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见状, 立即闭上眼睛,提醒“你的帷帽裂开了。”
昊微顿了顿,腾出手来, 将裂开的帷帽简单系到一起。
确定对方戴好帽子后, 司澜才睁开眼,看向一旁被包裹住的虫主, 那虫主还想要逃跑, 可惜笨得很,被布包住后,就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你没事吧?”司澜问向昊微。
昊微气息冷下去, 司澜先确定虫主没事后, 再来问他。
原来他还不如一只虫子。
“没事。”昊微闷闷道。
“没事就好,那我们快点回村子里去。”司澜拍拍身上的灰,说完话,便朝山下走。
昊微看着司澜的后颈, 眼神复杂。
他倒是好心得很。
别的魔王动不动就要毁天灭地, 屠戮生灵,而他却想尽办法去拯救黎民百姓, 就好像他才是这六界之主。
而且, 他这人怎么对他的面容一点都不好奇?
想到这, 昊微脸部线条绷紧,他应该是不在乎他, 所以才不管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缘何, 昊微心情更差了。明明对方没看到他的面容, 他该高兴才对。
兴许是感受到虫主遇到危险, 寄生在那几人身体内的虫卵母体们开始不安起来, 引得那几人浑身抽搐, 口吐白沫。
昊微缓缓用力捏住虫主,那虫主迸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宛若儿童的声音,又比儿童的声音多了几分尖锐之意。
没一会儿,寄生在人类身体的虫卵母体们,便朝着虫主的方向赶过来。
不止它们,山上的那些虫子也密密麻麻赶了过来。
眼尖的几位村民,看到这情形,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天哪……那山上是什么东西?是一堆蘑菇吗?”
“不是蘑菇,是花瓣,不对,也不是花瓣,好像是妖怪……”
昊微问向司澜,“他们体内的母虫出来了吗?”
“出来了!”司澜看见越来越多的虫子朝这边围过来,“你把这虫主给我,我去引开那些虫子。”不能让这些虫子靠近村民,不然又会寄生到村民的身上。
昊微看了一眼司澜,“不必,你在这里守着即可。”
话音刚落,昊微便带着虫主朝山谷间走去,那些虫子察觉到位置改变,也立即朝山谷间爬过去。
昊微站到一处高地,将那虫主扔进谷底,虫子们前仆后继朝谷底扑过去,围住虫主。
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在谷底翻涌荡开,像是布满山谷间的花,漂亮却又诡谲。
昊微找来燧石,点燃起烈火,很快,山谷里的虫子悉数被烈火吞没,半空中漂起焦味。
司澜赶过去时,只见到谷间燃烧起熊熊烈火以及大火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他莫名想到聖域虫谷的那把大火……不由阖了阖眼。
昊微走到司澜跟前,“若不将它们斩草除根,它们还会寄生到村民身上。”
“嗯。”司澜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随口道,“人界,妖界,都由天界管理,谁生谁死是早已写好的宿命。”
昊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想要仔细看他时,他却又转身离开,状似轻松道,“解决了虫患,我们也算是桃渊的恩人,这样我们找个借口留在桃渊身边,既能了解桃渊的心结,又能顺势赶去黎都,岂不美哉?”
昊微「嗯」了一声。
回到村里后,那些被虫子寄生的村民现在都醒了过来,脱离了危险,只是还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身上脓疮需要敷药才能消掉。
司澜又去采了药,用木杵捣成碎屑,打算给每个病人发一罐,让他们敷在身上。昊微望着那些药材,淡淡道,“原来你对医术真的有所了解。”
“是啊,以前话本子看完了,我就只得看医术。”司澜一边说话,一边捣着药材,“所以我们魔界……咳咳,我们村的病人,很多都来找我看病。”
昊微帷帽低下一分,似是在忍笑。
这时,两人眼前的红色结界忽然闪烁了一下,这段时间结界近乎于无,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
司澜又惊又喜,看向昊微,“阵法是不是要修复了?”
