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后,赵慎被释放,赵府解了封禁,赵夫人也被杜昙昼悄悄送回府中。
夫妻二人历经多日波折,终得相见,自是有许多衷情要诉。
只是杜昙昼这个煞风景的,没给人家小两口多说几句话的机会,就带着莫迟找上门了。
他备下了厚礼,说是要给二位赔罪。
“都怪本官办事不力,害得赵公子在牢中关了那么久,赵将军又平白无故担了污名。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二位莫要推辞。”
赵慎感激道:“大人切莫再说这样的话,来龙去脉下官都听内子说了,各中凶险下官无法想象其万一。若没有大人慧眼善断,我赵府上下只怕都要被奸人所害。大人就是我赵家的救命恩人,下官本想明日就登门道谢,怎料大人先来了。”
杜昙昼谦虚道:“断案乃是本官职责所在,公子莫要介怀。”
赵慎又道:“大人的恩德,下官感激不尽。”
杜昙昼又要说上两句谦辞,赵慎还要再补上三句感谢的话。
莫迟坐在一旁,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你来我往来来回回说了老半天,杜昙昼才进入正题。
“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向赵夫人确认,此事与案情有关,不得不登门叨扰。”
赵夫人说她有问必答,还请杜侍郎尽管问。
杜昙昼斟酌着措辞,谨慎地问:“夫人当日是从何处得知,公子要留宿在太常寺官署?”
“是赵慎的贴身侍从,一个叫牛七的小厮,他那日从外面回来,说夫君留宿官署,怕夜间寒冷,让妾身送冬衣过去。”
赵慎满脸疑惑,他告诉杜昙昼:“那日,在下官离开太常寺前,牛七说他身子不适,头重脚轻的,想要回府休息片刻,下官就让他走了。后来直到下官被临台的人带走,都没有再见到他的人影。”
杜昙昼问赵夫人:“这个牛七可是怀宁郡主为你买来的?”
提到怀宁,赵夫人的神色立即黯淡下来。在得知她是陷害公爹和夫君的幕后黑手时,赵夫人吃惊又愤怒,可得知她服毒自尽后,这种惊愤又掺杂进了悲伤与怅然。
其中心境之复杂,无法为外人道也。
“……是的。”赵夫人低声道:“都是她熟悉的人牙子为府里采买的,妾身嫁入京中前,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在妾身娘家有了意中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妾身就把她嫁了,留在了娘家。入京后,身边缺个得力的人,就把牛七和一个叫麻音的丫鬟当做贴身使用,牛七给了夫君当小厮,麻音成了妾身的丫鬟。”
杜昙昼又问后来呢?
赵夫人告诉他,后来她就在牛七和麻音的陪同下,去了太常寺。
牛七到太常寺走了一圈,回来说,里面的人说了,赵慎早就回府了。
再后来,赵夫人发现赵慎失踪,也是麻音说服她去找怀宁求助。
杜昙昼思考须臾,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几日前,下官向夫人交代的事,夫人可还记得?”
“记得。”她点点头:“大人让妾身留神郡主的一举一动,观察她是否有暗中谋害妾身之举。妾身那几日与她朝夕相处,许是眼拙吧,可妾身确实认为,她自始至终都很护着妾身,怎料……”
杜昙昼:“不知牛七和麻音何在?”
“哦,今日一早,赵府刚解封,这二人就说担心家中亲人,向妾身告假,说要回家几日。妾身见过他们的身契,他们都是缙京人士,想来家就在城内。”
“身契可否借本官一阅?”
赵夫人找来管家,很快就呈上了二人的身契,上面写了两个地址,莫迟轻松记下。
看完身契,杜昙昼便起身告辞了:“多谢赵夫人相助,本官这就离去,此事也许另有玄机,这几日还请二位务必谨慎,尽量多待在府中。”
“大人!”赵夫人在他转身后追问:“郡主殿下她……她真的是个坏人么?”
杜昙昼不知如何作答。
莫迟却道:“你最后一次在我府中遇刺,那时的刺客就是怀宁派出的,她本意是想杀了你后再杀了赵慎,可当刺客即将得手时,她却改变主意了。你当时在衣箱里听到他们起争执,就是在争论此事。后来,怀宁见刺客不受控制,便放了一把火,不惜烧掉我的宅院,也要逼走那群杀手。”
莫迟停顿片刻,道:“在我看来她确实犯下大罪,但对于你而言,我想,她的形象十分复杂,也许无法用好坏定义。”
赵夫人怔忪片刻,向他福了福身:“多谢莫护卫实言相劝,妾身……妾身都明白。”
走出赵府,杜昙昼问莫迟:“你怎么看?”
