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联络仪式唤醒的恶魔,稍微感受了一下柯黎的气息,语气明显没那么嘲讽了:
“呵,好一阵子不联络,还以为你这家伙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看来你最近有点走运,终于脱离了杂鱼的层次,拥有了一定的恶魔力量。”
“别得意得太早,我可没有夸奖你,只是看着新生恶魔的成长,有些感慨罢了。”
柯黎也不和这家伙嚼舌头,冒泡联络刷个存在感而已:“除了这件事,我也成为了勇猎教会的成员,虽然没有入职编制,只是认可挂名而已,不过拿到了教会徽章。”
“只要我能够晋升到中序列,拥有自己的恶魔形态,应该就能去恶魔王庭。”
说到恶魔王庭,这家伙意外的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仿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哼,等你有资格进入恶魔王庭的时候,没准你可以站在宫殿外的餐桌边上听父神讲话,看着长辈和恶魔亲王们大快朵颐吧。想要列席入座参加盛宴?你这还差得远呢。”
柯黎一时无语,不太理解这恶魔又在搞什么牢骚式的嘲讽。
他只是有点好奇恶魔族的生存状态,以及恶魔序列为什么能够“洗白”转职成勇猎教会,又为什么能和其他正神搞在一块掌控局势,所以想多了解情报一点点。
不过看恶魔这态度,应该也是没打算细说,单纯讲出来吊个胃口罢了。
“总之这件事是通知你一下,要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做交易的,有空再聊。”
恶魔那头很冷淡地主动掐断通讯,柯黎这边也忙活起来。
不管是盗梦空间的规划,还是最近的路程和安排,都需要花时间和精力。
他的绅士礼服都破烂得不像样,还得从战车里拿出一套探险服装凑合穿。
最主要的是,战车被这一波离奇事件给整坏了,没有零件的话拿出来也没法用。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后悔,装逼装得太洒脱,没有请教会的人帮忙搞点战车零件,这方面还得耽误不少时间,嘶,也许我当时不该回答得那么坚决的……”
“不过不想和兽盔罐头一起回去,也是不希望被那座城市的职责给束缚住吧。真回去以后,他们的办事态度我还算喜欢,人情往来又难以拒绝,没准真会被劝留下来。”
“套路,都是套路。这件事的收尾工作,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吧。”
既然战车和财产都在,只是略微受到一点损失,柯黎也就不再打算多呆。
再多一天的时间,勇猎教会没有再派人来挽留。
休息吃喝并恢复精神状态,柯黎踏上了前往猛犸之角的道路。
啊不,是先去下一座城市购买金属材料,先把战车修好再动身上路。
当年,他也是这样孤独上路,背着仅有的钱财,凭着一股信念驱使离开了故土。
现在,去猛犸之角的心情又有很大的不同。
是有点好奇法兰德、恩佐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经历,也想知道历史迷雾的彼端,有没有更完美的仪式资源,能否让自己晋升序列16,然后趁热打铁探入序列15。
此外,柯黎也有许多大胆的想法和灵感想要尝试,正好也需要猛犸之角那样的地方。
离联合双城再远一些,便能感到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播,依旧没那么顺畅。
联合双城里出现异常事件,已经是三天前的旧新闻了。但到那些小村子和小镇上,他们口口相传的故事版本才刚刚传开,并且成为酒馆里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之一。
好不容易花了些时日,把战车的零件配件和钟表重新补上,这故事还是延迟感人,听吟游诗人吹得耳朵都吹出茧了,也只能说普通人的见识眼界确实限制巨大。
不知不觉的忙碌中,一年的时光又到了夏季。
只要天气稍微暖和一些,通往北方的道路,商人们的行商队伍,就能组成一条连绵不绝的风景线。
狮鹫帝国拥有诸多海洋与河流的港口,而高山堡垒和雪域则没有这样的优势。
有传言说,高山堡垒也有计划拆除猛犸之角,将这块飞地的领土权拿去交换帝国境内的港口领土,继续把生意做大做强,在每个帝国都建立属于他们的“黄金港口”。
不过因为很多国家,在领土权方面是麻烦话题,不像四处迁徙的兽人族、毳人族那么随遇而安,很多国家的人种既排外又排内,所以这方面很遗憾的没能达成共识。
“真要是建了黄金港口,帝国境内又有蒸汽列车,和其他冒险家碰头出海也怪方便的,他们真的是想正儿八经的做生意,而不是搞什么离谱的海盗抢劫勾当吗?”
面对柯黎这位客人的提问,吟游诗人也是笑笑不说话,用新的问题来回答旧的问题,带领大家一起做梦:“假如真有这么一天,我们登上出海寻宝的蒸汽战舰……”
那你一定会被风浪、迷雾、低语、极端恶劣天气和神出鬼没的怪物搞到精神崩溃!