“应该是的。”
结界一旦彻底恢复,两人就被迫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想到这,司澜还想当面去和桃渊告别,可刚走到门边,就看见结界自上而下开始闭拢。
司澜连忙拿起木杵,沾着药汁在墙上写道:有急事,我等先离开。
那个「开」子还没有写完,结界就完全恢复,那一瞬间,源源不断的气息涌入到二人的灵虚之内,身上的皮肉之伤皆消失,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神清气爽。
司澜不由舒口气,想着回去了一定要给宋氏兄弟加鸡腿。
裴府,一刻钟前。
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子啃裂结界后,“裴迦”直接拿着剑砍向地面的红色齿轮状阵法,地面瞬间裂开一个口子,阵法摇摇欲坠。
“裴迦”还想要再次挥剑砍向阵法,宋丞却从身后挥剑劈向「裴迦」,「裴迦」并不动弹,周身围绕的那些黑气自动化作屏障,抵挡住了宋丞的攻击。
「裴迦」的剑在地面飞快挽出剑花,无数黑色魔气自剑花内而出,如老鼠般爬上阵法,试图消掉阵法的痕迹。
然而下一瞬,那些「老鼠」便被宋也一剑打散开来,宋也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快到「裴迦」几乎反应不过来,便已经来到「裴迦」身后,直接对着「裴迦」的后脑贴了一个破魔咒。
“裴迦”体内的魔气顿时疯狂起来,犹如困兽,不停的窜动,以致裴迦的四肢也在疯狂扭动着。
宋丞宋也二人趁此机会,又一前一后掏出锁魔绳,将「裴迦」绑起来,捆到柱子上。
兴许是破魔咒生效了,没一会儿,裴迦体内的魔气渐渐沉寂下去,裴迦不再挣扎,垂下头,安静的靠在柱子上。
宋也见状,轻轻呼口气,转过身,看见宋丞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在施法补救阵法。
“哥哥,阵法怎么样?”
“阵法乱了一处,需得你我共同施力复原。”
“好。”
宋也刚坐下来,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剧烈的魔气向宋丞席卷而来,而宋丞此刻还在专注施法!
宋也连忙挥剑砍向那魔气,可是魔气却一分为二,直接越过他的剑气,来到他身后。
他顾不得其他,心里此刻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哥哥不能有事。
他身形瞬间闪现到宋丞身后,迅速编织出一个结界,尔后主动将那两股魔气引向半空中。
那个本来被困住的「裴迦」,不知何时,身上的破魔咒裂开了,体内的魔气又源源不断溢出来,所幸的是锁魔绳还在,困住了「裴迦」的身体,倒也限制了他的攻击。
那两股魔气一同攻向宋也,宋也侧身躲过,挥剑想要砍向裴迦,又忍了下去。
尊上教导过,不能伤害凡人。
这场战斗,只能守,不能攻。
宋也闪现到「裴迦」身后,打算再次给他贴个破魔咒,结果「裴迦」竟然直接拧过头来,伸出手,指尖幻化出尖锐的利刃,直接捅进他的腹部,捏住他的魔丹。
宋也眼神腾的变红,忍住剧烈的疼痛,咬着牙,不敢出声,拿着长剑劈断魔气。
远处传来宋丞的声音,“宋也,你没事吧?”宋丞看得不甚清楚,只见到宋也被魔气卷住了。
“我没事!”
宋丞想要起身帮宋也,宋也连忙道,“哥,你先把阵法修复好,这儿由我撑着。”
宋也说完话,又忍着剧痛,掏出破魔符贴到「裴迦」身上,「裴迦」这才彻底平静下去。
他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掀起衣衫,遮盖住,盘腿坐到宋丞身旁。
“哥哥,我来帮你。”
“嗯。”宋丞闭上眼,没有多想。
——
结界内,司澜若有所思道,“原来上次在裴府门口,不是我们冒充了陀山双绝,而是我们本来就是陀山双绝。”
崇微依然是平平淡淡「嗯」了一下。
这一切切事件串联在一起,像是命运手掌下浮动的玉珠,看似杂乱,实则早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唯独难过的是,虽然结局早就知道,但还要重温一遍惨痛的过程。
幻相中,桃渊知道司澜和崇微在忙着捣药,便做了糕点给他们吃,找过来时,却看到二人不辞而别了。
墙上写着一排清新飘逸的大字。
有急事,我等先离开。
桃渊忍不住皱起眉头,问向身旁的裴迦,“神医他们走得这么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裴迦面无表情问道,“你倒是很关心他们。”
“自然,他们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也是村子的救命恩人。”桃渊还没有意识到裴迦在吃醋,自顾自说着话,“那位戴着帷帽的神医,看不出来什么,不过那位穿着绿衣服的司神医,当真是玉质金相,风度翩翩,我还从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儿。”
裴迦这下直接挂不住脸了,“难怪你先前非要跟他一起行事……”
“啊?”桃渊张着唇,呆呆看向裴迦,“倒不是这个原因,我是想快点救小七。”