“我觉得除了怀宁外,还有另一股势力插手其中。首先,翊卫为何会轻而易举地放走赵夫人的车驾?其次,以怀宁对赵夫人的庇护,她势必不希望将她卷进来,又怎会大张旗鼓地让她知道赵慎出事,还让麻音怂恿她去找自己呢?”
杜昙昼点头赞同道:“看来问题不仅出在这两个下人身上,那人牙子也相当可疑,他们二人的地址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莫迟说:“不过我很怀疑你能在那两个地方找到人。”
果然如莫迟所料,杜昙昼和他找到了那两个地点,不是人去楼空,就是根本无人居住,牛七和麻音两个下人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站在热闹的十字街头,杜昙昼倒没有表现出气馁,他对莫迟说:“我们还剩下一个关键人物,走吧,跟我回府,去看看你那个宝贝曾遂醒了没有。”
回府以后,杜琢来报,说老丈胡利身板还可以,吃了几顿府里的饭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恢复了。
倒是莫迟的宝贝曾遂,始终昏迷不醒。
杜昙昼看了看曾遂所住的地方,忍不住扶住额头:“我让你妥善安置他,没让你让他住进我的院子里。”
——杜昙昼卧房所在的小院有东西两处厢房,莫迟住在东厢房,曾遂此刻就躺在西厢房里。
杜琢一脸“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大人,您当时把莫迟带回来,让他住了东边,我以为您会让曾遂住在西边。”
杜昙昼无言以对:“莫迟和曾遂能一样么?”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男的,都是夜不收吗?”
杜琢的话有理有据,杜昙昼无法反驳。
他干脆闯进曾遂所在的西厢房,走到床边查看曾遂的状态。
曾遂的确伤得不轻,全身包着厚厚的绷带,看着怪吓人的。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杜昙昼看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曾遂这个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重伤之人,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居然动了动眼珠,而后缓缓掀开了眼皮。
视线刚恢复了清明,就见到一张男人脸怼在眼前,曾遂吓得一抖,脑子更清醒了。
与曾遂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会面,就给杜昙昼留下了相当不满意的印象。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会在看见他的脸后,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
莫迟走上前:“这里是杜府,是杜昙昼收留了你。”
见到熟悉的面孔,曾遂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呼……我以为我这回死定了,没想到又被你小子救了出来。这下我欠你两条命,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杜昙昼却道:“还得清,只要你供出你的主人,将过往的来因去果全都交代了,自然就能还清欠他的人情。”
“……”莫迟瞟他一眼,曾遂欠的好像是我不是你吧?
杜昙昼以为,曾遂都被所谓的主人打得这么惨了,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供出来。
没想到曾遂不愿意。
“不行,主人对我有恩,我落魄至沿街乞讨之际,是主人收留了我,给我活干,帮我治好了腿,还给了相当丰厚的报酬。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所以就算今日大人要我的命,我也不能说。”
听完,杜昙昼与莫迟对视一眼,看来曾遂还不知道怀宁已死。
杜昙昼朝莫迟使了个眼色,莫迟心领神会,他故意对曾遂冷嘲热讽:“你倒是忠心,你可知道,你的主人勾结焉弥人,暗中谋害赵青池。你身为夜不收,怎能助纣为虐?”
曾遂却惊讶万分,他双目圆睁,嘴巴半张,惊愕之色,不似伪装。
“他勾结焉弥人?还要害赵将军?!我以为他只是想要攀附权贵、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莫迟一怔,“你说的是——”
杜昙昼忽然察觉到其中关窍,拦住莫迟,转而对曾遂说道:“你的主人都死了,你何必再为其隐瞒?”
曾遂更加震惊了。
杜昙昼板起脸,正色道:“你的主人怀宁郡主畏罪自杀了,你还不知情吧。”
曾遂愣住。
他的愕然不像是对怀宁的死,倒像是对杜昙昼所说的话。
杜昙昼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忽然撕开了黑暗,从混乱的千头万绪中露出了蛛丝马迹。
他失声道:“你的主人不是怀宁?”
曾遂的眼睛在杜昙昼和莫迟脸上来回扫动。
他的反应似乎印证了杜昙昼的猜想,那个心中的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
压下翻涌的思绪,杜昙昼再次向曾遂确认:“你是如何被你的主人所救的?”
