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记忆惊喜

接下来的好几天,木兮颜一直陷在亓穹献心救她这个事实当中。

她虽做过同样的事,但从未希望有人亦这样对她,这份情,她是还不起的。

只是大家都在宽慰,亓穹的心本就属于王爷,她换心救王爷,王爷的心最终也延续着她的生命,这便是命中注定,必然也是亓穹愿意看到的结果。

话虽如此,可木兮颜知道,亓穹虽是权欲之人拿阿北的心以烈火炼就而来,但终究是有自己思想的独立个体,对他的付出,她能回报的,也只是好好保护这颗心,好好地活着。

心底永远留有一份对他的感激。

*

之前官少郇行针用药抹除临君北关于木兮颜的记忆,此法本身而言是有一定损伤的,所以如今要想办法恢复这部分记忆就变得很困难。

木兮颜不忍临君北再遭这份罪,劝说不记得便不记得,以后有自己在,一点一滴讲给他便好。

可临君北不愿意,讲述而知和自己记得完全是两码事,他不想遗漏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临君北跟官少郇总是神神秘秘的,问了又顾左右而言他,弄得木兮颜和提伽好奇不已。

不过再神秘的事,也终有揭开面纱的那一刻。

经过这段时日的静心休养,木兮颜已基本痊愈。

这日傍晚,她正在南苑凉亭与提伽和连筝聊天,宁郜突然过来告诉她们说王爷今夜在外面备了宴席,要她们一起过去用膳。

对此突然的邀请,三人面面相觑,好奇瞬间被吊起,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马车出了王府往东城方向行去,约莫一刻钟后,停在了一座大气雅致的府门前。

此时天已落黑,八盏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很是亮堂,又好添几分喜庆。

这府邸并未哪里有标注,木兮颜三人自是好奇此为何处,刚欲问宁郜,便见临君北自里面出来。

木兮颜朝他行去,近了,还未来得及发问,整个人直接被临君北拥入怀中,抱得很紧,浓浓的爱意毫不遮掩。

“大家都看着呢。”

木兮颜轻嗔,微微挣扎,即便已经算是老夫老妻,她还是不习惯当着众人面与他浓情腻歪。

临君北倒也真放开了她,突然凑近她耳侧悄言了句:“咱们的主场在后面,先解决这两个丫头的终身大事。”

能被他唤得这般随意亲近,足见提伽和连筝皆是他重视之人。

也是,提伽是他十分信任的手下,多年来的风雨同行,让他们已近为亲友;而连筝被颜儿视为亲妹妹,那也就是他的亲妹妹,自得重视。

在木兮颜听来,前半句没什么信息量,便以为只是一句常话,倒是后半句让她瞬间恍然,只怕这段日子临君北几人的神神秘秘,多与提伽和连筝有关。

可是于临君北而言,前半句话才是关键……只可惜怀中这小妞儿太不知不觉不悟。

不过今夜这顿宴席,在这座府邸里,确实提伽和连筝才是主角,是因分别有人给她们备了大惊喜。

叶司聿正儿八经地表白连筝,官少郇当着众人的面高调向提伽求婚,皆让这两位当事姑娘惊愕非常。

现场的见证人有走过风风雨雨的挚友,亦有四皇子、六皇子等皇家之人,此般正式,便是决心与承诺的见证,决心执子之手,承诺与子偕老。

说实话,没有哪个姑娘不感动于爱人精心准备的这种仪式感,一个表白,一个求婚,连筝和提伽皆喜极而泣。

相较于她们,木兮颜反倒流泪更多,连筝被她视为亲妹妹,能有如此一个爱妹妹的妹夫出现,她哪能不高兴。

更何况她如此幸运能继续活着,看到她在乎的人皆美满幸福。

一顿晚宴,其乐融融,幸福满满,是化解东凌内忧外患的庆功,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庆贺。

木兮颜是个心细之人,能看得见笑语欢颜者,也能看得到沉寂寡言之人——那个曾屡次救她于危难之际的人,贺子予。

宴后,众人在畅聊交流,唯有他一人孤寂地出了屋子。

一路风雨艰辛走来,自己欠他一个真诚的道谢。

小声跟临君北说了两句后,亦出了屋子。

今晚的夜空满天星辰,很漂亮,可凉亭之下,一身影独立,反而有几分说不出的孤寂。

许是太过入心,贺子予并未发现有人临近,直到木兮颜行至他身侧,才回过神来。

侧头见是她,很惊讶,亦有喜色浮跃俊颜,只是转眼便落下。

“……”

看着她,半晌竟言不出一字。

这份爱,永远不再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谢谢你。”

还是木兮颜先打破沉寂。

知道杀影才是真正的贺子予时,她是惊诧的,但也为他高兴。

贺子予将落寞收敛,尽量表现得淡然,双手撑着朱栏,望向远处星空:“若言谢,该是我谢谢你,认你为主人的杀影……”

语有柔情,收回目光,面向木兮颜,紧看进她眸中:“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角色。”