裴迦闷着不再说话,拿起木杵,继续捣着没有捣完的药草。
桃渊看着裴迦的侧脸,隐约感觉裴迦好像生气了,斟酌道,“我对司神医没有别的想法,你知道的,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后面,桃渊低下头,怯怯勾住裴迦的一截衣角,暗示着什么。
裴迦手中动作一顿,看着眼前少年白皙的额头,慢慢道,“知道了。”
司澜没想到裴迦竟然还会吃他跟桃渊的醋,难怪他在将军府给桃渊看病时,裴迦却让他悬丝问诊。
那时他以为是男男授受不亲,现在想来是裴迦的醋意还没消。
眼前的两人又聊了些话,桃渊的脸上不小心站了药汁,裴迦看到后,帮他轻轻揩拭掉,咫尺距离间,两人眼神对上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裴迦吻上对方柔软鲜艳的唇瓣,唇齿呢喃间,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桃渊。”
不知道为何,这个名字就好像早已存在他的心脏里,每次念着时,都觉得心脏在砰砰跳动。
司澜大抵是养成习惯了,看到这样的画面,下意识想去捂身边人的眼睛,只是转身看到身边的男人,比自己还要高一个个头时,便尴尬的搓了下手。
这次跟着的不是小白龙,是崇微。
“将军……”
副将找到药房这里,又猝不及防看到裴迦和桃渊亲吻的画面,惊得仓皇逃离。
裴迦和桃渊也吓得立即分开身体,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对方。
裴迦轻轻咳嗽一声道,“他们都是军人,冒冒失失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桃渊轻轻咬住下唇,脸上笑色温柔。
虫患解决后,裴家军继续朝北前进,走了三日后,在一处山脚下驻扎。
是夜,桃渊伺候裴迦更衣睡觉。
这几日,两人虽然关系近了些,但还保持着适当距离。
桃渊睡在榻上,裴迦则在地上打地铺睡。
今夜,桃渊不知怎的睡不着觉,在榻上翻着身,裴迦也没睡着,闻声问道,“桃渊?”
“唔,将军,你也没睡着吗?”
“嗯,在想回京的事,你在想什么?”
桃渊轻轻嘟囔了下,“瞎想想啊。”
没听到裴迦的回应,桃渊还以为裴迦睡着了,正要翻个身,忽然察觉身后有双手轻轻搂上他的腰。
他顿时僵住,呆呆躺着,感受到身后的人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桃渊……”
“嗯?”
“这枚双月玉佩是裴家祖传宝贝,留给未来裴夫人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黑暗中,裴迦将玉佩塞到桃渊手中。
桃渊埋首到被子里,“将军真的要这样做吗?”
“不要喊我将军,唤我瑾玉。”瑾玉是他的字。
“好,瑾玉。”
桃渊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很淡,可却清晰传入到裴迦耳中。
裴迦笑着搂紧他。
司澜算了下时间,距离桃渊被害的日子,只剩下十日。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十日温馨的时光,尔后便是永久的天人相隔。
“裴迦和桃渊看起来很甜蜜,不知道有什么让桃渊放不下的。”
“再看看。”崇微敛着目,心中隐约有个念头,但不确定。
司澜轻轻一点,幻相中的画面顿时来到清晨。
桃渊迷迷糊糊的伺候着裴迦穿衣,手碰到裴迦的腿时,惊了一下,瞬间没了睡意。
只见裴迦的两只腿,膝盖关节处有几道突兀的疤痕。
桃渊呆住,裴迦则笑着解释,“年少时腿脚不好,医师想尽各种办法给我治腿,动过很多次刀子,这才留下这么多疤痕。”
桃渊抬头看向裴迦,眼神瞬间红了。
裴迦见状慌忙抱住桃渊,安抚桃渊,“没事的,我不痛,都过去了。”
桃渊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裴迦的衣服,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裴迦腿上的伤疤上。
又是一夜,桃渊在帮裴迦缝护膝,还没有缝完,却已经满脸倦色,他强撑着没有入睡,在等裴迦回来。
此刻裴迦还在跟副将们商讨行军事宜。
司澜透过幻相,看见几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靠近营帐,联想到先前偷听到副将们的谈话,意识到桃渊有危险。
“桃渊……桃渊……”司澜的声音根本穿不过结界,满脸焦虑,“桃渊要出事了!”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崇微淡淡回道,他们改变不了过去的事情,如果能改变得了,他们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谈话间,桃渊已经被人迷昏过去,被悄悄撞进麻袋里,运出军营。
半路上,桃渊似是醒了,在麻袋里挣扎着,那黑衣人直接一拳头大在麻袋上,恶狠狠的威胁着话。
“你这种腌臜的东西,也配待在将军身边?若要是被人知道,将军行军打仗身边还带着一个伶人,将军的一世清誉就毁了!”