曾遂顿了顿,回忆道:“那时我落魄至路边乞讨,是主人见我可怜,收留我当做护卫。”
杜昙昼听完,身体不觉后仰,像是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他按住眉心,带着满目愕然,沉思半晌。
最后,他缓缓放下了手,像是终于在黑暗中寻到了光明。
他紧紧盯着曾遂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了,他就是兵部尚书,曹世。”
此言一出,不要说曾遂,连莫迟都惊住了。
他倏地看向曾遂的脸——无需多言,只要看曾遂的表情,莫迟就知道,杜昙昼说对了。
不顾众人的惊讶,杜昙昼沉着地分析道:
“从吕渊说怀宁主动找上他开始,我就觉得不对。怀宁要做的是谋反的大事,吕渊一介小小的武库员外郎,除了能偷偷搞点武器出来,其余的什么都帮不上忙。我若是怀宁,绝不会去找这种无名小卒联手,我要找的,定是手握重权的大官,这是其一。”
“其二,看守赵府的是翊卫,而翊卫的最高统领就是曹世,他完全可以提前告知翊卫,让他们对赵夫人的出行不加阻拦,让她顺利来到太常寺外,通过此事将她牵扯其中。”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莫名其妙对一个跛足乞丐慷慨相救,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而曹世手握全国兵籍,自然很清楚朝中活着的夜不收都分布于何处。他可能早就看中你曾遂夜不收的身手,于是设计在大街上向你伸出援手,让你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
杜昙昼缓了缓,继续道:“眼下我唯一还没想明白的,就是他对你刑讯逼供,到底是要从你手中拿到什么?”
东厢房随即陷入寂静,呼吸间,只听得到屋外凛冽的北风呼啸,窗户被吹得砰砰作响,蜡烛的火光在墙上投出跳动的暗影。
莫迟想,难怪他对整件事一直有诡异之感,试想怀宁一个未出阁的郡主,行事必有诸多不便。
只凭她一人,如何能够暗中勾结多方势力?
假设背后有曹世与她联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莫迟暗暗摇头,说不定怀宁才是被利用的。
曹世利用她替自己冲锋陷阵,一旦漏了马脚,就将她推出去定罪。
若不是莫迟偶然被卷入其中,若不是杜昙昼洞若观火,陷害赵青池谋反案,早就以怀宁畏罪自杀作为收尾了。
杜琢大气也不敢喘,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
良久后,曾遂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愧是临台侍郎……当时,曹尚书说要主动将兵部失窃案告知于您时,我就觉得不妙,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曾遂体力开始不支,他慢慢躺下,喘了几口气,才幽幽开口:“我确实替曹尚书和怀宁郡主传递了不少信息往来,可他们密谋的事,我也是近几日才听到一点风声。但他们究竟犯下何等大罪,能让郡主都服毒自尽,我的确无从得知了。”
他看了眼杜昙昼的脸,“想来此事不小,能与赵将军扯上关系,怕不是谋反吧?”
杜昙昼眼皮一跳,不自觉瞥了眼莫迟。
你们夜不收都是什么来头?个个都精得猴似的。
曾遂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定了定神,道:“看来侍郎大人已经成功解决此事?还好,没有因为我的疏忽,害了赵将军。不过其实我对曹尚书也知之甚少,我能交代的,也许帮不上大人什么忙。”
曾遂说,他替曹世做的事,主要是传信以及联络朝中众臣。
早在几年前,曹世为了坐上兵部尚书之位,就常常在暗中结交大臣,时常为京中官员们献上财宝美人,让其为己所用。
送钱送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都会交给曾遂去办。
曾遂拿人钱财,自然替人消灾,何况不过是大臣之间的肮脏交易,既不会扯上焉弥人,又不会伤到其他夜不收,曾遂做得心安理得。
三个月前,曹世突然开始和怀宁郡主有了非常频繁的往来。
曾遂送出的东西里,十有八九都是送到怀宁府上。
起初送的还是些金银珠宝,后来送的几乎都变成了书信。
明面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兵部尚书,和一位年仅十六的大承郡主根本毫无交集。
暗地里,他们一旬之内来往的书信,多达十数封。
曾遂对信件内容一无所知,夜不收的经历,让他学会了谨慎,不该知道的事,从不会主动打听。
如此一月过后,曹世直接将曾遂派到郡主府,让他听从怀宁的指示,暂时为她效力。
此后,曾遂做的所有事,都是听从了怀宁的命令,包括带人在官道外佯装刺杀她。
曾遂转眼看向莫迟,道:“谁知那次我就遇到了你。”
被莫迟和杜昙昼齐齐找上家门后,曾遂还是对怀宁所做之事产生怀疑,而由于他的身份被莫迟认出,怀宁担心他误事,便不再让他执行任务。
曾遂因此有了暗中调查的机会。
“知道我善于保守秘密,曹世便将与怀宁的所有往来书信交给我处理。最开始我自然是全数烧掉,但自从起疑后,我出于……出于曾为夜不收的敏感,在拿到书信后,不仅会细细看过上面的内容,还将信藏在了隐秘之处。”
杜昙昼:“这就是他们拷打你,要你交出的东西,那你为何宁死不交?”
