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微没有转身, 声音淡淡道,“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行行行,不过你们得注意点, 不要腌臜了我们将军的眼, 不然到时候你们这对野鸳鸯没有好果子吃。”
“多谢官爷。”昊微依然语调冷静,不见一丝慌乱。
司澜却是心跳如擂鼓, 两只手不知何时悄然抓住了昊微的衣襟。
昊微戴上帷帽后, 收回手,司澜这才恢复光明,双手撑地, 扬起上半身, 看向昊微。
月色朦朦胧胧,红麻叶的影子洒在昊微身上,黑色帷帽下的那张面容,不甚清楚。
冷冽的声音, 从帷帽内传出来。
“事发突然, 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你不要多想。”
说完话, 昊微站起身, 迈步朝前走去。
司澜愣了下, 随后也翻身离开,看着昊微挺得有些僵硬的脊背, 心里不禁有些无语。
明明是他吃亏了, 怎么昊微表现出一副好像他占了便宜的样子?
司澜忍不住摸摸嘴角, 昊微这个时候刚好转身, 似乎想跟司澜说什么, 结果看到司澜抹嘴的动作, 气息瞬间沉下去。
这个魔尊,是在回味吗?!
昊微冷着脸,甩袖大步离开。
司澜感觉对方的气息又莫名其妙冷下几分,一路脸不解,小跑跟在对方身后。
回到那老夫妻家后,昊微似乎在沉思着事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椅把,一副不想理睬人的样子。
司澜便主动打破沉默,“你要洗洗吗?”
昊微帷帽沿轻轻一动,司澜又下意识补充道,“你放心,我不看。”他知道昊微是个讲究的人,为了怕被人发现面容,连睡觉都不摘帷帽。
而他也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一千年做魔王的生涯让他明白很多道理,有些事情,对方愿意告诉他,那他就听着。不愿意告诉他,他便不管。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不用。”昊微吐出两个字后,便静气凝神,不再动弹。
司澜讪讪道,“那我洗了啊。”
司澜端着木盆,环顾了一眼四下,屋内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而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让昊微不要看自己,于是别别扭扭到了角落里,用水沾湿毛巾,擦拭着脖颈。
昊微又嗅到那股熟悉的香甜气息,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司澜。屋内的光线很暗,仅有一盏煤油灯在随风轻轻摇曳。
司澜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显得白皙干净,随着擦拭的动作,那股香甜气息,越发诱人。
昊微眼神闪了下,僵硬的撇开头去。
这个魔尊,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鲜血很香甜,是滋补良药。若是被六界的人知晓这事,恐怕他将成为众人争夺的「人形大补丸」。
司澜简单擦拭完身体,便褪下外套,躺到床上歇息。
他本意还想将床让给昊微的,但是想起来昊微不好摘帷帽,于是不再客气。
而且昨晚他本来依着门槛睡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想必是昊微抱他过去的。
这个人,虽然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但是心地却不坏。
司澜就这么迷迷糊糊想着事情,一直想到入睡。
翌日,司澜是被村子里的一道哭泣声惊醒的,与他同样被惊醒的还有昊微。
窗外天色还未凉,雾蒙蒙的,隐约传来村民们的交谈声。
“这病怎么突然间就得上了?”
“俺也不知道,俺一觉睡醒,发现俺老汉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村长,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俺老汉啊 !”
“这……这这脓怎么越来越大?看着要裂开似的!”
这人话才刚说完,忽然传来几道痛苦的尖叫声,仿佛被什么东西伤害到。
司澜和昊微听到这,立即推开门,顺着声音找过去。
只见几人捂着脸,卧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没一会儿,他们露出在外的手上也开始冒出红色的脓疮,像一个个肉瘤,坠在皮肤上。
“这……这疮传染人!”
