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要来，这两天好好待着。”
师父扔下这句话就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无影无踪。
“客人？谁？”
阿泠回头，甚至都没看见师父的半分影子，但他习惯了，也没多问。
一想到可能头回接触归雁村以外的人，他有些莫名兴奋。
“那就下山去村里吧，刚好今天开集，把打的大熊换点东西回来。”
山下山上能差多远？
不远。
但偏偏就是这点距离，他愣是等到十岁那年才接触到归雁村。
这条山路走得越多，他越觉得，是不是师父用了什么法子故意困住自己。
刚走两步，四周呼啸的风让他清爽无比。
“突破到四阶果真不同。”
世间灵修共分九阶。
一到三阶为“下阶”，与凡俗差距不大，能施术法武技。
四到六为“中阶”，初脱凡俗。
六至八为高阶。
九阶？
九阶那是真正立于绝顶之境，世间九阶，大多都是神灵麾下——
神使。
阿泠不信神，他只想为这世间未知风光活命，好好修炼只是为了出这座他出不去的山。
三个他都是这么想的。
“既然来了村里，暂时放下修炼的事，好好转转。”
“嘿嘿，昨日匆忙，许久都未见到阿翠小芳”
“闭嘴。”
“自言自语”之间，热闹也翻过竹林，闯入他的耳中。
今天是归雁村开村集的日子。
这里的村民以种植为生。
每到收获的季节，村民们会带着农产，要么翻过这座归雁山，沿着官道走上二十里地去镇上售卖；
要么就趁着今天村里开市集，大家聚在一起“以物换物”——直接换些银钱也是可以的。
不过在这小山村里，银钱反倒没什么用得上的时候。
“早啊阿泠，咦？你好像不一样了。”
一位村民热爱跟他打招呼，立刻吸引集市上其他人的目光。
大家都纷纷围着他上下打量，尤其是村里那几个年轻姑娘家，都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去。
经历过昨日冲阶的痛苦，阿泠今早起来倒是觉得，自己确实不太一样了。
能够直观被他感受到的，就是肉身更为强健，原本瘦削的身子上开始有了些明显的肌肉线条。
但当真是有这么夸张？
“脱俗之境，果然不欺我。”
他这般想到，一边回应乡亲们的热情。
每次下山到村里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不过他终究是和这些人不同的。
师父说，他患有裂魂症的事情，不能让人知晓。
“人是一种排外的生灵，你若过于与众不同，便会引发他人恐惧。”
师父是这样劝的，他也是这般做的。
“阿泠啊，来拿些米回去熬粥”
“阿泠，你救了你姨，俺家也没啥好报答你的，这些蜜糖儿你拿着”
村里人都不算外人，他也没多客气，反正拿下山的熊肉和平日里采的药草，也都是分给乡亲们的。
有来有往。
不过看着那堆吃食，他倒是没什么多大胃口。
“师父助我冲阶突破之后，倒是没有口腹之欲了”
他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已不算做“凡人”了。
寻常人家，吃五谷杂粮，如今他已臻至脱俗之境，维持肉身单靠魂海内灵蕴修为便足以。
如今他连觉都不必睡了，不过大伙儿热情，他也只好全收了。
虽然不是必须吃东西了，但蜜糖的甜味还是能吃出来的，也能让他脸上有些笑容。
他恪守师父的教诲，中午老李头留他吃饭，也未拒绝。
与村民相处之时，他尽量“学着”，去做一个正常人。
就连自己灵魂分裂的事情，他也都尽力瞒着——
村里人都当他有“疯症”，这也算瞒下来了。
他扛着两个远超他体型的兽皮包袱，去了老李头家中。
一路上他身边都跟着几位脉脉含情的姑娘家，一个个羞红了脸往他怀里塞东西。
“阿泠哥，我我抽空给你做了双新鞋”
“泠哥哥，我给你做了件衣裳，若是不合适，来我家里我给你改”
“泠哥，我给你做了条裤衩——”
阿泠吓了一条，连忙压制自己魂海内想要出言的另一个灵魂，立马摆手道：
“裤衩子就不必了”
见他受欢迎，老李头两口子也高兴，就连守在院门口等候阿泠到来的小丫头虎妮子都笑开了花。
“咯咯咯，姐姐们都想做我家嫂嫂。”
小丫头这句话把姑娘们羞了个大红脸，纷纷跑开了。
阿泠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蹲在虎妮子面前，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小玩意。
山里没什么新奇东西，他练刀剑之时，刻了个飞鹰木雕，送给小丫头当玩具正好。
“阿泠啊，你今年十九，年纪不小了，”饭间，老李头还是不死心，想让阿泠入村来住，“可有看得上的姑娘家，也好让你阿婆说媒去。”
“是啊，你也是咱自家娃娃了，你若能下山，村里哪个不高兴？”
阿泠耐心说道，自己在跟着师父修炼，没有考虑成亲的事情。
老两口也只好叹气，感慨阿泠终究不是凡俗人等，以后说不定，真要被大宗门派收做弟子。
“说不定啊，以后咱阿泠，也是要被兽神爷爷看上，去当个神使的。”
老头笑得淳朴，旁边阿婆连忙呵斥道：“老糊涂了，这话也敢乱说！咱们那位神使是何等人”
她连忙放下碗筷，走到家中供奉的陶土神像跟前，低声向神灵请罪。
“兽神勿怪，勿怪保佑我家泠娃娃一生平安便是好的”
吃完了饭，他看天色，许是要回到山上修炼了，于是起身告辞。
离开之前，老两口支支吾吾的，终于开了口：
“阿泠啊，你那怪病，我们想过了”
“我们也存了些银钱，要不等年过了，我们带你去皇城，找人求神使娘娘给你看”
阿泠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一向出言不逊的刀鬼也少见沉默。
村里只有老两口一家知道，他有个神神秘秘的师父，却从来没见过。
既然是没见过，这两个老人也当做是阿泠的“疯症”犯了，其实他根本没有师父，都是阿泠一个人的幻想。
终究是老人家一片心意，他规矩给两人行了晚辈礼，就朝山里走去。
路上好巧不巧，碰到了从镇上赶集回来的村民。
他认识迎面走来的一对中年夫妇，记得平日里这两人感情很好。
可不知为何，那妇人却揪着男人的耳朵，一副生气的模样：
“臭不要脸的，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盯着人家姑娘家看？”
阿泠听闻笑了笑，这便扛着大包小包上前劝解。
男人见阿泠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解释道：
“真不是我要看，许多人也看，正好阿泠来了，来来，娃娃，给你叔评评理”
阿泠朗声打趣了两句，却没想到这男人一副“冤枉”的表情，怎么说也要解释清楚——
“你也瞧见了，那骑着白虎的姑娘，哪里是凡人？！”
“别说男的，女的也要多看她两眼啊！”
“哪里有长得那般俊的姑娘？！那分明是哪位神灵亲自下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