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斯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深渊滑翔机里,漂浮在西太平洋的海面上,随着波浪上下起伏。阳光穿过球形的聚碳酸酯玻璃舱,直射进他的双眼。
哪里还有喜久号的影子?
原来是个梦。他想着。医院……特丽……都是梦。
乔纳斯盯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早已干涸的血渍。他感觉到了头上撞出的包。
我晕过去多久了?几小时?还是几天?
身下,海水映照着阳光,泛起金灿灿的波纹。乔纳斯又望向那蔚蓝海洋的深处,就这么望着……等待着巨齿鲨出现。
他知道它就在下边。
他知道它正冲他来了。
那泛着白光的皮肤越逼越近,然后是它的鼻子,带着来自地狱的微笑。这个白色魔鬼从他身后钻出水面,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一口锯齿般的尖牙顿时展露无遗,整个罩在他的头顶……那张漆黑的巨嘴如同一个黑洞,想要把他彻底吞噬——
* * *
“啊!!!”
乔纳斯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床上,睡衣已被汗水浸透。医院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电子钟上的时间是半夜12点06分。
原来是个梦。一个噩梦。
乔纳斯又躺了回去,床单湿漉漉的。他盯着天花板,强迫自己慢慢做了一个深呼吸。
恐惧感消失了。他一下子觉得好多了,烧也退了。应该是药起效了吧……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终于清白了。但我饿了,他想道。
他穿上睡袍下了床,拔下输液管,坐着轮椅来到空荡荡的走廊。护士站里一个年轻的军警正在和小护士们调着情。
“泰勒先生……您醒了。”
“我饿了,哪儿有吃的?”
“自助餐厅要6点才开门呢。”护士说。
那名军官在一个棕色的纸袋里找着:“我这还有个潜……三明治。先吃点这个吧。”
乔纳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明治,嘴里却在推辞:“不用了,我也没那么饿——”
“吃吧,挺好吃的。”
“那好吧,嗯,谢谢。”乔纳斯接过三明治,大嚼起来,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味道真不错。”他咽下一大口三明治,忙不迭地说道。
“在这个破岛上,意大利潜艇三明治可难搞到了,”军警说,“我只知道一家店卖这玩意儿,还是在岛的另外一头。我和我哥们儿一周要去一次,找找家乡的感觉。我搞不懂他们为啥不在基地附近也开一家。对我来说……”
他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可乔纳斯根本没听,因为他被电视上正播出的新闻给吸引住了。
“不好意思,”乔纳斯说,“能把声音调大点吗?”
军警掐住了话头:“没问题。”说着就调大了电视音量。
“……14头领航鲸及20多条海豚在塞班岛北海岸搁浅了。不幸的是,在救援人员赶去海滩将它们推回大海之前,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死亡。下一条消息……”
乔纳斯把电视声音又关小了:“塞班岛,是在马里亚纳群岛北部的中心,对吗?”
军官点了点头:“没错,先生。正是群岛链中的第三座岛。”
乔纳斯挪开视线,静静思考着。“谢谢你的三明治。”
他转过身,转着轮椅朝大厅驶去。
西太平洋
塞班海岸线8英里处
夜色中,皇家货轮圣高隆巴号划破幽暗的海水,行驶在西太平洋上。圣高隆巴号全长455英尺,重7800吨,两个月前于英国出港,目前正驶向南非附近的阿森松岛、加那利群岛以及圣赫勒那岛,之后将沿亚洲海岸继续航行。船上载的大多是货物,此外还有79名乘客,他们大多是在日本上的船,准备前往夏威夷群岛。
特迪·巴多站在船头的主甲板上,望着最后一抹如血残阳消融在西边的天际间。特迪是船上的大副,法国——葡萄牙裔,今年刚30岁,负责照看船上运送的8匹阿拉伯牡马。这群马中有两匹是种马,值一大笔钱,剩下的6匹也都获得过国家奖章或是勋级会奖章。
特迪走近了马厩里的第一间栅栏,里边拴着一匹3岁大的黑色牡马。他拿出一根胡萝卜喂到它嘴边,他很喜欢照料动物,但其实说实话,他只是喜欢这个最轻松的活罢了:“小家伙,今天晚上感觉怎么样?我打赌你一定想在船上跑上几圈吧,嗯?我也想把你放出来啊,可惜他们不准啊。”
马儿摇了摇头,看来有些焦虑。
“怎么了?连胡萝卜也不爱吃了?”