木兮颜并不知贺子予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不知便不会尴尬:“杀影的角色包含的满是残酷蚀心的过往,太冷,太疼,如今你找回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找回了亲妹妹,或许现在的你,更会感觉幸福。”

“不一样的……”

这四个字,贺子予用的声音极低,终究是没有勇气告诉她,因为她于那时的杀影而言,是阳光彩虹,是皓月星空,是从未有人给过的关心和温暖。

也是他一生都忘不了的悸动。

尽管小声,木兮颜还是听了去,但不愿深解其中之意,扭头望向外面星空:“乌云散去,天地皆会变得明亮,就像人生,走过至黑至冷后,总会迎来光与暖,相信你也一样,未来的日子,有光,有暖……有爱。”

尽管木兮颜已经挪开了目光,但贺子予并未停止看她。

有……爱……

是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此生永不得。

他爱她,希望她能一生幸福,所以他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困扰,这份爱,便由他一人独自封存就可。

“兮颜……”

他不能再唤她颜儿。

木兮颜收回目光看他。

“你的杀影……永远随叫随到,祝你和临君北……白头偕老。”

终究是要放手,但杀影对他唯一承认的主人,情永不变。

“谢谢,”木兮颜眸中泪星闪闪,笑意清朗,“也祝我的杀影,早日觅得有缘人,终成眷属。”

两人皆笑了,有心,有情,真挚。

*

晚宴散后,木兮颜和临君北独坐一辆马车,本以为是回王府,结果待马车停下,木兮颜出来看时,竟到了城外的桃花坞。

扭头看身侧的临君北,只见他正笑意深情地瞧着自己。

上一次两人来桃花坞小住,还是在新婚之夜……一想到新婚燕尔的那几日,两人在此处几乎每日不离鱼水之欢,她脸上就猛一阵烧得慌。

好在如今阿北并不记得这些,也就不会让她觉得太害羞。

然……

“脸这么红,害羞了?”

耳侧突然有湿濡灼热袭来,声音虽轻,却在她脑海中响彻开来。

“我……”木兮颜只觉耳朵也变得好烫,却偏嘴硬,“天这么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脸红了,讨厌~”

娇嗔怪道,然后下了马车,径直往大门走去,也不等他。

临君北失笑,下马车三两步追上她,直接搂过爱人并排行着,“诚恳”地道歉:“好好好,我讨厌,我家颜儿脸没红,就是有点发热发烫而已。”

“你……”

木兮颜住步,转身气鼓鼓地盯着他,这家伙明显就是故意的!

可就算他是故意,她又哪里真生得起来气,不过是奇怪罢了:“怎会突然来这里?”

临君北握起她的双手,一双眸子比星空更好看,温柔溢于言表:“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木兮颜眉目轻动,自是想到了上一次的惊喜,此时顺着大门往里看,并未见什么特别。

不过既然是惊喜,她自然是特别期待,笑意盈盈地仰头询问:“是什么?”

临君北微微低头,将吻落在爱人眉心,落在她鼻尖,后移至她耳侧,浅声却深情:“我……记起了我们的所有过往,点点滴滴,全部都记起来了。”

闻此,木兮颜眸子骤然惊大,拉开距离看他,满面喜色,渐蓄泪星:“真……真的?”

她曾给他把过脉,也问过官少郇,深知他记忆恢复的可能性极低,且即便能恢复,过程也必然极为痛苦。

临君北双手搂在木兮颜腰上,将爱人圈在怀中,低头对上她净澈深情的眸:“我记起了我们在飒北客栈的初遇,我胁你护命,亦抱你生情;我记起了西征之前在沁心阁的表白,待我西征回京,嫁与我可好;我记起了在南苑偏殿,我们第一次相吻,你告诉我,亦心慕于我;我记起了桃花坞的新婚之夜,我们彼此交付……”

这每一句都戳进了木兮颜心上,眼眸里泪花渐起。

“我记起了在典藏阁,我们彼此确认身份,你总骂我流氓;我记起了在元宵灯湖,你救人,我救你;我记起了在静思苑救你,第一次带你去沁心阁,嗯……你又骂我流氓了……”

听到这里,木兮颜突然失笑,欣喜之泪也滚落眼角,抬手轻锤他的胸膛:“本来就是嘛,从第一次开始,哪一次私下见面你不是对我动手动脚,那时我总想,传说中的临君北冷心冷情,万物不近,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我实际上是怎样?”

临君北柔情蜜意,接着她的话问。

“嗯……”木兮颜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最爱最爱最爱最爱的……流氓。”

说完,突然咯咯地笑开了。

那时他的怪异之举对她而言,确实与流氓无异;如今的他于她而言,也必属最爱。

然趁她不备,箍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不安分,吓得她紧忙按住。

临君北却不止:“‘最爱最爱……’这个词用得极好,但……敢说你夫君是流氓,小妞儿,今夜你的流氓夫君可要流氓到底了哦~”

说罢,不待木兮颜反应,临君北微蹲身,双手下移,直接搂上她的翘|臀,用力一起,瞬间将她整个人直直抱起!

“啊!”

身体突然的悬空吓了木兮颜一声惊叫,本能反应地搂紧临君北的脖颈,双腿亦倏地圈夹住他精壮有力的腰身!