他们便是不小心戳开了老汉的脓疮,被溅了一脸的污秽,当即脸上发生变化,生出脓疮,又痛又痒,难受的在地上直打滚。
而最开始患病的那个老汉,睁着浑浊的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正努力张大嘴巴,想要喘气,可却喘不过来气,以致脸色憋的铁青。
“这可怎么办啊?村长,你一定要救救俺老汉!”老妪拽住村长的衣摆,跪在地上,向村长求助。
村长此刻又惊又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澜走到那老汉跟前,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脓疮,伸手要触碰对方,却被昊微拦住。
“小心。”
“没事,我避开那些脓疮。”司澜小心翼翼避开脓疮,抬起老汉的下巴,发现这脓疮不仅长在人体外面,还长在人体里面。
老汉的口腔、嗓子全长满了脓疮,这才导致他呼吸困难。
司澜立即问向一旁的老妪,“他最近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没……没有啊,他一日三餐都跟我一起吃的……”老妪早已哭红了眼,看到司澜在给老汉检查,立即跪着扑到司澜跟前,“这位公子,你……你有什么法子救我老汉吗?只要你能救我老汉,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司澜赶紧扶起老妪,想要宽慰着话,可此刻心里也没有把握,只得道,“您先别急,我帮老汉顺气,有什么事,我及时告诉你。”
老妪猛地点点头,坐在石凳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目光落在司澜和昊微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然后拱手问向看起来较为好说话的司澜,“二位公子瞧着不像是南部的人,不知道你们是……”
司澜胡诌道,“陀山双绝。”
“……”昊微。
村长梗住,脑海在思索,陀山有这么两号人物吗?
司澜脸不红气不喘道,“我跟我师兄只是略懂医术,也不知道怎的,在江湖上行走有了这么个浮夸的名声。”
村长咂了咂舌,颇有股死马当活马医之味,“那……您看得出来这是什么病吗?”
“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认,村子里是这位老汉最先得的脓疮吗?”
“应该是的……”
村长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一个戴着竹篾帽的村民急匆匆朝这边过来,“村长,糟了,裴将军安放在我家的那位小哥儿得了疮病……”
这村民话刚说完,突然一手捂住嘴,一手指着那地上的老汉,惊道,“这……徐老汉怎么也得了这病?”
“什么?那小哥儿得的也是这个怪病?”村长大惊失色,连忙去看那小哥儿。
司澜和昊微也跟着过去,下了山坡,来到村民家,看见那个患了脓疮的小伶此刻躺在床上,翻着眼皮,胸膛一颤一颤的。
他走上前,检查着小伶的身体,发现对方跟老汉一样,脓疮已经侵入到体内,再不救治,恐怕要生生窒息而死。
他闲来无事时,也看过不少医术,但还未见过这么奇特的脓疮,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而是某种咒术或者蛊毒。
昊微也俯下身,观察着小伶的情况,与那老汉相比,小伶身上的脓疮更严重,而且隐隐约约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疮包里蠕动。
昊微让司澜退后,用细小的树枝挑开那脓疮,只见里面爬出来一只雪白的虫子。那虫子掉落在地上后,不停蠕动身体,没一会儿便因为失去血肉供养而死了。
村民们见此情形,或吓得面色发白无法动弹,或捂着肚子恶心吐了。
村长大着胆子上前,哆嗦道,“这……这是什么病?怎么还长虫子?”
村长话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裴家军飞快涌进来,分列两侧开道,桃渊的身影跌跌撞撞从中间跑进来,跑到床前,看着床上近乎奄奄一息的小伶,眼眶瞬间红了。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
小七听到桃渊的呼喊,眼皮动了动,可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桃渊想要碰小七,司澜立即抓住桃渊的手,只觉掌心一片滑腻,桃渊的皮肤细腻的像水嫩的豆腐,软软的,滑滑的。
“不要碰他,不然会被他传染上。”
桃渊转过身,怔怔看向司澜,樱唇喃喃,“你是……”
司澜还未来得及开口,倒是村长先抢先道,“他们二位是陀山双绝,擅长医术,有他们在,这怪病肯定能治得好。”
“……”司澜。
他随口瞎扯的话,竟然被村长抖搂出来了。
桃渊认识陀山双绝,现在在桃渊面前假装陀山双绝,不是自投罗网吗?