这时,其他马也开始不安定了,不是原来绕着小圈来回走动,就是后腿着地前腿扑腾。不出几分钟,所有的马都躁动起来,鼻子重重地着粗气,弯着背蹦来蹦去,还不住把头往木栅栏上撞去。
特迪大副从后袋里扯出对讲机,呼叫道:“我是巴多,当前位置船首主甲板。速派驯马师过来,牡马有些不对劲。”
* * *
雌鲨恣意穿行在变温层中,鱼雷般的身躯在水中左摇右摆地前行着,如同在沙地上滑行的蛇。它的动作如此协调,富有韵律,都是依靠内接脊柱软骨、外连表层厚皮的强健游泳肌肉。它的侧肌紧缩着,月牙形的尾鳍带着节奏左右摆动,推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前行。这条硕大的流线型尾鳍能把它在水中所受到的阻力降低到最小,并为它提供最大的动力。
而让这条身长60英尺的巨齿鲨在行进时保持平衡的则是它的主背鳍:那条背鳍长在顶背上,如一面7英尺有余的风帆;以及一对宽大的胸鳍,如客机的机翼一般为它提供浮力,保持平衡;另有一对较小的腹鳍、一条次背鳍和一条臀鳍,让它的导航系统完美无缺。
在世的巨齿鲨已所剩无几,而它正好是其中之一,并且是8万年来唯一一条从深渊中浮上来的巨齿鲨。饥饿驱使着它追寻着它的猎物,一路从海底的炼狱中逃脱了出来,几近海面。直到灼热的阳光射进了它因习惯黑暗而变得敏感的双眼,让它不得不返身潜回到深一些的地方。它在下边2000英尺深的地方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就这么不停转来转去,因为它的洛伦齐尼壶腹接收到了喜久号船底发射出的电子脉冲,让它误以为上边有一只更厉害的大家伙。等到喜久号带着它的猎物离开了,它又跟着船到了关岛。一路上,它那原始的感觉能力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与下面天差地远的新环境。
尽管巨齿鲨没有外耳,但它们却能“听”到声波敲击内耳上的感觉毛细胞,直传到听觉神经上。这些声音信号不仅能在周遭环境变化时,及时引起它们注意,还能为它们指示出发生扰动的方向,以便进行追踪。
只是,和在海沟里不同,上浮之后,四周到处都是扰动的信号。这条雌鲨既能感觉到遥远的鲸群发出的深沉而诱人的心跳声,也能捕捉到海豚跳跃海水飞溅的嘈杂声。还有好多音场和电场,无一不是在逗弄着它……但它还是静静地待在中水层里,等待着这灼人的阳光消失在天际,等待着夜幕降临。
借着一股富含营养汹涌而上的冷水流,这条庞大的雌鲨又浮了上来,表层氧气丰富的海水顿时使它胃口大开。
* * *
驯马师名叫多恩·莎洛内,来自佛罗里达,模样很是俊俏。此刻,一匹阿拉伯混血杂色马不住地把头撞向栅栏,其他的马儿见了,也争相效仿。多恩看着它们,完全手足无措:“它们是被什么东西吓成了这副模样?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特迪说,“我觉得你得马上让它们静下来,不然它们肯定会伤到自己的。看这木门……也快要被撞垮了。”
月亮悄悄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在太平洋上洒下一片银光——
——也映照出了一只7英尺长的背鳍,正紧紧跟在船右侧大约10码远的地方。
马儿已经完全狂暴了,嘶鸣着,跳跃着,汗水湿透了它们的毛皮。有几匹个头较大的马已经撞破了头。
多恩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去拿麻醉枪,你留在这儿看着它们。”说完,她便沿着右舷栏杆,朝着船尾的地下室一路小跑过去。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条60000磅重的白色恶魔正划破漂满垃圾和粪便的海水,紧紧地跟在船边。
好奇的雌鲨感受到慌乱的马群的脉动,像它祖先在海岸附近捕猎时的行为一样,它将头抬出水面,悄悄盯着船只。
巨齿鲨久久盯着这移动的庞然大物,最终放弃了咬上一口的打算。它再次潜下水面,朝塞班岛海岸游去。
塞班岛
月亮藏进了满天卷云中,细浪静静拍打着塞班岛荒无人烟的沙滩。大海深处,一只座头鲸呻吟着在求救,但这萦绕不散的哀鸣在顷刻之间被直升机钢铁螺旋桨雷鸣般的呼啸掩盖了。
一架甘尔巴G2卡布里直升机在灰尘扑扑的跑道上弹了两下,稳稳地停住了。直升机的驾驶员转头看了一眼这架直升机上唯一的乘客乔纳斯。他们刚飞了45分钟,现在乔纳斯看起来还有点恍惚。
“你没事吧,老乔?”