还好襦裙足够宽阔。

临君北对这姿势甚是满意,木兮颜却压低了头,轻锤他肩嗔怪:“放……放我下来啦~”

此时的脸颊当真是羞得红透,连耳根子都红了。

哪怕是这般抱着爱人,临君北的手也能不安分,言语更是步步调情:“不要,情起了,不要放下。”

说时,搂着她的身子上下移动,让她自己感受。

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凸起,木兮颜脸红得已经快滴血,羞得直接将脑袋埋入他颈窝。

这男人调起情来,有如山洪之势,让木兮颜根本无力招架。

临君北也当真是情|欲起了,原来他与颜儿的过往是如此温馨如蜜;原来颜儿于他而言比命更重要;原来那些夜夜不休的梦境,皆是他与颜儿的深情交付!

这么重要的记忆,他哪舍得尘封,所以不管过程如何痛苦,他都要尽全力去寻回!

更何况再痛,也不会有颜儿换心救他痛。

*

卧房之内,临君北将木兮颜放到床榻之上后,坐在床边压身靠近,一臂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柔柔地自她发际线而下,顺着耳廓、脸颊缓行至下巴,微微勾起,身子更压下去,凑近唇,欲吻。

然,就在即将亲上时,木兮颜移身错过,直让他亲了个空。

唇角勾起,只怕这小妞儿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鲁莽行径。

果然。

木兮颜从空侧钻出坐起,略带侃意地看着他:“既是已恢复记忆,就当记起了你以前有多‘流氓’,‘欺负’过我那么多次,我都还没有欺负回来呢!”

从他刚刚告诉自己他已恢复记忆的这段话中,她听出了他有浓浓的自责,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他们为彼此的付出皆可超越生命,所以她不愿换心一事成为他的心理愧责。

听她之言,临君北更来了兴致,顺身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双臂双腿肆意摊开:“随便欺负。”

木兮颜被他逗笑了,轻拍他在自己腰间作弄的手,嗔道:“我才不要做流氓。”

临君北手臂伸过一带,突然直接将她揽过箍在身上,另一手固着她的脑袋:“夫人不愿做的事,为夫不介意代劳。”

说罢,搂着她的身子一翻,直接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这一次看得紧,绝对不给她“逃跑”之机。

“颜儿,”虽是夫妻之间的床笫情调,临君北的欢娱之色却突然变得很正经,“以后……不可以再为我冒险了好不好?也不要丢下我,更不准不要我……你不知道,当初我不知你将心给了我,醒来后知道自己还活着,还能陪你走到终老,有多开心,可是后来听他们说你离世了,我又有多绝望……”

眸子有些泛红,双臂将爱人搂得很紧,声线沉哑:“我不害怕这世间的冰冷与黑暗,也不怕这个世界坍塌,但我怕失去你,真的很怕很怕……每每想到你我险些错过,我心里就难受得紧……”

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木兮颜也深深体会过了,又何尝不希望永远不要再有这种蚀骨剜心之痛来折磨他们。

双臂搂着他的脖颈抱着他:“你也一样……重新活来,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与我的阿北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

“不够!”临君北埋头在木兮颜脖间,咕哝着索取,“我要生生世世。”

木兮颜笑了,收拢手臂将他抱得更紧,嘴上却调侃:“万一下一世我们成了同性,或者……喜欢上了别……唔……”

在临君北心里,这些假设通通不成立!

既是不成立,就不可以打扰他和他的颜儿!

于是突如其来地抬头吻住那张诱惑至深的唇,将所有的深爱与承诺尽数容纳在这个吻中。

木兮颜回到王府至今已有半个多月,因大术之后需得好生休养,才利于伤口愈合,再加上临君北一直失忆,所以这半个多月来,夫妻俩并未真正行过房,今夜算是他们久别重逢的第一次。

既是久别重逢,在这本就火气正旺的年纪,稍经挑拨,云雨之势来得比洞房花烛夜更猛烈。

临君北扬手一扫,勾起的半透帷幔滑下,将这香艳场景作了遮隔,小一会儿间,床前地上,外衫亵衣等,已是凌乱落了一堆。

隐隐可见床榻上两个身影交叠起伏,娇喘与呻|吟渐渐斥满整间屋子。

激烈的欢欲扩散在两人体内,诱发欲望如汹涌狂狼,一波高过一波,将彼此直带上九霄云端。

屋外,月牙正美,似娇羞含露,勾起一片小云朵浅藏一角,如盖被香眠,时光静好。

*

次日,天气极美。

木兮颜醒来时,身侧被窝是暖的,但已经没了临君北的身影。

外面的阳光自窗棂洒进来,看方向,已经落了西。

快近傍晚了!

木兮颜有些惊异,更有些羞涩。

昨夜两人反反复复不知要了多少次,她只知累到晕睡过去前,隐隐见曦光打在窗棂上……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整个身子骨如散了架一般,酸软沉乏,根本无力。

动了两次翻不起身来,干脆放弃挣扎,直躺在床上舒缓。

恰时,有脚步声进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