曾遂又看了眼莫迟。
杜昙昼移动身体,挡在莫迟面前,严肃道:“好好说话,不要和本官的护卫眉来眼去的。”
曾遂:“……”
莫迟:“……”
杜琢:“大人,您要是闲得没事就喝口茶吧。”
杜昙昼置若罔闻,用身体把莫迟挡了个严严实实,继续问:“因为你发现曹世利用你暗害莫迟,所以你不愿意再为他做事了?”
“……是。”曾遂点了点头。
莫迟当时在坛山脚下发现的夜不收文字,纵然不是曾遂亲自写的,也是他将那一行文字教给曹世的。
而曹世则利用这句话,和冷容一起做了个局,把莫迟抓进了宫。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冷容不了解焉弥,怀宁连缙京城都没出过,他们二人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莫迟的戒指来自焉弥。
但曹世作为兵部尚书,对焉弥人的习俗颇为熟悉,想来应是怀宁眼尖,偶然见到莫迟掉出的戒指,将上面的图案记下后告知曹世。
曹世看出是焉弥贵族的纹样,又将此事作为人情卖给冷容,手把手教冷容借莫迟对付杜昙昼。
之前杜昙昼就觉得奇怪,冷容这么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臣,一辈子也没干过蝇营狗苟之事,哪有本事设下如此陷阱。
曾遂:“不久前的某天,曹世来到我的藏身处,偏要我教他几句夜不收文字,我也担心文字泄露造成不好的后果,所以在教了他几个他想学的词后,我故意骗他学了个警示记号。”
莫迟接着他的话说:“然后我就在坛山见到了那行字和末尾的警告符号,要不是你留了那个记号,我也不会为了救你被冷容抓了。”
曾遂没好气地说:“要不是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你以为我会想要叛逃吗?”
曾遂告诉杜昙昼,他在后期曹世与怀宁的往来书信中,只能看出曹世利用兵部尚书的身份,为怀宁偷运出了一些武器,还承诺为她搞到赵慎的马。
曾遂虽看不出怀宁究竟在密谋什么,但事关赵青池之子赵慎,曾遂不得不提高警觉。
后面又有了曹世骗他以暗害莫迟一事,曾遂就有了叛逃的想法。
对夜不收而言,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忠诚,何况曹世对他有恩。
曾遂没有办法马上做出背叛曹世的决定,为了自保,在下决定之前,他悄悄将曹世与怀宁的往来信件,转移到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但也许是因为他犹豫了太久,又或者他转移信件的举动被发现了,曹世还是察觉到他想要背叛。
曾遂:“所以曹世将我抓了起来,让手下的兵部卫士对我严刑拷打,看到他那么在意那些信,我就明白,他和郡主所做的,恐怕不是小事。只是我没想到,居然和焉弥人有关。”
杜昙昼问他书信在什么地方。
曾遂情不自禁,又把目光瞥向莫迟。
杜昙昼闭了闭眼,短促地叹了口气,“可以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偷看莫迟了。不是我自夸,我应该是这间房里最好看的人,你要是实在想看,可以看我。”
曾遂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们谁我也不稀罕看!缙京城里美女如云,我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干吗?!我瞟他是因为我把信都藏在他家了!”
片刻安静后,杜昙昼和莫迟齐齐开口:
“你把信藏我家干吗?!”
“你把信藏他家干吗?!”
曾遂扣了扣脸:“这不是……我在京城也没什么别的安全地方嘛……再说了,莫迟又不会出卖我……”
莫迟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他陡然沉下脸问:“你把信都藏在什么地方了?”
曾遂被他的脸色吓到,颤巍巍说:“你家北面围墙拐角处的墙缝里,我可没翻墙进去过,你要是丢了东西可不准找我!”
杜昙昼和莫迟又齐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应该没被大火烧掉。
杜昙昼对杜琢道:“备马,一会儿就和我去莫迟家,把信取出来。”
莫迟想了想,又问:“除了送信以外,你还有没有替曹世和怀宁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曾遂点头:“有件事的确相当奇怪,我还曾帮曹世去找过一个人牙子,让她将几个下人卖进了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