“还行,马克。”
“你看起来可是不太行的样子,脸色惨白。”
“我保证好好晒晒。”
“我觉得你就不应该把导管拔出来。”
“你都把我的输液管给拔了,我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你碰这个的。”
乔纳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直升机的螺旋桨慢慢停住了。他们是在一座临时机场边上降落的,机场里有一块木板,上面的字都已经褪色了,写的是“欢迎来到塞班岛”。
“好啦,马克,你的渔民朋友在哪儿?他不来接我们吗?”
“他一般把船放在海边上,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朋友,是我一个前女友的小叔子。别指望他能提供什么特殊照顾,这完全就是笔买卖。”
乔纳斯跟着马克走上一条小道,往海边走去。远处,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越来越大。
* * *
海滩沿线的浅水边只停了一艘船,看起来都有点开不动了。这艘船有18英尺长,吃水很深,只有2英尺左右露在水面上。这只木船正漂在水面上,灰色甲板破旧不堪,上面残留着零星的红色漆点,看来像是朝鲜战争时期的产物了。船上只有一个菲律宾人,矮矮胖胖,看着有35岁左右的样子,穿着T恤和牛仔裤。他现在正忙着修补一张捕螃蟹的网。
马克冲他招手。
这个岛民没搭理他。
“嘿,约翰·保罗,又咋了?”
“又咋了?你欠我钱,咋了。你说要三个姑娘,我就给了你三个姑娘。”
“那些姑娘啊。约翰·保罗,就你给我找的那些歪瓜裂枣,有个比我还胖,还有个岁数能有60多了吧——靠,她的牙都没了。”
“哼,一边去吧。”老人看向乔纳斯,“你有钱没?”
“约翰·保罗·蔡,这位是乔纳斯。”
乔纳斯主动伸出手。
约翰·保罗没搭理他,在夜空中嗅了嗅。“闻到了吗?死鲸的气味,在海岸2英里外。你想要我带你过去?要100美金,提前付现金。”
马克摇了摇头:“50,就你那艘破船最多这个价。”
“80,爱给不给。”
“好吧。”乔纳斯转向他的朋友,“马克,付钱吧。”
“啥?你没有钱?”
“我的钱包还在喜久号上。而且,你欠我两份保释金呢,还有你忘了我们去提华纳那次?”
“哎哟,你还记着啊。”马克掏出了钱包,扯出来两张20美金的纸币,“剩下的等我们回来再给你。”
“成。”
乔纳斯和马克上了船。
* * *
乔纳斯知道,他需要证据来证明雌鲨已经浮出水面了。大量搁浅的鲸鱼和海豚还不够,但如果这位约翰·保罗·蔡确实见过一头死掉的座头鲸,而它又真的是被雌鲨杀害的,那他只要找到尸体上的巨大齿印就可以证明了。
恶臭扑鼻,熏得人睁不开眼。菲律宾人关掉引擎,递给马克一支桨,让他再划15码到死鲸旁边。
“在那儿呢,我说得没错吧。快把我的钱给我。”
马克又掏了40美元,把钱甩到渔民手里。“给我开个收条。”
“你要收条吗?”
“寄给你老婆。”
乔纳斯找了个手电筒,仔细打量着死鲸。这是头座头鲸,成年雌性,大概40英尺长。“马克,血流得到处都是,但是我找不到伤口在哪。”
“逆戟鲸一般从肚子下攻击。”约翰·保罗说,一边数着钱。
乔纳斯抓过马克手里的桨,拨弄着发胀的尸体,把它朝着水底摁去,想要把它翻个个儿。
“你要是把桨弄下水了,还得再赔我20块!”
“着啥急啊。”马克转向乔纳斯,“这可是头30吨重的鲸鱼。等你把鲸鱼翻过来,船早就被你弄翻了。”
“有道理。约翰·保罗,你有潜水面罩吗?”
“潜水面罩?乔纳斯,你疯了吧?你要干吗?把脑袋塞下去瞅一眼?水里那么多血,至少得吸引十多条鲨鱼过来,就等着你这种傻子下去送加餐呢。”
“马克,老实说,在这我还真没看见过一条鲨鱼呢。你见过没?”
马克用手电照着水面。“说得也是。”
有什么东西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闪了一下,打断了乔纳斯的思路:“马克,把灯照向伤口那,就那儿。”
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三角形物体,正陷在吃水线下面一点点处,卡在座头鲸的胸腔中。
“马克,我不知道那是啥,不过看着像颗牙。”
“又是一颗牙?”
“要真是颗牙,又是白的,那我就有足够的证据了。能再过去靠近一点吗?”
马克用桨划了过去。
乔纳斯伸出手,摸到了牙根粗糙的边缘。“绝对是颗牙,但是陷在座头鲸的胸腔里了。马克,我得找个什么东西把它撬出来。”
“当我是什么了?机器猫啊?”马克问渔民,“你的工具箱呢?”
