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关外,旌旗猎猎。
连日的细雨终于停了下来,天色放晴,又开始刮秋风。
南归的大雁成群结队地往永宁关外飞去,城墙上的乔良抬起头,看到湛蓝天空上结成一对的黑线,心中涌出无限感慨。
赤渊谷一战,梁盛双方都有折损。所幸沈鸣鸢赶到得及时,天枢军早早撤出了梁军的内讧,这才并未有太大损失。
南梁军队的北大营彻底控制南营没多久,就在赤渊谷谷底发现了楚王的尸体。
尸体上插着的,是沈鸣鸢的雪凝剑。
陆文岳做主,将楚王的尸体运回营帐。同时梁军后撤了十里,以示诚意。
两军进入了长达半个月的谈判。
梁军出征之名,是质子陆文奚死在北盛的洛京城中。
然而军变当日,陆文奚在玄贞营的保护之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赤渊谷。
还曾指控楚王于翡玉江设伏,使其伤亡惨重。
北大营为皇子报仇之心瞬间灰飞烟灭,一时再无征战的想法。
陆文岳接手了梁军,对其大行安抚,以太子之名义向他们做出不少承诺。
同时频繁派出使者,前往永宁关,与北盛议和。
及至乔良赶到永宁关的时候,两边都已经战意阑珊。
只是,沈鸣鸢和陆文奚双双失踪,一个都没找到。
他们两个在各自的军中都有极高的威望,双双失踪,两边的将士都像炸了锅一样。
天蟒山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除了瘴气丛生的百毒谷,山中的每一个石头缝都被排查过了。
到赤渊谷混战的第十七天,陆文岳带着祈月亲自来到永宁关前。
永宁关的大门缓缓打开,仅仅带着十几名随行的护卫,他踏入了盛军的领地。
诚意十足地邀请盛军和自己一同集结军队,前往百毒谷寻人。
田一道、鲁铁锋这些永宁关内的盛军将领,也早有此意。
只是百毒谷中情况不明,危急四伏,若是贸然派人探查,恐怕会使永宁关内驻守无力,被敌人趁虚而入。
如今看到陆文岳亲自派人来邀请共同出兵,两方自是一拍即合。
陆文岳被邀请到永宁关内城的城楼之中,双方商谈出兵的数量和其他细节。
杜冲则陪着携带圣意、刚到不久的乔良来到永宁关的城头。
城头风声阵阵,旌旗随风飘扬。
这位跟随皇帝三十多年的太监,向来行事严谨,不形于色。
如今连杜冲这样没什么城府之人,都看得出他的重重心事。
杜冲问道:“自打乔公公来到永宁关,这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可是在担心公主殿下?”
乔良瞥了杜冲一眼,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家公主,你不担心吗?”
杜冲挠了挠脑袋。
担心归担心,但杀死楚王的毕竟是沈鸣鸢的剑。
她一个大活人,又有野外行军的经验,失踪之时连最大的威胁都杀死了,总不会再遇到其他什么危险。
杜冲说道:“公主殿下曾经说过,马革裹尸是每一个天枢军将士的归宿。她也是天枢军的一员,就算哪天死在战场上,也是死得其所。”
乔良转过目光来。他的眼睛一向狡黠,这时候却难得地带了一些惊异之色:“她真是这么说的?”
杜冲点头。
以前他的世界很单纯,一柄弓、一袋箭,战场上生,战场上死。
直到陪着沈鸣鸢回到洛京,见过那些兵不血刃的阴谋,他才意识到天枢军最大的敌人,未必就是赤渊谷以南的南梁军。
比起折损在自己人的手中,能死在战场上,不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看到乔良忧心忡忡,杜冲走到他的身边,在乔良的后背上拍了拍。
“乔公公,你且放心,公主不会扔下天枢军和大盛不管的。再等些时日,想必就能找回来了。”
乔良听到杜冲的安慰,心中却没有宽慰多少。
他意有所指地说:“怕的就是耽搁不起啊。”
忽然,杜冲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东西。
他灵光一现,转过脑袋,往城楼
城楼下一片荒芜,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却眼睛直放光,指着一处说:“公公快看,是公主,公主回来了!”
乔良顺着杜冲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满腹疑惑:“什么公主?哪里有公主?”
杜冲却越指越兴奋:“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乔良眯着眼睛努力朝那个方向看去,才勉强看到有个黑点朝永宁关的方向移动而来。
过了很久,黑点渐渐走近,乔良才发现那好像是两个人。
直到走到永宁关下,乔良才勉强看清那两人是一男一女。
永宁关城墙高逾数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看不清两人的面目。
只有一旁的杜冲,朝着城墙下连连挥手。
城墙