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真俞苦笑着摇了摇头,朝季思弦房里走去。
季思弦正为剧情突然大反转而惊诧不已,她既然不用去对付华年了,那又有什么理由弃蓬莱而去呢?不过……貌似她上一世是不由分说就被带走了吧?既然如此,有没有理由又有什么必要呢!
想通了这点后季思弦终于吁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着华年来蓬莱,在一旁伺机等候,如此一来就会又像上一世那样被华年带走。这一次再和华年相遇,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再想到华年,心下愈发沉重起来,上一世不知为何会害了华年,但这一次,决不可重蹈覆辙。
正思及此,忽闻阵阵敲门声,“季姑娘,是我。”君真俞的声音自门外想起。
季思弦亲自去给君真俞开了门,笑道:“君大夫抓药这么快?”
“你又没病我为何要浪费时间为你抓药?”君真俞熟门熟路坐在桌旁回道。
季思弦满头黑线,她当然知道自己没病,但如果没病她又怎么继续待在青竹苑?怎么等待华年的到来?于是便作柔弱状扁着嘴,想将自己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编好的各种病说出来。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君真俞一句话给堵住了。
君真俞举起手里的杯子细细观赏,仿佛这才是他想做的,说话只是其次。他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季姑娘,你是不是死过又重生了?”
闻言,季思弦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遍体生寒。
君真俞又说:“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一身精湛医术却留在蓬莱山脚的青竹苑吗?”不待季思弦回答,他又说:“原本,蓬莱是没有这青竹苑的。弟子们生了疑难杂症,便交由杏林峰的弟子医治。因为是疑难杂症,那些弟子也乐得涨见识。只是时间久了,曾经的疑难杂症都已经被登记注册,再没有了新鲜感,也就没有弟子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管了。于是,接收大众化病症的青竹苑便出现了。只是……之所以现在由我来打理青竹苑,不只是因为我的医术,还有一个原因……”
看着此刻面色惨白的季思弦,君真俞起身接着说道:“其实,我生来就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怎么说呢……”君真俞想了想,“这样说,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从出生开始,这本原本空白的书上就开始慢慢丰富,每个人的一生,都会被记录在这本书里。而我,就是能洞察这本‘人生之书’的人。可你……”
君真俞忽然凑近季思弦道:“你的书,为什么是乱的?”
季思弦忽地打了个哆嗦,抬起头又被君真俞灼灼的目光刺伤了眼,心虚地又低下了头。
这个人知道她是死而复生,但看样子却不知道她却是从未来而来。或者说,是她死后又回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原点。这个死亡回溯,君真俞并不知情。
于是,季思弦装作懵懂地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我的书是乱的?”
“在我眼里,每个人的书都是从一出生就开始记录的,这样循序渐进,直至死亡,一本书也就结束了。可是,你的书却不是这样,”君真俞十分认真但又不唐突地将季思弦望着,“你的书,是从几天前才开始记录的,按照我总结的规律来说,你的生命是从几天前就开始的。这可就奇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出生就像这么大了呢?”
季思弦的目光无处可放,只好躲躲闪闪。在君真俞看来,这是心虚地表现,也是证明他所言非虚。
“再联想到你日前被蓬莱掌门及众峰主从异世召唤至此,对应上你的‘人生之书’,你的生命似乎是从那一刻起被记录的。所以,请容我大胆推测,或许我的推测对你来说是晴天霹雳,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或许,在你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
季思弦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
“我知道,”她低低地说,“我确实应该已经死了。”她甚至都不敢会想上辈子的自己最后都做了些什么,她的死,的确是罪有应得。虽不知为何能够重来,但这一次,自己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那你想不想,补全自己的‘人生之书’呢?”君真俞问道。
闻言,季思弦抬头,疑惑万分地问道:“如果不补全的话会怎样?”
君真俞皱了皱眉,季思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讨价还价。
“天生残缺的‘人生之书’,我也是见过的,那些人或许是因为天生智力残疾活得像个傀儡,是以‘人生之书’上也是空缺的;还有一部分,就是如你这般,死而复生之人。但这死而复生之人,又分两种情况。”
君真俞面向季思弦朝桌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季思弦会意坐了下来,君真俞也做了下来。
“这死而复生又分两种情况:一是原身重生,这样的人的‘人生之书’会有断层,但是死前和重生后的内容是完好无损的;另一种是夺舍重生,这样的人的‘人生之书’是从夺舍后开始记录的,而此前的记录,一切不存。”
君真俞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季思弦虽还没得到自己的答案,但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君真俞喝茶。
“若说这‘人生之书’残缺会有什么后果,在下不才,还真不知道。虽然我见识过‘人生之书’残缺的人,但是他们的生活中也并没有遇到由此带来的危险。”君真俞举着杯子十分诚实地自顾自说,丝毫不管一旁的季思弦是如何满头黑线。
季思弦真是无语了,心想你跟我说到现在岂不是一通废话,害我白担心一场。
君真俞微微偏头笑看季思弦,“但是,你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第三种。”他放下杯子,杯子撞击桌面发出“嘭”得一声响,将季思弦吓得一激灵。
“你的‘人生之书’虽是从几日前才开始记录,但是你却不是夺舍重生。掌门及众位峰主将你从异世界召唤过来,你的存在本身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在这个世界死了,会发生什么?”