司澜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找个借口,却没想到桃渊丝毫没有怀疑,反而红着眼睛,反握住司澜的手。
“神医,小七的病就麻烦你了。”顿了顿,桃渊又从怀里掏出些碎银,“神医,我这里还有很多银子,只要能治好他,花再多钱都行。”
司澜被一声声「神医」喊得迷失了自己,忍不住出声宽慰桃渊,“好,我一定竭尽全力治他。”
两人说话间,双手不自觉交叠在一起。
一旁的昊微和裴迦见状,脸色都不由沉下几分。
裴迦不动神色将桃渊从床边扶起来,“桃渊,让神医安心治病,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桃渊摇摇头,“我想留在小七身边,小七最黏我了,他若是能感觉到我陪在他身边,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裴迦闻声,没有再坚持。
房间里只留下司澜、昊微、桃渊和裴迦四人。
小七身上的一个个脓疮,像是虫堡,里面孵化着虫卵,有些脓疮已经孵化出虫子,有些还处在孕育的状态中。
当务之急,要清理掉那些虫卵,不然等到虫子都孵化出来,恐怕会生生吞噬掉小七的血肉。
旁人见到那虫子都吓得面色如土,而桃渊却不知道害怕,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小七。
偶尔看到小七喘不过来气的样子,桃渊还轻轻喊着小七的名字,给小七打气。
小七听了后,气息果然平静许多。
目前只知道小七的喉咙和口腔里有脓疮,不知道五脏六腑有没有。
“你有看出来什么吗?”司澜掰开小七的嘴,忍不住问向一旁一直沉默的昊微。
昊微看见小七脸上有一处脓疮的污秽滴下来,要落到司澜手上,不动神色将那污秽给擦拭掉,“他的五脏六腑没有虫卵,若是有的话,早就死了。”
司澜「哦」了一声,将小七喉咙里的虫卵挑出来,又听到昊微说着话。
“村子里应该不只是他们发病了,恐怕还有别人……”
“这是不是什么咒术?”
昊微摇摇头,“不像,他们可能是沾惹到了虫卵,才会变成虫子的宿主。”
裴迦听到二人的对话后,立即吩咐手下,去调查昨晚小伶和那老汉共同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桃渊也在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他将小七送到村民家里,叮嘱小七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在此之前,小七并没有单独出来接触外面的人。
难道小七在他离开后,又出来了吗?
“如果是寄生的话,是不是可以去查一下食物和水?”桃渊试探性的问着话,他懂得不多,怕说错话,所以问完后脸上露出窘迫的羞色。
“嗯,这些都是要查一下。”司澜看向昊微,“崇微,那麻烦你查一下这些东西,我去他们挑虫子。”
“我来处理虫子,你去调查。”昊微说完话,不待司澜拒绝,便先离开了。
司澜砸咂舌,想着那挑虫子的事情危险多了,昊微干嘛要抢着去做?
“神医,那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桃渊问着话。
司澜看着桃渊乌黑圆润的眸子,思考了下道,“那你便随我一起村庄调查。”
“好!”桃渊立即点头应道。
一旁的裴迦却微微敛着眉头,不知道是在担心还是在吃醋,伸手想要抓住桃渊的衣角,劝桃渊小心一点,然而桃渊不待他张口,便已经屁颠屁颠跟在司澜身后。
村子里的情况,果不其然如昊微所猜测的那样,除了小七和老汉,还有别人患了这病,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都陷入到阴影中,时不时的听到哀嚎声和惊吓声传来。
裴迦加入挖虫卵的行动中,跟在昊微身后,有模有样的学着。
虽然将那虫卵挖出来后,病人的情况能好很多,只是依然处在昏迷中,生息在缓慢流失。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虫源,才能对症下药。
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山上有一条小溪蜿蜒而下,贯穿整个村子。司澜沿着溪边来回走了两遍,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随后便去问那老妪,调查老汉昨晚吃过的东西,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吃的,喝的,都没有问题,那能是哪儿出了事?
司澜打算去那几个患者的家里看一看,兴许能看出来什么异常。
桃渊路走得慢,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先前爬山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司澜心疼他,想让他回去,可他坚持跟着。
司澜没想到桃渊看起来弱不经风,性子倒是坚韧得很。
两人走到村长家,看到院子里挤满村民,村长被围在中间,满脸愁容。
“俺们村都是老实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下,从来没出过事,现在怎么会突然沾惹上这种怪病?”
“那几位小哥儿一来,就出了这事,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传染的?”
“我看那小哥儿的病比老汉徐严重多了,没准就是他传染给徐老汉,再传染到咱们整个村的!”
“我昨晚出外解手的时候,听到裴家军的两个士兵聊天,才知道裴将军安排在俺们村的小哥儿,根本不是什么流离失所的孩子,而是那戏班子里唱大戏的。”
“难怪呢,我说这几个小哥儿,怎么各个长得唇红齿白,不像是做活的人!”
