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身跨出两步,一只肉手却如钢钩一般扣在自己肩胛骨上。这种透骨疼痛让鼠爷一吸,冷汗哗哗如下雨一般淌下,腿肚子转筋。要不是刚去茅房解决过,这会儿准拉在裤子里。
“我……我说钰娘,你可不能这样对我老汉啊!这……这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懂不?虽然你武功卓绝,但刚才我老汉可是冒险提醒,这怎么又成了,”
呵呵一笑,不等他说完就松了手。鼠爷急忙转身,就见钰娘笑地花枝乱颤,连怀中鸿儿不明所以,受到娘亲感染也呵呵发笑。这下好,反倒鼠爷自己变成了可笑之人。
……
一处荒院中,鼠爷轻磕烟袋,口鼻喷烟。而钰娘站在丈许,面带微笑。
起身捶捶后背,鼠爷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早说么。刚才要早说胡小子和你达成共识,我老人家至于吓成三孙子么?”一瞪钰娘,鼠爷直摇头,“你这丫头年纪不小了,怎么也像个孩子动不动就耍坏呢?要不是我明白其中底细,真以为你和胡小子是一对呢。没一个有正形!”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钰娘竟然快步走来像要说什么。可马上闻到烟味,又抱着鸿儿退了回去。
站定之后问鼠爷:“顾老,您说这话不错么?那胡孝一至今未娶?”
听这话鼠爷又磕磕烟袋不以为然道:“是啊,你瞅他那怂样,是个结过婚的老爷们儿么?整个武林都说他是淫贼。唉!我都替他冤得慌!”
将烟袋收好,鼠爷轻咳两嗓子,边用手扇动周围空气边说:“你别看他那样子,真要遇上女子,害怕都来不及呢!”
哦了一声,钰娘追问:“是不是与他说十几年前的遭遇有关?”
吃了一惊,鼠爷盯着钰娘,不解道:“怎么,他对你提起过?”见钰娘点头,他有些不可思议,“难得,真难得的!这种糗事,他竟会对你诉说?”
又上下打量钰娘,鼠爷眼睛眯成一条缝。就这眼神,竟连钰娘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又是咳嗽一声啐口浓痰,鼠爷学着胡孝一那样子,摇头晃脑地说:“哎,本来他该是个秀才的料,谁知偏要喜欢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最后被耍个底儿掉不说,还让人毁了一只手和容貌。”看向钰娘,又说,“姑娘,你能想象到世间会有这种恶毒之人么?”
钰娘摇头,鼠爷又叹口气,开始背着手在院中踱步。
“哎,不止咱们想不到,恐怕连天下武林中人都瞎了眼!会让这种人排进当今第二家,简直可恶!”
听这话,钰娘吃了一惊:“怎么,是霜堡中人?”
重重一拳捶在墙边,鼠爷大怒:“着啊!正是霜堡二小姐,霜妙心!”钰娘吃惊地捂上了嘴,鼠爷大骂,“这毒妇不仅恶毒,还淫行不断,到处招惹是非男子。不知你清楚与否,当今天字级中的粉玉郎正是她那姘头!”
不看钰娘,鼠爷还是用指轻敲墙壁,“胡孝一这半生被那女人毁了,而肢体和心却被沈自在那龟儿子毁了。”
听这话,钰娘口唇启动想要询问,却硬生生忍了下来,低头看着鸿儿不知在想什么。
可这一举动还是被鼠爷看在眼里,眼珠一转就说:“这事恐怕胡孝一也对你说了吧?自从受了那刺激后,胡小子就闭门家中坐,彻底伤心了。当时胡家也算书香门第,其老父可是当年大都城内,天虹书院的管事。知道这件事后,胡老爷子专门写了状子想要上告,无奈都石沉大海,被霜堡压下。”
偷眼看着钰娘,见她满眼都是好奇,对胡孝一的身世好似很关心。暗一点头,鼠爷又说:“本以为这事会慢慢过去,可相隔半年后的一个深夜,沈自在领着霜妙心偷偷潜进胡家。又对胡孝一一番羞辱不说,竟还放火烧了整个胡家。这小子是亲眼看到自己亲爹娘和妹妹惨死的,自那之后,对漂亮女人就产生了心理阴影。到现在还不能人道,你说惨不惨?这种人就算想找女子成婚,都不可能啊。”
这下可好,鼠爷把胡孝一的一切抖了个底儿掉,钰娘第一次脸红赛苹果,假装帮着鸿儿整理身上衣衫,实则已经心乱如麻。
没想到刚才自己顺嘴答应编个瞎话,这老爷子竟然如开闸洪水说个没完,该说的就说,谁知连不该说的都说个彻底,这可如何是好?
