱兔、疯狗一般。
可他们快,屠天更快。又是三道紫光,歇菜了一对半,现在就剩匪首和毁香儿眼睛那小子。两人吓得腿肚子转筋,想跑都不行。
宁静的夜空里,就听两声惨嚎,一长一短冲破天际。等钰娘从碎石坡上来,又恢复先前那模样只是轻叹:“屠天就会把事情复杂化,有够麻烦!”身形一晃,消失在远处。
再看碎石坡,除了躺倒四人外,还有一个人彘和一个捂着双眼来回乱撞的盲眼人。
……
清晨,钰娘领着怀抱鸿儿的香儿来到柜上。那群歹人一夜有去无回,肥婆心里会不明白?此时见到钰娘,好想见到厉鬼,抖似筛糠。
放下银钱,钰娘说的明白:“准备干粮和三匹健马,另外香儿以后是我女儿,你再另找伙计吧!”
听这话,肥婆哪敢不依?连连赔笑,巴不得赶紧把这两人送走,无债一身轻。
尽管这样,在香儿走前,还是跪在地上冲自己叔母叩拜三下。在她这幼小的心中,从始至终竟没过多怨恨,唯一有的还是感激。
……
离开万家集,香儿坐在马背还时不时回头,盯着驿站,眼中全是依依不舍。这里有她对自己爹娘的所有思念,现在也要分离再难相见。
钰娘心里有事无法让她这样缓马慢行,抱紧鸿儿说道:“香儿,咱们要快了,娘亲还有要事赶回汴梁。接下来路程要打马急奔,你能行么?”
听这话,香儿一挺胸:“娘亲放心!虽然香儿还小,但爹爹原是轻骑兵士返乡,香儿打小就熟悉马性,没问题!”
听这话,钰娘不置可否,只是点头猛拍马背,怀抱鸿儿引领另外一匹骏马开始飞驰。香儿随后也是一抖缰绳,小小身躯随着马儿奔跑不停起伏跳动,紧紧跟随过来。
就这样,三人三匹一路无话,用最快速度赶回了汴梁。
艳阳高照,已是晌午时间,但钰娘顾不上领香儿打尖,直奔丞相府邸。
门房有人急奔入内叫人,钰娘则领着香儿已经来到前套院。可当她看到满身绷带的陈朗时,就知又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