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摘掉刺的剪纸红蔷薇。
红蔷薇!
如此真实地出现了,和梦中一模一样。
克莉斯一下子惊讶万分,但侍女?玛丽却对着她摇了摇头,并?且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拥有这?个标记的人,被视作自己人,”艾玛的话凭空响起,出现在克莉斯耳边:“她告诉我们拥有这?个印记的人可以毫无理?由地信任,信任和服从那个人,就如同?服从她一样。”
克莉斯的心咚咚跳了几下,但她决定按照这?个女?人的指引,从原路返回。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作一丝一毫的停留,立刻离开了教堂。
等候在房间?的劳拉急的快要把?手里的衣服袖子搓烂了,她频频眺望着教堂方向——然而从这?个方向根本看不到教堂,最?远只能看到王后的寝宫。
砰的一声,打?断了她的瞭望。
“小姐!天啊,”劳拉差一点尖叫起来:“吓死我了!”
“我没事,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克莉斯脱下斗篷,喘了口气?,“一言难尽。”
谁知劳拉也有发现:“小姐,今晚的事情也许出自王后的指使,您看,王后的寝宫平常都是灯火辉煌的,我听到几个侍女?议论过,她们说王后的寝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举办舞会,王后夜晚很难入睡,舞会通常都在凌晨三点结束。”
然而今晚王后的寝宫却黑黢黢一片,看不到一点灯火,似乎连负责守夜的提灯侍女?都没有。
克莉斯同?意她的猜测,但如果?忏悔室中的人是王后,那她约见自己,准备要干什?么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后的侍女?居然出示了曼涅夫人的标记,这?个事实让克莉斯现在还未消化,难道说蔷薇会存在于宫中——在经历了那样的劫难之后?
然而她认为这?并?非偶然,这?个叫玛丽的侍女?,不管是不是蔷薇会的人,但她做出了一个好的提醒。
忏悔室宽大而幽深的房门又一次出现在克莉斯的面前,现在关键要知道那间?忏悔室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个侍女?到底不让她见到那个人,还是不允许她进入这?个地方。
“劳拉,你的本事要发挥一下了,”克莉斯忽然道:“你要跟王宫的侍女?打?成?一片,为我多探听一些宫中的秘密……比如那间?圣母教堂的忏悔室是怎么回事,比如王后和国王的关系,比如王后当年为什?么和我母亲曼涅夫人交恶,虽然夫人的名?字不允许在宫中提起,但宫廷是个充斥各种风声和流言蜚语的地方,人们不可能忍住秘密不说……各种消息,不管真的假的,你都去打?听,但也不要让人发现你在打?听。”
劳拉张大了嘴巴,吐了口气?出来:“那很容易,小姐,我看这?群宫廷侍女?都像鼓胀着肚子的青蛙,都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出来呢,相信我,这?世上最?难管住的不是心怀叵测的大臣,而是夹不住嘴巴的宫女?,只要……”
“只要什?么?”克莉斯问道。
“那您得宽恕我了,小姐,”劳拉耸了耸肩:“如果?我要跟她们打?成?一片,那得首先找到一个共同?话题才行。”
克莉斯看到她狡黠的目光,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随便,劳拉,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要和这?帮宫廷侍女?说的上话,那劳拉得先划分一下阵营,将自己归到讨厌克莉斯的那一帮人中去,表达出对主人的厌恶,那就可以轻松得到这?帮侍女?的同?情,才可以被她们接受。
一晚上过去,国王的会议室比平常时候开的要晚,然而大法官似乎习以为常,他?站在门口凝视着一个立柱上的花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等到了国王的接见。
“什?么事,大法官?”国王问道:“难道你也是打?算劝我更改继承法的?”
“那是宰相丕平的职责,并?非我的,”大法官不动声色道:“我听说他?准备排除女?性子嗣获取继承权的可能,是这?样吗,陛下?”
“的确如此,”国王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偏向来:“他?对我说,男性成?为继承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女?性持有继承权,就会将领地和财产都带给外人,他?准备在新?的继承法中规定,女?儿只能获得小部分财产作为陪嫁,爵位、庄园和土地都必须给儿子,如果?家中没有儿子,那就传给远方的旁系亲属……也是男性。”
“我坚决抵制这?部法律,”大法官立刻表明态度:“即使您批准法律通过,我也拒绝执行。”
“为什?么?”国王诧异于这?个始终和他?保持一致,在任何方面几乎没有发出过异议的人,这?个幼时的玩伴,居然在今天反对了他?。
“因为我只有一个女?儿,”大法官道:“难道我死了以后,家产要给我那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堂弟吗?”