“10块。”
马克掏出最后20美元摔向他:“找钱。”
约翰·保罗龇牙一笑,指了指存储箱。
马克在臭烘烘的木箱子里翻了翻,找了把锤子递给乔纳斯。“别掉了啊,不然我就得把身上这件衣服脱给他了。”
乔纳斯弯下腰,费力地用锤子的末端撬着鲸鱼肋骨中的那颗大牙。
马克在旁边拿桨戳进鲸肉里,让晃荡的小船靠近点。
“稳住……再过来一点——”
6英寸长的大牙被撬了出来,飞向了空中。
乔纳斯一把抓住了它——这时,一个巨大的象牙白的鼻头、下巴和一排上牙露出水面,巨齿鲨一口咬住座头鲸发胀的尸体,下巴刚刚擦过乔纳斯,把死鲸拖入水中。
马克和乔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水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约翰·保罗在胸前画着十字,碎碎念着菲律宾当地的希利盖农语。
他们还没说出话来,座头鲸的尸体又浮了上来,这次肚皮朝天,一个9英尺宽、3英尺深的月牙形伤口赫然在目。
约翰·保罗吃惊地张大嘴:“这不是逆戟鲸咬的……这是个魔鬼。”
“行了行了,乔纳斯,我们搞定没?”
乔纳斯觉得喉头一紧:“赶紧走吧。”
约翰·保罗转过身想要发动马达,但马达溢油了,只喷出来几口蓝色的烟雾就熄火了。他伸手抓过乔纳斯手里的锤子,扯开发动机的保护罩,用锤子猛劲敲着,烟冒得到处都是。
乔纳斯大叫:“约翰·保罗……不要!”
一条7英尺高纯白色背鳍在水中升起,在船周围绕着圈子。
马克一把推开约翰·保罗,匆匆地检查了一下火花塞,又试了一下。
发动机只是多喷了几口烟出来,又没动静了。
那条背鳍改变了路线,慢慢冲着他们的船来了。
* * *
雌鲨原本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吃,没意识到小木船的存在。感受到振动之后,它用鼻头拱了拱小船,把乔纳斯和马克直接撞倒在地。
约翰·保罗绊在渔网上,一个仰倒跌进水里。
乔纳斯抓起船桨:“启动发动机,我把约翰·保罗拉上来。”
渔民浮了起来。
乔纳斯把桨伸向奋力扑水的菲律宾人——说时迟那时快,巨齿鲨惨白的脑袋从水面冒出,一口就把人整个吞了下去。
乔纳斯向后跌去。
马克突然转身,抓起约翰·保罗的锤子使劲儿敲着发动机——
奇迹般地把它给发动了!
马克握紧方向盘,发动引擎,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差点把乔纳斯甩出去,一路往岸边逃去。
远处依稀可见岸上的灯光,塞班岛海岸就在眼前,不到2英里远。
乔纳斯紧挨着马克坐下,哆嗦着:“天哪,上帝保佑那个可怜的混账东西。”
“上帝保佑。至少他死得有钱。”
乔纳斯从他朋友的肩头望去,眼睛瞪圆了。“马克,有个东西跟着我们。”
一个看不见的巨兽掀起10英尺高的浪花,紧跟着小船。
马克不停改变方向躲闪着,但巨浪还是逼近了:“好吧,教授,告诉我该咋办!”
“它是冲我们的引擎来的。”
“别逗我了!这就是你这教授的结论?”
说话间,巨浪消失了,巨齿鲨潜入了水中。
“谢天谢地。”马克松了口气。
乔纳斯看了看四周:“不,马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它一会儿就会从水下蹿出来。”
“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从来都不看探索频道的《鲨鱼周》吗?鲨鱼都这样儿!”
他们拿起一只浮标,激活了警铃,把它沿着船缘扔下了海。
“好了,马克……咱们得赌一把。”
* * *
雌鲨在350英尺深的水下绕着圈子,恼人的引擎声回荡在它的脑中。这条冷血杀手感受到了挑战,可又不想放弃猎物,焦躁地甩着尾巴奋力向水面冲去。灰蓝色的眼睛满是杀气,向后一翻,随后——
哗的一声!巨齿鲨冲出海面,直直地穿过约翰·保罗的小船,硬生生把船撞了个粉碎。
雌鲨重重地落入了海中,在散落的碎片中来回搜寻着,找找有什么能吃的。它的尾鳍甩过浮标,激起了一声啰音,嗡嗡的声音刺破夜空——除此之外,海上一片死寂。
乔纳斯和马克浑身是水,紧紧抱着最近的浮标,他们目睹了这一切。乔纳斯的右手掐着浮标的铃铛,让它不再响。
就在他们脚下30英尺,那个杀手刚刚掠过,掉头向深海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