“听说这些戏子,身子都带着脏病,那脏病复发的时候,便是浑身溃疡,咱们村该不会是被传染上了这脏病吧。”
众人说到这,顿时七嘴八舌,互相交流着话。
本来只是胡乱揣测之词,说到后面,众人俨然一副有了证据,证明那脓疮就是小伶儿的脏病传出来了。
桃渊听到他们的议论,脸上毫无血色,眼眶通红,两只手紧紧揪着。
不是这样。
他们还都是孩子,在戏台上唱戏也都是演着小角色儿,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哪里有哪些不干净的事和不干净的病?
司澜重重咳嗽一声,院子里的声音顿时消停下去,众人看到司澜和桃渊的身影,神情顿时窘迫起来,颇有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意味。
司澜走进院子,并不看众人,只朝村长道了句话,想让村长带着他,一同去村民的家里调查事情。
村长一副如梦大醒的模样,连连点头,“好好好……”
司澜一边转身,一边侧目和村长说着话,声音微微抬起,让众人都听得到,“这病来的蹊跷,若真是那脏病,需得有亲近行为才能传染。这村里患病的十多个男男女女,是都和那小哥儿有了亲近行为吗?”
“这……这自然不是。”村长结巴着话,不知为何,对眼前的青衫男人,心里莫名有种恐惧感。
对方明明面目温柔精致,说话时眉眼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就是无端让人瘆得慌。
“人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这般造谣他,让他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村长顿时如鲠在喉,努力赔着笑道,“都是些爱嚼舌头的人在背后乱说话,我改明好好治治他们。”
司澜慢悠悠「嗯」了一声,随后朝桃渊递了个宽慰的眼神,桃渊不由低头一笑,上前,跟在司澜身后小声道,“谢谢你,神医。”
“没事。”
两人低声交谈的模样,恰好被昊微和裴迦看到。
昊微帷帽微微沉下去,裴迦则是皱着眉,带着一股醋味问向身旁的昊微,“你那朋友,似乎口才不错。”
桃渊不怎么爱笑,也不知道司澜说了些什么,竟然把他逗笑了。
而且还是低头害羞一笑。
裴迦越想,心里越是吃味。
昊微冷冷道,“他不是我朋友。”
裴迦诧异的看向昊微,“你们不是陀山双绝吗?”
“只是合伙而已。”
村长推开徐老汉家的门,司澜看到昊微和裴迦站在徐老汉家的院子里,两人似是才刚刚将徐老汉身上的虫卵剔除,地面上流的都是血秽。
司澜朝昊微笑了下,便去堂屋查看情况。
裴迦肩膀碰了碰昊微,“你们真的只是合伙谋事关系?我看他进来后见到你了,眼睛都带着笑。”
昊微扶了下帷帽,淡淡道,“有么?”
“嗯。”
昊微没再说话,走进堂屋,司澜此刻正蹲在地上,目光仔细打量着房子的边边角角。虫卵没看到,倒是在那墙洞里看到几只老鼠还有几只昆虫的尸体。
他站起身,大抵是蹲久了,脑袋一时有些晕眩,身体摇摇晃晃。胳膊肘忽然被人抬住,身体瞬间平稳,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有查到什么吗?”
司澜摇摇头,“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寄生虫不是通过食物和水进入到人体内的。”
昊微沉默了下道,“虫卵被挑出来后,他们身上还会继续生长新的脓疮,我怀疑可能不是沾惹到了虫卵,而是被虫卵的母体寄生了,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虫子长出来。”
司澜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是被虫卵的母体寄生了?身上还会源源不断长虫子?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怎得如此可怕……
桃渊刚走进来,听到这话,眼眶顿时含泪,哽咽着说不出来。
小七五岁时便被父母卖进戏班子,年纪是最小的,却也是最肯吃苦的,后来好不容易熬到能登台演戏了,却恰逢战乱,班主死了,戏班子垮了。
桃渊带着小七等人一路逃难,本来以为遇到裴迦,将小七安顿在村庄里是最好的结局,可没有想到又遇到这样的情况。
桃渊朝身后的裴迦苦笑了下,裴迦眼神都软了,伸手揽住他,将他的脑袋轻轻摁在怀里,低声安慰,“桃渊,小七的病一定能治得好。”
桃渊轻轻嗯了一声。
司澜在老汉家里没有查出什么异常东西,打算离开,临出门时,被窗前的小花盆吸引。
那陶瓷花盆里,种着一株小小的植物,四片花瓣却是异常的大,异常的白。
司澜问向老妪,“那是什么花?”
