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八卦

出来的时候,灿烂晚霞映照着辉煌的接天殿,殿前的植被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绮丽光辉。

季思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顿觉天朗气清、身心舒畅,对未来又充满了干劲。

不过回去么……看了看这高耸入云的山峰,季思弦本能地感到害怕。

想起临走时云出岫那句“会有人送你的”,这周围哪里有人啊!

不会是云出岫故意找她茬吧?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还欺负她?

岂有此理!

季思弦一边暗骂一边循着道走着,突然从一边的树林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屏气凝神,季思弦借着草木的隐蔽悄悄朝那处生源靠近。沐阳峰不可能会有妖魔鬼怪的,可居然有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出大问题!

自以为很巧妙地隐藏着,季思弦弯着腰在草丛里看向那处,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头顶上有个人正在严厉地盯着自己。

男人身穿云水蓝菱锦锦衣,腰间绑着一根嫩灰色兽纹腰带,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被高高束起,一双如星子般的奕奕双眸,整个人都充满着活力。可此时他嘴唇紧抿,俊脸微沉,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季思弦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正在对峙的尴尬中,男人沉声道:“在沐阳峰鬼鬼祟祟,你是何居心!”

季思弦一颤,竟被他这身气息给懵住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快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男人淡淡地说着,显出上位者的威严。

季思弦连连点头,刚准备转身离去,突然觉得场上情况不对啊!

于是回过身,双手叉腰挺直了腰板道:“你又是何人?我过来是和掌门有要事相商,倒是你,鬼鬼祟祟,还想忽悠我!你到底是谁!”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男人的目光开始躲闪,“我自然也是光明正大的!”

“啊!”季思弦拍手,“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我进去的时候站在他边上的那个……那个允竺吗!”

在季思弦拍手想起来的时候,对面的林允竺脸上严肃的神情就绷不住了,一脸哀求的看着季思弦别说了,就差上手捂她嘴了!

“好啦你声音小点,别让掌门听见了!”林允竺双手合十,苦着俊脸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掌门早就知道了,”季思弦无所谓道,“他说我出来就会有人送我,”又恶趣味地补了一句,“还说抗命就要给那个人好看!”

对面的林允竺立马抬头挺胸,摆出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季姑娘,请——”

变脸大师!

季思弦于是狐假虎威地在他前面半步走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干嘛呢?”

“呃……”林允竺有些犯难。

“怎么?不能说吗?”季思弦回头看他,看他这样子好像很有鬼呢!

“也不是,”林允竺摇了摇头,“毕竟这在蓬莱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什么秘密?和你们掌门有关吗?”季思弦来了精神。

林允竺点了点头,“消失的青龙,被评为蓬莱十大未解之谜之首。”

“消失的青龙?”

看着季思弦神采奕奕的双眸,林允竺便侃侃而谈道:“你是外乡人自然不会懂,在这片大陆上,九州五圣所守护的地方都有神兽帮助镇压。北方玄武,南方朱雀,西方白虎,而东方,自然就是青龙。”林允竺科普到这里忽而低沉了声音,以手掩口悄声道:“而这‘消失的青龙’,说的就是云师兄上任成为蓬莱掌门后东方的守护神兽青龙不知所踪。”

“有这等事?”季思弦抱臂,微微笑道:“你们不会怀疑你们掌门把青龙藏起来了吧……”话未说完,林允竺就已伸出一只置于唇边嘘声提醒,而后把她拉到一边的小树林里蹲着。

“你干嘛啊?”季思弦不解,“做贼呢?”

“别说那么大声,万一被掌门师兄听……”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脸色用白转红再转白,好不精彩!

“我明白了,”林允竺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抠地上的小草,“师兄故意的!”说到这里他又抬头看季思弦,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巴,“看来师兄很相信你呢!”

季思弦疑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个秘密在蓬莱不算秘密吗?”

林允竺:……

不算秘密但应该也不会容人置喙吧!那师兄此举是什么意思?默许我把这些猜测告诉眼前这个女人?

眼前的女人目光悠长,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嘴中念念有词,好像说的是……囚|禁坡类??

虽然不知道“坡类”是什么意思,但“囚|禁”林允竺还是懂的,从她嘴里说出来更是让他心中有一股无名的火焰熊熊燃烧。于是便不再管师兄的行为涵义,再次说起来。

“青龙消失确实不算秘密,但是我却发现了别人发现不了的。”林允竺一脸得意,指着眼前的道路说:“沐阳峰上,到处都有有掌门设置的阵法,别说外敌无法进入了,就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平时也很难上来。而接天殿前,阵法更甚,无通传者是无法进入的。可是,凭我的能力,却从这些繁复的阵法里发现了另一种隐蔽很深的阵法。那就是,”林允竺神秘兮兮道:“囚禁远古大能的古阵!这个阵法,入口被镇压在接天殿的光辉里,至于通向哪里,我也无法探清。”

“想不到啊!”季思弦忍不住击掌赞叹,表面上如同高岭之花不染纤尘的云出岫,居然背地里也藏了人,啊不,是藏了龙。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思及此,季思弦突然问道:“这青龙,能化成人形吗?”

林允竺一脸无语的表情,“当然能啊,上古四兽随天地而生,人形兽形可以随意切换的。而且因为法力高深,所以表面上都是年纪轻轻的样子。我当年刚入蓬莱的时候,偶然有幸见过一回青龙的人身,那可真是翩翩公子、绝代佳人呢!”

季思弦:我的脑子好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师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林允竺继续搓着自己的下巴,“难道真的和另一个未解之谜有关?”