鼠爷偷眼看到钰娘这表情,心中好笑,可面上却不变。他走过来也瞧瞧鸿儿,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哎,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挽救胡小子这死透的心呢~”
忽见鼠爷瞟向自己,钰娘脸红似茄子,急忙岔开话题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不是钰娘嘴不严,而是这时候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能缓解尴尬了。等全部告诉鼠爷后,心里暗骂自己笨蛋。
听了钰娘所说,鼠爷更是气恼。毕竟这一连串事件明显是有人污蔑胡孝一的,而且接二连三逐步递进。虽不知背后始作俑者是谁,为了什么,但这样下去恐怕会激起圣怒。
那时如果动用军力和整个武林,一旨格杀令,胡孝一就算再精明,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又偷眼看看钰娘,鼠爷砸吧嘴说:“啧,不知道该怎么帮这小子解围呢?本来就是可怜人,莫名又变成了过街老鼠,我老人家于心不忍啊!”
听这话,又觉自己已经将机密说给外人听,钰娘心中也做着盘算。思索片刻后,忽然提议请鼠爷帮忙。毕竟这假刺客事件闹得沸沸洋洋,自己现在又被寒梦莲盯上,恐怕想要轻松行事不见得容易。因此——钰娘这才有了以上决定。
鼠爷本就关心胡孝一安危,这一连串说词就要这种目的。既然胡孝一答应暂时在丞相府,就说明他信任钰娘。那么,自己帮着钰娘做些事,有什么不可以。
借这机会如果能把暗中黑手找出,嘿嘿鼠爷在胡小子面前,可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自己无儿无女没有家室,从一开始结交胡孝一就做了长远打算。希望百年之后,这家伙能为自己披麻戴孝,送上最后一程,就老怀安慰。
这下一拍即合,鼠爷当然心喜,更要卖力帮一帮。还有更重要一环,就是发现钰娘对胡孝一好似存在一种可以培养的感情种子。也许眼前这姑娘可能就是胡孝一的解药也说不定。
两人就这样击掌为盟,准备帮助胡孝一查找真凶。看看天色,丞相应该返回了,钰娘准备领着鼠爷去见见面。
可老江湖害怕麻烦和官面礼仪,于是找个借口,说不能与钰娘一起,这样更容易里应外合行动云云。
最后拗不过鼠爷,钰娘只得同意。两人约定见面地面、暗号和大致时间,并制定了配合计划后,鼠爷这才告辞。也是一步三摇哼着小曲走了,真和胡孝一好像。
钰娘看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可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上发烧,原地扭捏起来。
但仅是瞬间,好似被人点中穴位一样,竟然呆立不动。大约几秒过后,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果然是事儿妈,一谈到与钰娘息息相关的事情上她就抢着出现!”这是姑姑的声音。
可这话说完,又是几秒沉默,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这事儿我不同意!钰娘是我,谁也不行。姑姑,你最好告诉事儿妈,我坚决不同意!”
又是几秒沉默后,就听一个孩童声音轻笑:“屠天大哥,你这是吃醋哦~可太难看了。难道你不希望钰姐姐变成正常人么?”
“是啊屠天,钰娘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禁锢,我们需要帮她冲破枷锁。”这是师傅的声音。
不知怎地,一个人四个声音开始不停切换争吵,在常人看来,这就是个妖怪般地存在。
不知道钰娘是不是鬼附身或其他情况,但这种诡异状态如果让胡孝一看到,恐怕心里疾病还会加重才对。
……
争论许久也没见有什么结论,钰娘这会儿抱着鸿儿,好似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满脸疲惫不说,连眼角褶皱好似都多了不少。
举步维艰,拖沓有声,不知不觉到了行馆前门。看到守卫不见,准知是大人回来了,他们已经撤走,钰娘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殊不知在远处,寒梦莲的车夫正看个仔细。这小子像疯了一样转遍周围大街小巷,眼看天色慢慢变暗,心里要死的想法都有了。可就在这时,竟然又看到了钰娘的身影,这才真是天不愿自己就这么灭亡。
刚要过去抢人,发现钰娘进了行馆。这里一般会住什么人他是清楚的,如果贸然闯进,那简直和打当今皇帝的脸一样,就算寒城再厉害,也没这种胆量。
因此这小子一咬牙,退了回去,一溜烟儿跑回寒城汇报去了。无论怎样,找到钰娘落脚之地也算将功赎罪,起码自己还能苟延残喘下去。
接下来,就要夜闯行馆夺子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