“俺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老汉他们从山里挖的,觉得好看就在家里种着了。”
司澜闻言,朝花盆走过去,昊微见状也跟了过去。
那白色花瓣似是随着风,在轻轻摇动,花边微微蜷起,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银边。这植物只张着细细的黑色根茎和白色的花瓣,却没有叶子。
奇怪得很。
司澜俯下身,刚要凑近去,下一瞬,便看到那花瓣腾的跃起,朝司澜的脸颊冲过去,好在他虽然没了修为,但是反应依然敏捷,迅速躲开了「花瓣」。
那四片「花瓣」掉落到地上后,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司澜急忙道,“抓住它!”
“不要碰到它!”昊微补充着话。
司澜操起花盆,迎面盖住了一片「花瓣」,昊微直接用树枝当做飞镖,将两片「花瓣」盯在了地上。
裴迦则顺势用脚踩住了一片,却不敢用力,“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诡异?”
“它不是花,而是虫子。”
“虫子?”裴迦和桃渊异口同声。
“嗯,我想,那虫源应该找到了。”司澜神色难掩喜悦,用树枝挑起一片「花瓣」,那「花瓣」竭力挣扎着,身体如云彩般涌动,泛出一圈圈白色光晕,被树枝戳破的地方,露出褐色的污秽物,与脓疮中流出来的污秽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么个鬼东西在作祟……”裴迦拧眉道。
“我猜测村里得病的那几家都种了这种「花」,小七留宿的那家应该也有,许是小七对这花好奇,凑上前观望,便被这虫卵母体给盯上了。”
桃渊起秀眉,“神医,那……那现在该怎么救治小七?”
“只要将小七体内的虫卵母体引诱出来即可……”
一般的虫卵母体怕火烧,怕浸水,但这只虫卵母体明显不怕,而且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寄生在人的身体何处。
司澜在小七身上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眼看着又要孵化出第二波虫子,心情不由有些焦急。
他忽然不知想起来什么,拔步朝山上走去,昊微也跟在他身后。
那些虫卵母体,必定离不开公虫子。
有些族群,会有一只公虫子做虫主,能号令所有的虫卵母体。若是捉住那只虫主,兴许能将虫卵母体从宿主身上逼出来。
这些虫卵母体出现在村庄里,想必公虫主就在这附近。
司澜和昊微分头寻找,过了会儿,司澜发现昊微身影不动了,他便走过去,顺着昊微的目光,看见山崖缝隙里长了一簇簇白色的「花朵」。它们正有规律的蠕动着,其中一片「花瓣」格外的强壮,伸展着白色的身体,荡起一波波白色的光晕。
司澜刚想张口问什么,昊微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这群虫子若是听到声音,恐怕会被吓跑。
对方的手指纤细修长,散发着点点温度,贴在司澜的唇瓣上。司澜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对方,不知道怎的,即使隔着一层黑纱,好似能在这一瞬望进对方的眼底。
昊微不自在的收回手,仿佛被什么烫到,蜷了蜷手指,尔后小心翼翼攀过岩壁,来到石缝上端。
他手里裹了绢布,找准时机后,迅速将那虫主「连根拔起」。
顿时,白色虫子们吓得四散开来,如密密麻麻的白蚁,沿着山壁爬走。
虫主则在昊微的掌心不停的蠕动着,想要反抗。昊微攥紧它,打算返回去,结果石壁因为虫子们的窜动,发生了晃动,脚下的石块忽然向下倒去,连带着昊微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司澜见此情形,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下山坡,几次想要抓住昊微,却连衣角也没有抓住。
司澜心急如焚,深怕昊微出事,结果自己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树枝,迎面被绊倒在地上,跟昊微一样,一路滚下来。
好在昊微摔下去没多久,一脚抵在树干上,稳住身体,还顺势抱住了从山上滑下来的司澜。
司澜额头砸在了昊微的怀里,吓得连呼两口气,抬起头却看到昊微的帷帽裂开了,一截白皙的下颌线条从帷帽中缓缓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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