季思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君真俞。这个问题自她第一世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想过,不过,并没有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季思弦摇摇头。
“说实话,这其中的秘密我也不了解,毕竟生死一事并非我所专。但请容在下大胆推测,以你现在的残缺之‘书’,若在这个世界将残缺的生命也消亡的话,怕是连奈何桥也过不了吧。”
“那我怎么办?”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季思弦就极害怕死亡。或许君真俞就把握到了这一点,因为季思弦没注意,自己的思维已经跟着君真俞走了,而不是去思考君真俞话中的合理性。
“补全你的‘人生之书’,”君真俞目光炯炯地对着季思弦,“如此一来,就算你在这个世界消亡,也可以转世重生。”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补全我的‘人生之书’呢?”
君真俞一手抚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这或许得去冥界查探,毕竟九州生死一事可是由那里负责的,我可以帮你。”君真俞忽然微笑着看向季思弦,“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季思弦见他忽然认真起来,便也严肃问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助蓬莱一臂之力,对付民间传说中的圣女。”
……
望着窗外的烈日骄阳,季思弦只觉得清凉无比,毕竟这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冷笑话一般,祛暑效果非常!
当君真俞把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季思弦还不懂他的目的那可真是套路文中的无脑女主了。作为自认为还有点智商的女主,季思弦在听到君真俞说出那句话时就明白了一切。原来一切的一切,就算中途绕了几个弯,还是回到了原点。她终于还是要“对付”华年的,终于还是要做蓬莱的“人肉武器”的。这样一来,剧情又走上了正轨。只是这君真俞为了劝她而说的那一大段话,他所说的“人生之书”,到底是真是假,又有几分可信呢?若是她在这个世界真的死了,又会发生什么呢?
果然是回到正轨的剧情,连考虑的问题都和上一世一样了。
“咚咚咚”,暴躁的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季思弦的思绪,季思弦一句“请进”还没说出口,门就被暴力打开了。沐浴着阳光的童子阿枝背着一个包裹,活像一个解救某人于无聊中的天使。
季思弦那对暴力开门的愤怒尽数被对阿枝的敬仰和感谢所代替,于是朝阿枝星星眼。
阿枝一脸骄傲地迈进房内,放下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仿佛散发着圣光一般,季思弦恭恭敬敬地拿起一本,便开始阅读,不再理会阿枝。
阿枝也不恼了,拿起一本也坐下来看。季思弦一边看一边吐槽话本里的剧情,阿枝也跟着吐槽。于是两人一边看话本一边吐槽剧情,一边交换话本。
平静无波又过了几日,这日原本还和往常一样,只是忽然地震山摇。季思弦心下明了:她来了。
这时有身穿白衣的蓬莱弟子前来护送青竹苑里的病人离开,季思弦在这时抽离了被阿枝牵着的手,阿枝不解地望着她。
季思弦摆出自己最温和的笑容,说道:“你先随他们走吧,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很重要吗?一个人吗?”阿枝不屑地问。
“很重要!一个人!”季思弦说得明明白白。“这件事只有我能完成,你还小,不能受险,快随蓬莱的弟子们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吧!”
千方百计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摆脱了阿枝,看着阿枝离去的背影,这一次他一定是平安的。季思弦满意地笑了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山下跑去。
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虽然中途跑岔了道,但还是到了。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季思弦知道,这是华年在和众位峰主之间的打斗,过不了多久,云出岫就该上场了。
果不其然,只是一会儿,场上的气温骤然下降,连带着季思弦都觉得冷了几分。正诧异间,眼前空中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而后一男子从天而降。着素色广袖大袍,袖口以银线绘云纹,更显光华流转。戴银色发冠,墨发随风而扬,更显气质冷然出众。这就是东仙润、蓬莱掌门——云出岫。
这是生理上的冷,季思弦抱紧自己,心想云出岫出场还真是一派神仙风范。
于是场上两个神仙一般的人便开始打了起来。这边云出岫剑走龙蛇,剑风翻起片片雪花;那边华年手中频频结印,周身光芒四射,化作根根长箭,直朝云出岫而来。
高人打架果然非同凡响,季思弦还没在心里感慨完,只闻“呼啦”一声,自己赖以躲藏的小假山已经碎裂成渣渣了。
好在季思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缓缓看向了那个一尘不染的白衣女子。虽然隔得那么远,季思弦还是感觉到自己刚刚看过去的时候华年那惊诧的神情。
还在思考待会要说什么话,便觉一阵香风拂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又来?”季思弦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