普通人还是呆在正神正教编织出来的现实中吧,恐怖诡异的非凡领域并不适合你们。
随便摊上个古老者之类的疯子,这辈子就彻底完蛋,搞不好连醒悟的机会都没有。
柯黎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在场的都是普通人,他便举杯痛饮、落杯离去。
在战车上安心赶路无事可做时,他也摸出一副崭新的塔罗牌,做做灵感冥想。
不经意间,他想起巴特-墨菲。
这倒霉孩子作为命运转折点的触发者,他的命运和变化,似乎被有意地掩盖了过去。
“想要确认巴特的状态,还得从联合双城的秘境开始调查。”
商队扎营守夜的夜晚,柯黎进入联合双城秘境。
那天召唤仪式引发的异常现象,火山爆发般的光影缠绕,似乎还残留在秘境之中。
只是因为柯黎有意地避开了人际往来,也没有来得及做做同伴结交,因此出现在联合双城中的路人,几乎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几乎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幻影之城。
“看来是认知方面的特性,因为我舍弃并拒绝了那些人,所以城市里几乎没有几个路人,仅有的几个人影,也是大众脸谱化的印象合集,放在哪里都没违和感的路人脸。”
“秘境时间线上,这又回到了人们涌入城市洗劫后的夜晚,因为那一刻我做出了改变命运的选择,所以它存在某些特殊的认知意义,以此构建成为‘起始点’。”
“真实又空洞的城市,就像那一刻的内心感受一样,一切都是无意义的虚空。”
柯黎自嘲一笑,在秘境中闪身移动自由传送,来到被洗劫一空的店铺附近。
在这里,他看见巴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种强烈的意念纠缠从他身上散发。
一部分,是巴特自身的纠结和挣扎:“我真没用,自以为终于可以挣脱命运的漩涡,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到,要是基德先生在这里,他会怎样看待我?”
一部分,是巴特丑恶又不想自我承认的真实想法:“我太自私了,我怎么可以只想着保全自己,基德先生是我重要的恩人,而我现在却只想着爸妈交给他的钱藏在哪里,有没有被人抢走,我还有没有拿回来的机会……”
令人诧异的,破碎的玻璃橱窗和镜子之中,反射出了“基德先生”模糊破碎的身影。
它居然用着一种和柯黎完全一样,但又冷漠到冰点的声音,向巴特发出嘲笑:
“所以呢?你呢?你当时不也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而已吗?”
巴特似乎在精神刺激之中,出现了情绪崩溃,他徒劳地抓着锋利的玻璃碎片,想要解释却又陷入纠缠:“不是的,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我还没有报答……”
镜子里的基德先生冰冷嘲笑:“承认吧,你就是那种卑劣的人,你和你曾经瞧不起的父母和那些愚民,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鼠目寸光、胸无大志,嘴巴里说得好听,实际行动都是懦弱、胆怯和背叛!”
巴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努力地寻找着理由辩解,一边又模仿着镜子里人影的语气,面目扭曲地嘲笑着自己,甚至开始想用玻璃碎片自残,但又没有那种勇气。
这一幕把柯黎都看懵了:“搞什么?巴特这小子有心理创伤和精神疾病吗?”
“不对啊,我对他做过各方面的鉴定,他之前都很正常,这是触发了ptsd?”
“不然为什么他会在联合双城的秘境里,搞出这么一套摸不着头脑的危险举动?”
光影和灯火破碎模糊,巴特在疯狂的自我拉扯中,身体逐渐倾斜并靠近破碎镜面。
这一刻,柯黎看见镜子中的基德先生虚影,似乎也朝着巴特慢慢地伸出了双手。
一副它正在逐渐突破那面破镜子,从虚幻渗透到现实世界的诡异画面。
“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教会的人也没有告诉我?”
柯黎皱起眉头,他本以为之前的事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藏着个更离谱的。
就在巴特精神涣散,快要贴近那面镜子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巴特的异常。
这一瞬间,柯黎感到所有的思维都活络起来,一种命运交错的感觉油然而生。
镜子里的虚影,似乎发出了一声冷笑,迅速化为朦胧的水雾,合理消散。
那是一个身穿米白短袍,用冒险装束和面具披风将自己遮蔽起来的高塔使者。
他从阴影中浮现身形,就这么自然流畅又姿态颓废地站在破碎的灯火之下。
他一定非常精通隐藏和遁匿,以至于大战后的教会成员,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而这样的高塔途径强者,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巴特刚才在和什么玩意儿拉扯交流。
“生活和命运总是充满荆棘和痛苦,明明是活力四射的年纪,内心却衰老枯萎得像个老头一样,理想和自尊对一个人的摧残程度,确实不会比岁月差上多少……”
“哈,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敢来这里一探究竟,还是想自欺欺人的说一句来晚了,只好赶在这曲终人散的离场时分,戴着面具朝你说说话,希望能让自己得到一丝安慰。”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能体会你的煎熬,这是无力反抗命运的失败者的共同悲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只是痛苦的重现,说完全不在意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呢?”
“所以,请收下我的这份愧疚,当你需要力量时,就改变这张卡牌上的画面吧。”
柯黎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那张色彩斑斓又活力四射的卡牌上,描绘的正是……
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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