国王哈哈笑了一下,然而大法官却面无表情地提醒:“您的王国也将交给罗汉国的太?子,两个国家要么合成?一个国家,要么陷入一百年的战争。”
国王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罗汉国的王后是纳西家族的远亲,算起来是国王的父亲老国王堂妹的女?儿,也就是国王堂姑的女?儿——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却让罗汉果?的太?子拥有了中间?姓名?——纳西,如果?按照这?个新?修改的继承法,克莉斯得不到王位,而王位就会落在这?个敌国太?子的身上。
别以为通婚可以改变两国之间?的关系,罗汉国和凯特莱蒂斯是敌国,甚至现在边境上正在用兵。
国王的脸色阴沉了一会儿,然而出乎大法官的预料,过了一会儿他?居然恢复了轻松:“也许还有别的选择,好了,法官,说点别的事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大法官的指头动了动,“是这?样的,陛下,我和我的助手希瑟姆整理?卷宗和典籍的时候,发现有很多重要记录的遗失,这?对我们法律案例和书籍的编写?工作十分不利。为了完成?我毕生?对法律的追求,我只好冒着得罪您的风险,来向您请求进入白宫。”
国王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这?一刻,笼子里的夜莺似乎感到了主人的不悦,奋勇地发出歌声。
“你该知道那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国王道:“事实上王后多次对我说,应该将白宫推平,建成?一个角斗场或者游乐园。”
“好建议,”大法官甚至颔首点头道:“那您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国王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甚至还有怒火和一丝几乎看不到的软弱、心虚一闪而过。
“请允许我进入,查阅一些典籍,”大法官聪明地回归话题:“当年白宫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只有一些书还存放其中,如果?陛下仍然觉得有什?么忌讳的话……”
国王就道:“我会召回守卫,只有一天,希望你尽快完成?你的工作,再不要对我提出这?样无礼无据的要求。”
圣伯多禄。
密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但密室中的老人根本没有注意他?面前的人,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的水晶球上,似乎这?个球出现了最?终极的幻象——
“啊,原来如此,”他?的眉头终于解开:“原来如此。”
“你看到了什?么?”蒲柏冷冷地注视着他?。
“原以为是赫尔墨斯的使者,但实际是丘比特的神箭,”大祭司笑了一下,“这?可真有趣,不过这?就能解释命运是如何紧密而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了一起……双生?子,千金藤,被置换的人生?,以及谁也无法预料的造化弄人,但一切都符合轨迹,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人们在知道轨迹或者得到一些预言之后,反而更不由自主地靠近那些轨迹。”
“所有的预言都是你做的,”蒲柏似乎很讨厌和痛恨他?的笑容:“包括彭巴博将诞生?一个摧毁教会根基的人……包括我宿命的敌人在博尼菲。”
“所有的预言都是启示录中记载的,而我只是更进一步窥近了命运的真相,”大祭司淡淡道:“预言没有错,这?个人已经冉冉升起,势不可挡。”
“我可以轻而易举一剑捅穿她的心脏,如果?你说的确定无疑就是她的话,”蒲柏紧紧握住了铁栏,“我根本看不到她有任何崛起的可能。”
“Ifyou,”谁知大祭司仍然笑容满面:“你不是刚刚才从博尼菲回来吗?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为何没有杀了那个近在眼前的她呢?”
教皇的手似乎被铁栏上的尖刺刺中了,他?抽出手,立刻摸向了粗糙石块上的凸起。
大祭司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一会儿教皇却手收了回来,他?的脸色有一种古怪的、被戳中之后的愤怒,然而愤怒之下的神色却让人深究——
“我只是习惯于逗弄一个宠物,一个什?么都不曾知晓的敌人,”很快他?哼了一声:“我意识到让她在满怀不解中死去有失于人道关怀……她将知道她因何而死的,而我,很快就会驾临马灵,或许等我再次回来,就会为你带来她的人头,好让你知道你的预言,从来都没有说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