“唔……唔唔……”
桃渊不知道是痛的难受还是在哭,麻袋里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马车停在悬崖边,几个黑衣人合力抬起麻袋,直接将桃渊扔了下去。
司澜不忍再看下去,撇开头。
虽然桃渊的死因是遭受折磨,活活困死的,与这次的坠崖没有关系。只是这么高的悬崖,就算能活下来,桃渊恐怕也受了不少罪。
幻相里,裴迦回到营帐时没看到桃渊,还以为桃渊出去了,便坐下来,拿起桃渊为自己缝制的护膝,静静看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裴迦等了会儿,桃渊还没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提着灯笼出去找桃渊。
他在驻营地附近找了许久,没有找到桃渊,便吩咐两个副将率着士兵,在山坡附近查找。
桃渊往日里乖得很,若是在营帐内呆闷了,至多在附近走走,从未离开过驻营地。如今他能去哪里?
裴迦越想心里越害怕,手指发白,紧紧握着缰绳,他仿佛感受不到疲倦,沿着山坡,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桃渊的名字,直到将喉咙喊哑,嘴唇喊得干裂。
副将们心疼他,将他拽回营地,宽慰他,可能等下桃渊就回来了。
直到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升起来,天色悄然亮起,桃渊还没有回来。
裴迦心里懊恼至极,早知道他就不与两位副将喝酒,早点回营帐,兴许桃渊就不会莫名奇妙消失……
裴迦在营帐里短暂歇息了会儿,便又要出去找桃渊,两位副将拦着他,让他以大局为重,早日进黎都待命诉职。
本来圣上对裴家军就有意见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惹得龙颜大怒,恐降罪于裴家军。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之人,都难以善终。
就在裴迦和副将争执间,忽然有士兵急匆匆跑过来,“许副将军……那人居然回来了!”
士兵说完话,才看到裴迦也在,顿时闭上口,表情古怪。
许副将赶紧朝士兵眨眼,裴迦却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举止,急匆匆朝营口走去。
只见桃渊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开,露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的鞋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光着脚,犹如一具木偶,木讷的朝着营地方向走来,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淡淡的血痕。
裴迦看到他这副模样,眼眶瞬间猩红,上前一把抱住他,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动一下后,忍不住抱得更紧。
“怎么回事?”裴迦一字一顿问着话,嗓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身后的副将和一众士兵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桃渊眼珠子动了动,目光掠过裴迦身后,那些将士们见状面色更苍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桃渊沉默了许久,最后摇摇头,“我……我不小心摔到山崖下了……”
“你怎得如此不小心?”裴迦将桃渊打横抱起来,唤来军医,为桃渊看伤。
桃渊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去后便一直窝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军医看完病,给桃渊开了副药方子,裴迦亲自煎药给桃渊喝。桃渊喝完药后,病情却越发严重,总是恐惧的望着四周,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觉得有人在害他。
裴迦见到他变成这个样子,心痛极了,一整夜守在他身边安抚他,他这才能勉强入睡。
裴家军原计划在半个月内回都城述职,如今已经超过日期还未回去,皇帝连下八道旨意,逼裴迦尽快进京。
裴家三代人战死沙场,建立赫赫功勋,在民间的威望早已超过皇帝。
因此皇帝对裴家剩下的唯一男丁,裴迦,心怀不满多时,这次的八道旨意,也是在试探裴迦,若是裴迦回去晚了,便按抗旨对待。
可桃渊生病了,根本经不起连夜周转的路程。
裴迦也不忍心这般折磨桃渊,决定自己先领着一队精兵,回都城述职。桃渊跟其他士兵在后面慢慢赶路。
临别那日,桃渊还在发高烧,脸颊烧得通红,一双眼睛仿佛被水汽笼罩住,朦朦胧胧,让人见了怜爱不已。
裴迦伏在桃渊耳边,轻轻道,“桃渊,到了都城我会向陛下请罪,解甲归田后我们成亲吧。”
桃渊捏着手中的双月玉佩,轻轻点头。
然而裴迦却不知道,在他走后,两个副将便和下属们商量着除掉桃渊。
“那么深的悬崖,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听军医说,他的脉搏近乎于无,若是一般人早就咽气死了。”
“他果真是个妖物!我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幻术把将军给迷住了?”