“和什么?”季思弦警觉。

林允竺刚想说,但隐约也觉得让一个外人知晓自家掌门曾经的黑历史很是不妥,于是一脸不情愿地别过头。

季思弦无奈,到好歹刚刚结识也不好再说什么狠话,便笑道:“想不到你对这些有这么多研究。”

“过奖,我好歹也是一峰之主。”林允竺自豪道。

“对了,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峰的呢?”季思弦知道,在蓬莱,每一峰都有自己的专长,那眼前的人……

“在下便是八卦峰之主,林允竺!”

八卦……果然,季思弦忍笑道:“阁下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下山的时候,不同于单有道的葫芦,林允竺带着季思弦御剑飞行。而林允竺告诉季思弦,可别小瞧了单有道的葫芦,那里面什么都有。

御剑乘风中,季思弦忽然灵机一闪,问道:“你刚刚说上古四兽守护四方,可是九州有五圣,中间那块是谁来守护呢?”

林允竺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还别说,这也是一个经久不得证实的传说,中间那块妖脉,的确是有神兽的,理论上也是应该有的。但是,好像从创世之初就没人见过。古书上也没有相关记载,按道理,一位天圣一位神兽,第五只神兽肯定是存在的。虽然……这些年来中妖脊一直没出现。”

季思弦沉默,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这个一直未露面的第五只神兽,本能地让她感到不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

回到杏林峰,季思弦又过起了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过自从沐阳峰上一番交谈,她和林允竺都觉得臭味相投,几次来往之后,季思弦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蓬莱很多趣闻。

比如眼前的君真俞。正在为季思弦复诊的君真俞一个哆嗦,抬眸看了一眼眼前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少女,手下施针的手一个哆嗦,季思弦一声惨叫。君真俞不好意思道:“你别那样看我啊,你一看我,我手就不稳了。”

季思弦无语转头,这算什么借口?不过是偷偷瞧了你一眼,至于这样报复吗!

不过还真可能。据林允竺说,君真俞是云出岫从外面带回来的,没有经历蓬莱的入派考核和十年外门修炼,所以即使入了杏林峰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把他当蓬莱弟子。而且君真俞刚来蓬莱的时候,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木讷的像块木头,更加没什么愿意与他交往。那个时候,只有杏林峰之主单有道时常照顾他。可这个君真俞就像脑子缺根筋一样,别人对他好,他还不领情,经常对单有道冷嘲热讽。

可是季思弦发现,并不是这样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君真俞会呆呆地注视着单有道忙碌的身影,而后在单有道发现之前转移视线装作在做自己事情的样子。

在陪季思弦前往胜道场时,林允竺听闻季思弦的猜想后表示深以为然,并表示照此情况断袖之癖必然是蓬莱大势所趋。

季思弦:????敢问您老人家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林允竺一脸无奈,悄悄告诉季思弦曾经蓬莱一位署名“我的师兄才不会那么凶”的勇士在玉简上发表了一篇名为《记掌门和他逝去的爱情——难道和师弟在一起有错吗?》的文章,此文言辞诱人,节奏激烈,情节缠绵,实乃艳文中的上上品,可惜被禁了!

季思弦:……原谅她一届理科生,这些词是这样搭配的吗!不对,云出岫和他师弟?什么情况啊!

林允竺神秘兮兮地就是不告诉他,急的季思弦抓耳挠腮。林允竺看着好笑,便提醒她,这个师弟早就下山浪迹天涯了。如果她真的想知道,可以亲自问问掌门啊!

季思弦:不了!我还想好好活着!于是问道:“难道最后只是禁文吗?那个勇士怎样了?”

林允竺道:“玉简上的署名哪能知晓真实姓名,只能锁定那人发表文章时的位置信息,然而功德堂里整日人潮如梭,谁能知道在那里有人发过一篇文章呢!”

季思弦了然,功德堂是蓬莱发布任务的地方,蓬莱弟子日常领取任务换取花销。

“后来这个勇士再也没出现过,不过……”林允竺神秘一笑道:“后来又有一个署名为‘有种来打我啊’的人发布了一篇名为《我的师妹有毒——不爱大鸟爱大鸟》的文章,虽然标题离奇、情节离奇,但胜在精彩,可惜后来也禁了!”

季思弦也无力吐槽这个文章标题,不过更好奇为什么也禁了,而且听闻林允竺话中语气,难道这两篇文章有关系?

林允竺正要解释,忽闻空气中一阵清香,便僵住了身体。

前方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白色打底掐着嫩黄边儿的长衫,腰间以朱红色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肤白胜雪,墨发如缎挽在脑后,发间插着几朵白瓣黄蕊的水仙花,远远瞧着如梦似幻。那女子遥遥张口,话语仿佛落在耳边。

“林师弟,编排谁呢?”

林允竺僵笑着,“水仙师姐,这……我在给客人普及蓬莱往事呢。”说着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季思弦。

季思弦会意,笑道:“是呀,他跟我说一些以前的事,并没有指名道姓更没有提到姑娘您了。”

“那最好。”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

林允竺虚虚擦了把汗,季思弦大惑不解,这女子有这么可怕吗?

“你不懂,”林允竺苦着脸,“你没有经历过被她支配的时代,符水仙师姐,是蓬莱女弟子中的传奇人物,当年也是竞争掌门之位的得力人选,是云出岫师兄的最大竞争对手,也是如今唯一的双峰之主。”

季思弦惊叹,而后问道:“哪双峰?”

“符峰和毒峰,别惹她,”林允竺表情沧桑,“她有毒。”

两人在遇到符水仙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林允竺是不想说话,季思弦也不会自讨没趣。到了目的地后,林允竺又说了几句,季思弦便赶他走了。

真是的,她还要收拾好心情面见故人呢。望着眼前熟悉的广场,季思弦深呼吸,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