“不能让将军被这么一个妖物耽误下去!”
几人说完话,相互对视着,眼中闪过怒意。
昏睡中的桃渊被人抓了起来,绑到高台上,烈日照在他身上,他如枯萎的花朵,生息一点点被抽干。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物?为什么盯上我们将军?”
“我没有……”
“你不说是吗?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口!”
“我想……想见他……”
“将军已经离开这里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你见不到他!你最好乖乖开口!”
桃渊说不出来话,刚要闭上眼睛,又被迎面而来的凉水泼醒。
“你到底说不说?”
“说不说?”
桃渊满脑子都是他们逼问的声音,如魔咒般经久不散,他脑袋很痛,痛到快要炸裂了。
他们讨厌他,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他,但他真的不是什么妖物,也没有想着害裴迦。
他解释着话,他们却都不信。
“以前圣上赐了那么多如花美眷给将军,将军都看不上,现在将军会突然喜欢你这么个玩意儿,肯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
他们一连绑了桃渊两日,不给桃渊进食,也不准桃渊入睡,桃渊身形迅速枯瘦,双目凹陷,脸上再无往日的一点风采。
司澜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轻轻触碰着芒月,画面转瞬来到数日后。
他听到副将和几个士兵们的谈话,那些人虽然未直接挑明,但期间意思却不言而喻。不管桃渊是不是真的妖物,桃渊现在都必须要死。
因为一旦桃渊向裴迦告状,那么死的将会是他们。
他们本来以为桃渊会撑不住,没想到那么瘦弱的桃渊竟然撑到五日之久。本来在都城述职的裴迦,也出现在了军营里。
裴迦面见圣上后,未做任何停歇,赶了两日两夜的路,只为能早点见到桃渊。
可裴迦没有想到,当他闯进军营的时候,却看到小小的桃渊被绑在烈日下,晒得奄奄一息。
裴迦翻身下马,腿脚软了下,跌跌撞撞朝桃渊走过去,抬起手臂却颤动不已,缓慢抚摸上桃渊的脸。
桃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那口气支撑着他,在等裴迦回来。
桃渊缓缓抬起头,朝裴迦笑了下,“将军,我总算……等到你了……”
“桃渊,怎……怎么回事……”
“将军,我编了首曲子,还没来得及唱给你听。”
“桃渊,你先别说话了,我送你下来。”
“那首曲子叫做《戏裴郎》,我现在终于有机会唱给你听了。朱门玉雕勾阑上,裴郎倚身呷萱茸。试问乐怜牝牡分,怜怒娇嗔好郎君…”
桃渊断断续续唱着曲,嗓音不复往日那般清丽,却一直唱到最后——“怜奴欢喜亦忧心,只盼与君早结契。”
桃渊唱完曲子,倒在了裴迦怀中,缓缓阖上眼睛。
裴迦却像是受到刺激,双目猩红如血,眼中含泪却又落不下,哽咽道,“桃渊……原来你……在等的人是他……”
“桃渊……”裴迦突然抱住桃渊笑了起来,却是泪比笑多,“桃渊,你这个傻子,你知道你找错人了吗?真正的裴迦早就死了,死在了五年前的边疆战场上。我是裴迦的哥哥,他死后,我以他的名义率领裴家军。”
“原来裴迦一直念叨着的那个爱做萝卜鸡肉汤的小伶是你,原来他心中一直后悔没有带着去都城的人是你……”
“桃渊,你醒醒啊……你这个傻子……”
裴迦一遍遍喊着桃渊的名字,桃渊却像是睡着了,静静的闭上眼睛,没有一丝气息,就这么安静的靠在他怀里。
裴迦清晰的感受到桃渊的体温,一点点消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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